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非梦(一)

“师尊您想起来了?”玉生烟激动道。

“你的反应太明显了!”晏无师语气依然冷凝,其中还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哦……”玉生烟蔫蔫道。

“这药也是他开的方子?”晏无师突然看向了玉生烟手中的药碗。

“是……师尊与狐鹿估一战后险些丧命。这些天,多亏了沈道长拿出了玄都山不外传的药方……当然,还有师尊您功力深厚,否则……”玉生烟没有说完,但言外之意很明显。

“那……这药,师尊还喝吗?”玉生烟想着,师尊连人都赶走了,这药想必也不会再喝下去,因而有此一问。

不料晏无师直接从他手中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都喝了三天了,本座既然能醒来,说明这药没问题。”

“看你的模样,似乎对这位沈道长十分在意?”晏无师有些好笑道。

玉生烟看了一眼自家师尊,判断依然精准,眼神依然锐利,失忆这种事并不能引起他的惊慌,甚至不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随遇而安。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该提醒的话说到位。不仅是为了师尊,也是为了无辜的沈道长,并非是他突发善心,而是玉生烟觉得,沈道长对师尊尽心尽力,不该有此下场。

“禀师尊,”玉生烟报拳一礼,“虽然您和师兄总是说我不会揣摩人心,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从前师尊待沈道长是不同的,毕竟师尊要求我们在私下也要以礼相待的人,沈道长是唯一一个。”

“有趣,”晏无师面带兴味,语气懒懒,“那你便将他的事说给为师听听。”

沈峤从晏无师房间出来,便回到此前居住的房间收拾了自己的行囊,一刻也未多留。

待他关上房门准备离去时,一侍女迎了上来,好奇道:“沈道长这就要走了吗?”

连别庄的侍女都还记得他,见他离去还出言相询,主人却忘得一干二净,沈峤神色中不可避免地掠过了一丝赧然。

“有劳娘子相询,晏宗主既然醒来,此后只需静养即可。既然如此,贫道也不便多留,就此别过罢。”言罢抱剑略施一礼,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既然客人要走,侍女也不可能替主人留客,只是心中难免奇怪。毕竟在整个别庄里,大家都默认了这位道长将成为另一位主人这件事。而前些日子沈道长到别庄后,与宗主间感情渐入佳境,即将水到渠成,出双入对俨然一对眷侣。可如今宗主重伤未愈,沈道长怎么走得如此迫不及待?

沈峤在一众下人或关切或好奇的目光中,离开了别庄。走的时候,被门前盛开的桃花拂了一下衣衫,带走了几片花瓣。

连门前桃花,都在替主人挽留这不该离去之人。

出了别庄,沈峤迷茫了片刻,不知该去何方,做何事。不到一个时辰前,他一方面担忧着晏无师的伤势;另一方面也在想着,这人醒后若是问起半步峰上他所说的话,他该如何回答?

如今,这些问题倒是全然不必考虑了。晏无师已醒,听他说话语气虽然虚弱了些,但思路明晰,应无大碍。至于他那刚刚明悟便无疾而终的心事……

只要两个人都还活在世上,总会有相遇的一天,倒也并非毫无机会。倘若真是无缘,晏无师此生无法重拾回忆,两人再无交集,那也只能当作是上天与他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理清了思绪,沈峤也想到了一些亟待处理之事——长安玄都观还在建,袁瑛也应该还住在晏无师的武国公府。眼下情况来看,他应该先行一步去提醒袁瑛,让他尽早搬出去才是。

去往长安的路上,沈峤遇到了袁瑛。对方将玄都观的建造事宜交代了一下,又言及此事已交给五师妹顾横波,自己也没有再住在武国公府。沈峤放心之余,对袁瑛说起了想去陈朝游历一番的打算。

此番相见,袁瑛能看出掌教师兄的情志不佳,神色有些恹恹,但又苦于口舌笨拙,无法安慰一二。最终只道让师兄放心去玩便是,玄都山和玄都观交给他们就行。

自从他重掌玄都山以来,派中上下因着郁霭曾下毒谋害他一事,对他的态度都是尊敬中带着愧疚,如今连袁瑛对他都带着小心翼翼,生怕他哪里不高兴似的。

沈峤无奈地笑了笑,交代了一些派中事务,两人便分道而去。

去往陈朝路上风平浪静,无甚可言。

然刚到陈朝,沈峤就遇到了招纳道士入宫的官员,出于对陈主的好奇,便顺势进宫而去。不想被前来阻拦儿子的柳太后认出,一时间,玄都紫府掌教沈峤来了陈朝之事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以至于刚从陈朝皇宫出来,沈峤便在宫门口遇到了等候他的展子虔。原以为是之前展子虔数次提到的画像之事,哪知对方来找他竟是受人所托。

“有人托你将这幅画交给我?”

两人有事要谈,自然是找了一个方便交谈的茶楼。这展子虔也是个耿直性子,藏不住事,到了雅间后甫一落座,便说明了来由,将画卷交给了沈峤。

“也不能说是‘人’……”展子虔眉宇中透着犹疑。

“不是人?”沈峤疑惑,“此言何意?”

“沈掌教有所不知,这幅画是几日前梦中有人托我交给你的,待我醒来时,这幅画已经在我枕边。我隐约感到……梦中之人十分着急,原本准备动身去隋朝找你,没想到你已经到了陈朝。”

沈峤蹙眉不语,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如天马行空,荒诞离奇,但以他对展子虔的了解来看,对方绝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思及此,沈峤也接过了画卷,对展子虔拱手道谢:“不管如何,贫道先谢过展郎君。”

展子虔连连摆手,又急忙拱手回礼,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与沈峤提及画像之事,这让原本以为对方忘记这回事的沈峤,也不由得感叹于这人的执着,当即欣然应下。最后,展子虔与沈峤约好了画像时间,言道自己有事在身不能多陪,向沈峤告罪后便匆匆离去。

展子虔走后,天色渐晚,沈峤便在建康城中找了一家客栈宿下。一番洗漱后,才坐在桌前展开了画轴。

这是一副古朴的画轴,但奇怪的是画上没有山水花鸟,四时之景,而是绘着七个隐约连成勺子的黑点。

“这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终年围绕北极星旋转的七颗星辰。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为斗身,曰魁;玉衡、开阳、瑶光组成为斗柄,曰杓。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是以,北斗是为天地秩序的制定者,春生夏长,由它而定,秋收冬藏,为它所决。

可为什么是北斗七星?沈峤心中布满疑惑。更奇怪的是,那画中七星仿佛有着魔力,吸引着他去触碰,而当他手指真正触碰到那幅画时,只觉眼前一阵光芒闪过,便迷迷糊糊地倒向了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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