七番赛的机会来之不易,光也知道,不过,这比赛实在是太挑战人的心性了。
“你要打起精神来啊,你这上半盘下得不错。”讶木拍光的肩膀。
光不知道他们又讨论了多久,他只是呆呆坐在星罗棋布的棋盘前,与紧绷的大脑和身体待在一起。
光想起以前和亮聊过的七番赛,亮说过自己下得很痛苦,而那时亮已经下了六局。
没想到,光这才下了第一局棋的一半,已经体会到亮说的这种不易。
我这种状态,真的能够承受七番赛的压力,拿到棋圣头衔吗?仅仅是想,光就出了一身冷汗。
***
过了二十五分钟左右,绪方坐在棋盘前,然后五分钟后铃声就打响了。
信封被裁判拿在手里,递到了两名选手面前。
光望着那封信,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今天的自己,真的能撑到这盘棋的终点吗?
信封被裁判长郑重其事地拆封,众人屏住呼吸。
绪方精次接过信纸,目光扫过那一手——这是他昨天下的封手,棋局中关键的转折点。
绪方“啪”的一声,将那子稳稳地压在右边盘的核心区域。
光在想:果然是这一手。光昨晚推演过绪方可能的四种封棋选择,其中以这手最具进攻意图,也是对黑棋构型威胁最大的一种。
黑白之间,胜负难分。
光知道绪方会下出这一手,却此刻依旧被绪方的气势击中胸口——那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压迫。
就连记谱的棋士也感受到了这种压迫。他不小心把笔在纸上画歪了一笔。他赶紧换了一页重新抄录,而其他旁观的职业棋士们则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人出声。
光机械地摸起一枚黑子,指尖微颤。棋子在他指尖打了一个滑,差点没拿稳。
光偷偷捏了捏掌心,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湿汗。他仍然坐着,但脊椎从肩胛骨以下几乎一节节地僵硬了。
——必须冷静,必须撑住。
光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
光落子在“长”上,动作缓慢而犹豫。
绪方眼底浮现一丝冷意,继续落子。
风雪飘摇,棋局继续在“啪”、“啪”的声音中推进,场内只剩计时器的声音滴答作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棋盘上的局势从胶着转向焦灼。绪方的攻势如潮,一**地向黑棋施压。他落子精准,每一手都像是计算过无数次似的,没有一丝犹豫。
光试图寻找反击的机会,但每一次刚浮现念头,就被绪方下出的一手封住了退路。
“绪方先生……今天这下半局的棋,也太厉害了。”芦原在旁边低声说。
“他的每一手棋都是要把对手压垮。”讶木的声音很轻,“他知道进藤现在撑得很辛苦。”
空气像是结冰了似的,所有人都在等着那关键的一刻到来。
***
下到第165手时,光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整盘棋,他都在被压迫的节奏中挣扎。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准备好了当这个头衔挑战者。
“你知道七番棋赛中最难的是什么吗?”
脑海里忽然响起亮的声音,那是多年前,他们某次在棋院聊天时亮说的——
“七番赛最难的不是第一局,而是新人,在某一个时刻,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赢不了四局,没办法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
“挑战者必须接受这个现实,接受自己会被击溃,仍要去下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直到结束了为止。”
光闭了闭眼,深深呼吸。
光将那枚黑子握在指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非赢不可——他要做的是,在这盘棋里,学习。正如佐为在赛前提醒自己的那样。
于是光落下了一手局部退让的棋,”挡“,保住了右边的一块黑势,同时牺牲了一角。
这一手棋一出,所有观战的职业棋士都愣了一下。
“进藤退了?”讶木喃喃。
芦原沉声说:“进藤君清楚现在不是拼胜负的时候了,他判断清楚局势,选择了保存体力。”
***
赛场上,绪方瞥了光一眼,眼神一动。
他当然知道这一手意味着什么。
一个少年棋士,在极度疲惫中依然做出了最有判断力的一手。
光不再执着于赢这一局,而是在修建战线,争取在现有的局势上争取更多的实地。
绪方意识到:哪怕这一局光终将落败,他也会带着清醒的意识走出棋室,带着他学到的继续前进。
***
这盘棋在第235手时,宣告结束。
光在算清楚实地时,就艰难地低头了。他微微颤抖着,轻声说:“我……我认输了。”
“谢谢承让。”绪方冷冽地说,语气里并没有胜利者的骄傲。
光没有立刻站起来,只是盯着盘面,坐了一会。
绪方看着光,只说了一句:“你坚强地撑了下来。”
这句话听着嚣张,语气里却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
光听得出来,这是一位顶尖的棋士,给予挑战者和后辈的最诚实的评价。
光抬起头,不服输地注视着绪方,眼神像燃尽后的灰烬里闪着一点点火星,在莹白的飘雪中闪耀着。
就像历史上众多参与七番赛的新人那样,光下出的这一盘棋,在封棋的第二天中盘认输了。这确实是“献祭的一局”。
但是,光知道,他没有倒下。
未来迎接着他的,还有六盘同样规格的棋局。
光不甘地握紧了折扇。
我一定会找到节奏的。未来,这六局棋,一盘会下得比前一盘更好!
***
“什么?第一战打完了,我要看进藤的棋谱!”洪秀英叫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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