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老友叙旧,相伴漫完步,时间也差不多了。

衙门前头紧锣密鼓的升堂准备基本上已经完成,风雪渐停,刑事重案公开审判,明正典刑。乌泱泱,不知挤了多少看热闹的民众,人山人海围观,等着盛大的公案审判拉开帷幕。

展昭和王朝马汉碰头离开,去后厢换上正红色的四品云纹制式官袍,准备上堂。

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明明正红色的官袍当初已经被我埋进农地里毁尸灭迹了,可能是开封那边通过驿站快马转来的?……

毕竟及仙的案子闹得太大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观审,外邦番子的都有,形式上不得不庄重周全。

“夫人,你没敢跟我对赌,是此生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寒风猎猎,冬梅烈艳,姓蒋的豪商掐着后颈,咬着耳朵,得意地跟我说。

“展昭他毕竟是个活人,不是圣人。”

“如果应下了对赌,此刻夫人的手筋已经鲜血淋漓地挑断了。”

后脊一阵一阵地发寒,心脏阵阵地紧缩,一动不敢动。

“送你给他玩,给他作践报复,他是个有底线的君子,婉拒了。”

“但是救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天地灰暗,万念俱灰。

“夫人,坏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坏人,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好人。你大约常年做混账习惯了,对于自己所做过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对于他人的善意好意也永远理所当然。”

……

明正典刑,庄严神圣的公开审判。

丝毫提不起兴致,我自己都已经毁灭得彻彻底底了,世间的其他一切,还与我何干?……

洪水滔天也于我无谓了。

蒋平继续留着我做贤妻良母都算下场好的了,他跟展昭感情这么深,结果新近查出了当初我对展昭的出卖背叛,害得他兄弟几乎入了黄泉,这能留着我好?……

“你在想什么呢,夫人,木木怔怔的,跟个死人似的?”吵嚷的人群中,蒋平揽腰亲密地问我。

“……大老板,杀了我吧,给我个解脱吧。”我求他说。

“你身上带着老子的崽儿呢,岂能轻易宰了。”

“崽儿生下来之后呢?”

“继续生崽儿,生到死。”

“……”

低哑,细微。

“你让我生孩子生到死,拿我当猪圈里的母猪用,还让我给你做贤内助,让我帮你分担管理商铺的流水账务?”

“不止,你挺耐|艹的,还得兼当蒋某生意场上拓宽关系的交际花。”

“……”

“……我并不漂亮。”

“漂亮的我们见多了,什么没吃过干过,有地位有身份的女人征服起来才真正带劲儿,你在蒋某身边,会很有地位很有身份。”

煞白,无法抑制地哆嗦。

“……禽兽。”

“胆子肥了啊,夫人,是因为公堂庄严给你的底气么?”黏腻地咬耳朵,低沉隐秘地笑,“咱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君子。”

“老话说得好,生意场上君子死透,通通只剩衣冠禽兽。”

浑身发抖,心魂俱散。

“你如何敢逼我做尽这荒唐一切,如何敢压榨花生一般,压榨尽所有脂水,支离破碎,嚼成烂泥。不怕我恢复以后,与你拼个玉石俱焚?”

“真真是这神圣法邸给了你挣扎的底气了,”乌泱泱的人群中,双臂自后方捆缚至腰腹,死死地束缚住,豪商的脑袋亲密地搁在肩膀上,依偎着恐惧敏感的颈边。

双眸往前方望,看热闹地望,望法邸大堂中正在审判进行着的一切,“恢复?你永远不会有恢复了的时候。性|事不停,一胎生完紧接着就怀上了下一胎,永远都是个虚弱的孕妇,你拿什么跟我斗?”

王八蛋啊混账禽兽王八羔子他八辈祖宗千刀万剐%#*Ⅹ**!!!……

吵嚷热闹的人群中,豆绿色的面纱之下,隐蔽无声流下恐惧的泪水,浑身发抖,双手使劲地扒着腰腹上的束缚,如骨附蛆,怎么都扒不开,怎么都挣脱不掉。

偏过头去。

低哑,细微地哀求。

“相公,相公,我是你的妻啊,你不能那般对我,你不能……我是个人,不是个牲口……”

唇角愉悦弯起,目光仍然专注地远望着那森严高堂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相公怎么对夫人,取决于夫人的表现。你若永远温驯乖顺配合,相公下手便有个度,不会往死里作践。你若胆敢忤逆丁点儿,那么就,”顿了顿,阴狠低微地道,“作践至死算完。”

……

那边公堂上审判忽然发生了严重的意外。

一身靓丽红裙的小歌伎麻木不仁地跪在法邸大堂中间,作为重要人证,指控前任地方官骆江宁,作为黑|恶|势|力|保|护|伞,纵容拐|子团伙发展壮大,荫蔽拐|卖|黑|产,……等等数桩重大罪行。

指控县衙掌簿,周师爷,策划害死了暗中调查拐|卖的及仙捕快,许默。

灭口了与许默相关的念奴娇前任花魁,柳忘忧,致使其赤身|裸|体从十几米的高楼坠下,血溅青石长街,当场身亡。

饱经沧桑折磨的幸存受害者,化作众人证,在开封府的庇护下,指控出地|方|权力一桩又一桩触目惊心的累累罪恶,为自己讨回律法公道。

指控着,指控着,看热闹的人群中却突然冲出一对愤怒的农家夫妇来,对着跪在地上的年幼歌伎猛扇巴掌,拳打脚踢。

“不知感恩的赔|钱|货!县尊大人可是好人啊!没有他们把你买到妓|院里,你怎么挣得出钱养你弟弟!……”

“你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种地多困难啊!……我们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你不在窑|子里面赚钱补贴家用,不知感恩,反倒往老爷身上泼脏水!……”

“小婊|子!烂|逼!没用的赔|钱|货!不懂事儿的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大了!!……”各种尖锐的污言秽语,粗鄙难听,怨恨至极的辱骂,恨不得生啖其肉,抽其筋扒其皮。

迅速被手持杀威棒的开封官兵架开了。

架开了犹自还想向女儿身上扑,继续拉扯头发,抽耳光拳打脚踢。

“肃静!”

大理寺与开封府共审判,惊堂木重重地落下,震耳欲聋。

闹事的农夫农妇扑通跪到了地上,胆战心惊,抖若糠筛,终于老实些了。

七八岁的幼弟跑进了十二三岁的姐姐怀里。

“姐姐,不疼,不疼,吹吹……”

红裙雏|妓抬起伤痕累累的雪白藕臂,在凌乱的发间摸了摸,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点儿像样的值钱东西。

拔下金丝编织的小发扣,放进幼弟手里,使握好,摸了摸脏污稚嫩的小脸蛋,亲昵地蹭了蹭。

“乖,送去给爹娘,就剩下这一点儿了,姐姐没别的了,都给完了。”

幼弟指了指头上的另一根。

“这根是木钗,给了爹娘也不要的。”

“好吧……”

噔噔噔跑回爹娘怀里的。

“爹爹,娘亲,姐姐给的,她说就这些了,没别的了!……”

啐了口黄痰,把金色的小发扣揣进怀里。

“她给是应该的!赔|钱|货!白|眼|狼!……肯定还有!再去问她要!!!……”

“姐姐,姐姐,你肯定还有……”

又跑了过来。

红裙雏|妓没有再理男童。

跪地叩首,对着法理高堂之上,明镜高悬四个神圣庄严的金漆大字,接连叩首三次。

“青天大老爷,衙门原先有个好像是…姓徐的捕头,奴家能见见他么?”

“为什么想见他?”

“除了我娘外,就他一个人对我好过,可我把他害了,他其实并没有欺负过我。”

“他已经死了。”

“……死了?”愣。

“殉职了,尸骨无存。”

“……”

“……这样啊。”麻木不仁地喃喃,若有所思。

“姐姐,姐姐,还要,还要……”男童抓扯着红色的衣裙,来回摇摆撒娇。

“没了,真没了。”耐心安抚。

“要嘛!要嘛!姐姐肯定还有!……爹爹娘亲都说姐姐还有!……”哭闹着耍横。

纤细娇小的歌伎突然站了起来。

不再跪地。

亲密地把幼弟拥进了怀里,拔下仅剩的木钗,狠狠捅了进去。

“你个杀千刀的赔|钱|货啊!!!千刀万剐的贱|蹄|子!!!怎么能伤你弟弟!!!……”魂飞魄散,撕心裂肺,呼天抢地,场面乱作一团。

“咱家就这一根独苗苗啊!!……”

“猫蛋儿,猫蛋儿,别害怕,坚持住,咱们花银子请大夫来,娘亲在这儿,娘亲在这儿,不害怕,不害怕,有娘亲陪着,不害怕……”

小歌伎拎着血淋淋的木钗子,摇摇晃晃地站在法理的公堂中,环顾四周,扫过骚动哗然的观审百姓、猴群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芸芸众生。神情怔松,恍然地发了小片刻的呆。

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

面对手持杀威棒走来制服的官兵,调转方向,猛然撞向了青灰色的石柱。

一地血红。

腰腹上勒着的力道松了,商人也被震到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脑海中某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了,下意识想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去抱住那个女孩儿,腰间的双臂骤然收紧,桎梏得死死的。

那个垂死的小樱桃在歪着脑袋哭。

“娘……好痛……”

“招娣好痛……娘……”

“娘……好痛……娘……娘……娘……娘……”

娘亲和爹爹怀抱着凉透了的幼弟呼天抢地,无人理会垂死的女儿,偶尔投过去的眼神饱含猩红怨恨,恨不得生啖其肉。

艳红的雏|妓瘫软在法理的公堂上,细弱地喊着娘亲,一点点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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