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番外一百零四

辽以上京为首都,继唐风,疆域广阔,剽悍尚武,施行一|国|,|两|,|制的国策,北部主游牧,南部主农耕。

地理气候复杂,北部大草原连绵广阔,山脉迤逦,沙漠肃杀,以契丹族为强势主导,混居着女真族、奚族、鞑族……等七个民|族。

南部平原肥沃,丘陵起伏,以契丹族为强势主导,混居着阻卜族、汉|族、室韦族……等十几个民|族。

这些并非从后世的教育中学到的,而是在这时代的书籍、画本、戏剧,以及与这时代,来往流动的人|口|沟通中,有目的性地了解到的。

自从二十来岁时自学了契丹语,就再也没有看过宋语翻译的辽书,直接看原版。看翻译后的版本,总有种被译者思维先入为主,占据了大脑的狭隘感。很不舒服。

就像宋人蔑称辽人为野蛮的“胡虏”,辽人辱骂宋人为奸诈的“落夷”一样,每个国家都会带着奇怪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对周遭其它国家抱有深深的偏见。

唐宋元明清,而非唐辽元明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后世教育尊宋为正统,而非同时期的强辽为正统。

历史学得不太好,光阴似刀割,刀刀深刻见骨,几十年苦难折磨过去,很多记忆早已经模糊、错乱了。

绞尽脑汁地回想,北宋亡于强辽么?……

不,不对,后期女真族崛起,建立了金国,金扩张,先灭辽国,后灭宋国,给后世教科书留下遗臭万年的靖康耻。

我希望靖康耻早一点来。

身处滚滚奔涛的残酷历史洪流之中,以一个小人物的鄙劣私欲,我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扇动蝴蝶翅膀,加速这个腐朽臭烂王朝的灭亡。

可是灭亡之后呢?……

生灵涂炭,血流漂橹,新的王朝在废墟上建立起来,不管冠以何种好听的名义,仍是换汤不换药的剥|,|削王朝。

华夏的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了,永永远远都在重复。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无数哑然的冤案仍会密密麻麻地上演,密密麻麻地湮没于黑暗。

就很绝望,很无力。

“……”

管它呢,老子爽了就行。

在我病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

帝都,南郊。

偏僻清净的竹林深处,鼎芳会|馆。

比之京城地界里,王公贵族鳞次栉比的桂殿兰宫、玉楼朱阁,这栋小建筑实在其貌不扬。外面仅几个懒散的小厮,阳光下哈欠连连,配着棍子,吊儿郎当地巡守,时不时地跟旁边人拉两句闲呱。

进入会|馆朴素的前厅,上楼,别有洞天。

穿过长长的幽雅画廊,暗中隐卫阴晦,若隐若现。

没有点灯的昏暗包间无数,外壁皆缀有金漆的小竹匾,依顺序排列,分别名为龙潭、红豆、华曦、紫竹、醉仙、云水……糅杂了儒、萨满、佛多家的玄奥。

唯“龙潭”是亮着的,明黄的烛光绰绰约约,如梦似幻,洒映出圆形的玲珑绢窗。

训练有素的侍者垂眉敛目,恭敬无声地拉开了龙潭的门扇。巨大的辽国名画,江山百骏图,扑面而来,墨彩遒劲,豪放风流,恢宏震撼。

刺猬紫檀八方桌,环绕着五把泰寿安宫椅,严整沉肃。

熏香渺渺,贴东墙的博古架内,错落地陈列着先秦时期的青铜珍器,旧唐皇朝的兽首玛瑙杯,武周皇朝的文玩。

蟠龙皈|依瓶名贵,却没有插饰浓艳的花卉,而是别出心裁地培养了一簇来自北国寒疆的荆棘,墨绿肃杀。

“……”

没人敢落坐,进入包间以后,就这么整齐静谧地立着,垂首等候着。

侍女莲步轻移,无声无息地进进出出,奉上几碟精巧的奶酥珍馐、糕点小食。

五月份,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厚实的衣裳褪去,逐渐轻薄。

开放的抹|胸装,来来回回,露着小麦色的紧致脐腹、圆润漂亮的肩膀、修长结实的双臂。我从没见过敢这么穿的宋国女人,宋女这般暴露,走在大街上,是为惊世骇俗,会被戳脊梁骨,辱骂不守妇德,拖去浸猪笼。

压抑地久候半晌,终于姗姗来迟。

包房的门从外拉开,大步如风的契丹贵胄带着随从迈入,细长的铜饰抹额,镶嵌着莹润的蓝宝石,腰仗三尺重剑,凌厉地虎视鹰顾。

屋内众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恭谨畏惧地抱拳作礼。

“主子!”

“主子!”

“主子!……”

妩媚的胡姬屏息凝神,谨小慎微,伺候着沏茶,低空流淌出圆润的弧线,浸润精致的木雕茶宠,茶烟袅袅,上演赏心悦目的茶艺。

轻品毛尖浓香,舒畅地润了润喉,自在地阖动茶盖。

方才出声。

“起了吧。”

“谢主子!!!——”

洪亮地齐声,整齐划一地起身。

番市商铺势力中,最为城府深密,心狠手辣,被尊为老首领的大婆姐。恭恭敬敬,奴颜婢膝地上前去,深躬着腰,举案过眉,奉上这半年的流水,厚厚一沓账簿。

“您请过目。”

戴额饰的贵胄没接,贵胄的随从用皮革刀鞘阻挡了下,替为接过了。

“主子,如您预料,赵宋朝廷淫性不改,愈发变本加厉了。如今市面上皮肤光亮、体态丰腴的异域深眸舞娘,价格已经炒到了百两近千,可谓肥肉暴利。”

“卖货紧俏,咱们的采购清单亟待调整,需要更多的奴|隶运来……”

以刑侦衙门,旧昔老捕头的精毒目光,暗暗地观察、推测。这位辽国贵胄虽然随身佩着礼仪剑,但其惯使用的武器应该不是剑,而是其它更粗|长、更沉重的战场兵器,如戟、长|枪……之类,才能与手上的斑驳痕迹相吻合。

魁梧壮硕,大骨架,典型的契丹寒北人种。

招风耳,干燥暗红的风霜唇,胡子修剪得短悍整齐,脸无三两肉,绝非善类。

武将。

或者武将的儿子、孙子,依靠着军|方作保|,|护|,|,|伞,暗中经商霸取巨利,再反哺军|方。

怪腔怪调的宋国官话:

“那么,我们还是有些顾虑,不敢轻信。血肉生长于水土,忠诚于水土,阁下身为宋人,怎可能诚心投靠大辽的阵营,毁灭故国呢?”

旁边的阿雁晖不着痕迹地捅了我一肘子,提醒我回神。

“回老爷的问话,草民在宋国过得不好。”

咧开犬牙尖尖,烂漫地笑。

狂妄专横的年轻人,衣着华贵,大马金刀地坐着,暴戾跋扈,侵略性地前倾,向前探身。

“这构不成充足的理由。”

“……”

“老阿婆,你若不能取信于我们,对于我们,最保险的处理,把你肢|解了喂猪栏。谁知道你是不是宋国派来的细作呢?”

“……”

逼过来两个契丹武夫,一左一右,架持住病弱的双臂,钳控得死死的,只待贵胄的命令下达,便立刻拖出去处理掉。

隐忍痛感,深深皱眉,牙缝里挤出气音。

“我在宋国活得很不公,够了么?”

主仆间转而用契丹语,飞快地交流起来。

椅后的劲装随从俯首,向年轻的贵胄汇报说:“将军,这家伙得罪了大人物,在宋国过不下去了,所以想逃到咱们大辽,求庇佑。”

查得颇详深。

他们把徐明文血肉模糊的一生扒了出来。

眼眸瞬息间猩红,无法抑制地浑身发抖,近于疯魔,挣扎着企图挣脱,流利的契丹语,嘶哑地吼骂:“闭嘴!我能听懂你们说话的内容!闭嘴!闭嘴!!!……”

“……”

“……”

顿住。

眼刀冷厉地扫来。

“拖出去收拾,给这婆子长长记性,记住什么叫上下尊卑。”

“主子宽恕!主|人发善心!”老首领赶紧求情,阻拦往外拖人的爪牙,“这个没法责罚呀!多桑的白发还是我们的人刚刚染黑的,为的就是您瞧到的时候不那么磕碜。她不剩几天寿了,冷水都沾不得,若挨打,恐怕直接死了!……”

“多桑?”品味着这个美好的字眼,转动把玩着大拇指的鸽血扳指,寒凉的笑意不达眼底,“你们已经给她取了新名字,没经过兵部的审查与允许,便自发接纳危险的外夷为族民了?”

支支吾吾,嗫嚅,自知犯了忌讳,音量越来越低:“这个疯女人太可怜了,大家都很同情她,所以……”

“将军,”疲老苍枯的疯女人冷静了下来,捋顺了呼吸,清晰而坚定,组织精准的语言,慢慢地道,“卑职以前是抓蛇虫鼠蚁的看家犬,扫地的扫帚,缉管犯罪的官差。”

一字一顿,字字珠玑。

“没有别的,比我们这种特殊存在更深悉国家的无数裂缝在哪里。”

娓娓地诱惑,使利欲熏心。

“在其位谋其政,最最意气风发的热血年纪,自当创下赫赫功勋,光耀门楣,流芳青史。您不想握着一把得心应手的利刃,扩大敌国的诸多裂缝,帮助大辽开疆拓土,攻城略池么?”

投名状:

一、宋国京衙,官兵部队的训练方针、详密内容。

二、宋国各州,厢兵部队的训练内容。

三、由上推测出来的,禁军部队的训练内容。

四、宋国朝廷内部的详细党|,|,|争|矛盾。

“给我个编|制,给我发月钱,让我混口饭吃,让我不再受任何欺负。在我死之前,我尽心尽力,效犬马之劳,帮你们毁了这个国家。”

通红的眼眶蓄满了混浊的热泪,一瞬不瞬,一眨不眨,紧紧地直视着上位者,揪扯人心,夺魂摄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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