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潘令先对于庞昱的心态还是把握的挺准的。庞昱他此时此刻真真有种寒心的感觉。
原本装修得算明亮宽敞的接诊室此刻乱糟糟的一片。桌椅板凳被掀翻在地，地面上铺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药材，还有被打翻了窑炉，炉子里还闪烁着火苗。当然，最为重要的是，现如今对峙的两帮人手里拿着个武器不说，他的二姑姑手里还抱着一个浑身**的小孩。
小孩据说是附近村庄里的，因为天热调皮玩水，溺了。送过来的时候，正在被人工呼吸，就被这群书生抢走了。
等他二姑姑抢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了。
沉默的看着地面上躺着的孩子，庞昱听着耳畔孩子父母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目光猩红，带着冷意淡淡的看了眼昂着脖颈，还在高声诉说有伤风化的书生，又缓眸扫了眼人周边那一群乌压压几乎上千号的学子，看着最前面的那一群人手里甚至还拿着笔墨纸砚当武器的，直接拉长了脸，将侍卫手中的剑拔了出来，指着众人，深呼吸一口气，直接用狮子吼大骂，力求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你们他娘的脑子进水啊？！”
利刃绽放出的寒芒一闪而过，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的书生见此心中一颤。但转眸间眼睛又迸发出一抹亮光，神色都带着些疯狂，语速飞快的开口：“中州王，您怎么打算一言不合就杀了我吗？太、祖爷有令，不杀士大夫，我等读书人为国为民上书情愿，不想您被奸佞所蒙蔽，又有什么错？！”
“就是！”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其他的书生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能如此有伤风化？中州王，我们知晓您为民之心是好的，这帮人就是仗着您年幼，名借着行医之事，其实暗地里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情、色，否则为什么会招收女子，还是招收如此多的女子，还要进行各种的考核与挑选？”
“…………”
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似乎在比随嗓门大谁就又理的一帮人，庞昱扬剑狠狠在桌面上砍了一下，沉声：“本王倒是想知晓天地盟如何从万千学子从挑选出来你们这一群白痴！你们这些人简直让我对全天下的读书人失望彻底！”
此话不亚于晴天霹雳，惊得对面的读书人愈发动怒了，个个面红脖子粗的跟庞昱理论起来。他们是真真想要为大宋好才前来劝谏的。虽然组织者的确是有些言语上的许诺，毕竟富贵险中求。
但这也不是能够将他们与臭名昭著的天地盟混为一谈。
他们可是大宋的先驱者，是朝廷中人不满中州王的某些态度，但是他们又不好当面对人提及，才由他们这些读书人出面的一幕。书生，自然要为国家鞠躬尽瘁了。这件事若是办得好了，自然也就出名了。有了名，等日后的考核，自然也是有望榜上有名了！
“王爷，您这话简直便是太过寒心了。正所谓国士待之，待之国士。宋太、祖以国士待我等，如今我们才会如此义愤填膺，恨不得能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的就是想让您，想让您这个唯一的皇子能够走正路。可是您看看呢？哪怕是下九流的杏林，又岂可让这么一群低贱的妓、女来学习？甚至还与平民同堂看病？简直是贻笑大方？！”
说到最后，开口的书生面色都青筋爆出来，特别愤恨的刮了一眼对面的白牡丹，眼神带过一丝的阴鸷。
就是这白牡丹，区区一个妓、女罢了，非但在天一阁都显出点才名来，现在还敢显摆什么杏林。一个女人，才几岁而已，怎么可能全才？这世上哪怕听起来全才的书生，就那开封府的主簿公孙策，那也是四十好几，慢慢学出来的。
被盯着的白牡丹神色冷冷瞥了眼来人，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在一旁的柳永看不下去了。
一手颤颤巍巍捂着被气到的胸膛，一手指着来人，柳咏开口，立正言辞的反驳：“这妓、女又如何？她们都没准比今日在场的各位有情有义多。牡丹小姐的医术那是令太医院都折服的，而且人也不藏私，将自己所学的全部毫无保留的传授。那就是好大夫！是值得尊敬的人！我柳永是没什么才名，但也是读书人，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他被开封府请来不说，还有中州王，小郑王带着尊敬来请教他诗文歌赋。也没有对他因为仕途不顺放浪形骸有任何的微词，还因为他也同情姐儿的，便想让他利用自己的印象里，号召姐儿走出来接受某些妇科检查。
其实不说他多年混迹青楼，便是一般的青楼常客都懂，青楼女子等到人老珠黄后，非但容颜憔悴，而且也的确很容易感染病。这些人本来是最卑贱之人，现如今这至尊的王爷，都乐意关心这些人。
换句话说，普通的老百姓，王爷不得更加关心，真正的爱民如子？
大宋未来有这么一位帝王，正常人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有人反对？
柳永感觉自己老了老了，思维都还有些跟不上现代的年轻读书人了。想当年，他一首鹤冲天写的，多受人追捧啊。
之所以会被追捧，不是因为他表现出的淡然。人活到这个年纪，最基本的诚实还是要有的，为的是他词中表现出来想要帝王侧目，想要帝王光收人才的之心—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
“那不过是……”
听着对面还有人有话说，溺水孩童的父亲眼神带着仇恨看向他们。
他……他都不敢回想刚才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好好的，他都看见他儿子吐水了，还没来得及高兴的说出“有救了”一词，忽然间就听得门外响起了暴动声，紧接着便来个莫名其妙的大汉将他孩子硬生生从大夫手里抢走了。
“你们这群杀人犯！还我儿子命来！”
“你这刁民怎么完全说不听呢？那是妓、女谣言蛊众，你们都是被……”
“放肆！”庞昱闻言，彻底控制不住自己手中握剑的手了。
不光因为白牡丹是他的二姑姑，作为外甥，他容不得姑姑，尤其是帮助他的姑姑受委屈，他更气的是这种身份偏见。这世上不能够用一个群体来衡量一个人的好坏。
“你他娘的，你们这些读书人有本事去宫里啊！去宫里跟皇帝说！去太庙跟真宗皇帝说，说啊！”庞昱直接朝人走过去，那剑指着，一字一顿：“先太后刘娥那就是歌女出生！”
睥睨了众人一眼，庞昱接着开口：“史书明明确确记载，因为立后之事，寇准、李迪、向敏中皆以“刘娥出身微贱，不可以为一国之母”为由。有这些人的榜样在前，你们是不是更觉得自己牛逼了？！”
这话一出，原本黑压压一片，恍若菜市场的屋内刹那间静寂若深夜无人时。不管书生一群人，便是柳咏等人神色也带着一丝的胆颤看向了庞昱的背影，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不管太后到底史书如何评价，中州王可是人名义上的孙子。一个孙子哪能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指责自己的祖母的？那完完全全就是不孝，大不孝！
“你们他娘马上去说啊！去宫里，告我不孝！我庞昱还不伺候你们了！”庞昱直接将剑仍在地上，“爱他娘的怎么样就去怎么样！这个破中州王老子不要当了，你们哪一个乐意当就自己当去！”
剑柄落地发出的脆响咚的一声像是直接敲响在众人心里一样。
但是庞昱可不管这一刻众人所思所想，他只感觉自己是憋屈死人了。他就不信这活人还能够让尿憋死不成。
“你们听着，你们去告诉那些狗屁的天地盟，别在他娘的拿我母妃说事了！什么牝鸡司晨，我这个当儿子的，我自己能够在创一个国家，就给她当皇帝，当武则天！”庞昱俯瞰众人，“也别仗着什么祖宗规矩说事！我庞昱的祖宗别他娘的说得好听，不就是欺负孤儿寡母吗？我庞昱学老祖宗，甚至比老祖宗能能耐一点，我就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说，我庞昱，我赵昱，我要自立为王！从今后，我的规矩才是这世上的规矩！”
“别他妈的因为我爱家护家对内乖巧不想让爹娘伤心，就当我庞昱好脾气，是被你们能够拿捏的泥人！”庞昱冷笑了一声，“来人，全部拿下，当杀人犯处置！我就看看，这满朝文武，这天下谁敢求情，一并处罚！别以为我不敢杀人！”
庞家的侍卫闻言毫不犹豫直接上前拿人。
跟随而来的衙役们互相左右看看，面色带着犹豫之色。他们知晓昱大人很生气，但是万万没想到人能够言行无忌到这种程度。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连祖宗都一起埋汰了。这……
见状，原本一见庞昱动怒，甚至那杀气腾腾而来的侍卫，神色有些苍白起来的书生缓缓松口气。他们就是说吗，这所谓的中州王能够有的也无非是庞家这些人。这些庞家人自来就是奸佞。
有人躲在人群里吼了这么一声：“中州王您要知道，这从来都是失道者寡助！”
庞昱冷哼了一声，“给我……”
“杀”这一字还没有说出口，庞昱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子吼，“竟敢冒犯本王，杀！”
话音落下，就听得一队人马杀气腾腾冲了过来，领头的正是柴靖宇。非但如此，甚至还有三个利箭直挺挺的射在书生堆前。
在场所有人：“…………”
“危急关头既赶到，奔雷剑破天地盟！”柴靖宇冲着庞昱笑了一笑，然后拉着马僵一个帅气的扫尾，调转马头朝向书生，傲然的睥睨了众书生一眼，不急不缓的补充完整他最喜欢的奔雷剑主大奔的介绍词。仿着人的介绍词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欲问此人应是谁，周世宗后裔柴靖宇！遵纪守礼的书生们不给本王跪一个？”
书生们：“…………”
躲匿在书生堆里的天地盟死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负责将医学院的守卫暗杀，也接到命令对衙役下手，激化矛盾，但是他们又接到过命令，不能对柴靖宇和赵祥动手，一根汗毛都不行。
可偏偏现如今矛盾最容易被计划的时候，柴靖宇来了。
这柴靖宇也是脑子进水了，帮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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