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清濑灰二的被子里一股水汽味。不过想来是由于本人也刚洗过澡，那并不是汗味，反而有着一股淡淡的刚割过的青草似的味道。我的睡眠状况其实不好，挑公寓时都会先看隔音如何，不然就必须戴耳塞才能正常入睡；不过，和清濑灰二有关的东西在我这里总有例外。竹青庄的隔音情况非常差，但一想到我躺在清濑灰二的房间里，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他本人正在外面给我（和竹青庄的其他人）做晚饭，已经睡了一个白天的我就神奇地再次睡着了。
并且，稍微梦见了一点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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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昏暗的房间里蒙头呼呼大睡。
“如月——如月——”
有人在按门铃，边按、边敲门、边喊。
“起床啦——该上学啦——”
我被吵醒，穿着睡衣从床上爬起来。窗帘没拉开，我在地板上成堆的食品包装袋里像捞鱼一样打捞到我的拖鞋，趿拉着走到玄关，猛地把门打开。门外是稚气未脱的清濑灰二，我平视着他，意识到他和我一样高。他看我开了门，又惊讶、又很开心似的，露出他那初具雏形的魔鬼微笑：“哦！太好了，如月，我们去上学吧！”
我都能想象到他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睡衣上说不定还有吃速食面溅上去的油渍。
“我说不去就不去；别再来找我了，清濑！”我没好气地说，“再说了，我会去考试的啦！而且学校里教的东西都好无聊！”
这是真话。我早就自学完了，进度至少领先班级的讲课内容两个月。
我正要关门，龟缩回去睡我的觉；结果被他死死扒住门沿。初中二年级男生的肌肉已经开始发育，小学时我曾在体力上占过微妙的优势早已荡然无存；我要是使劲用全身压着门，又有可能把他的手指夹在门和门框之间。一犹豫，就被他挤了进来；可恶的田径运动员！
清濑灰二穿着初中的立领校服，肩膀上挎着单肩书包，这样子我还真不习惯。自从初中我们分到不同的班，我就基本只在放学后的等他田径训练结束的时候看到他，穿的都是统一运动服。我警惕地后退一步，以防他抓着我强行出门。没想到，他没拽我出来，反而毫无边界感地关上门、穿过玄关，走进我家的客厅。
“喂、喂！”我阻拦不及，只得反而像客人一样跟着他走进去。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叹了口气：“还真是夸张啊，如月。”
我自暴自弃了，往沙发上一瘫，结果堆在上面的衣服让我像滑滑梯一样滑到了地板上。清濑灰二过去把我拉起来，然后打了个非常响亮的嗝。
我瞪着他：“你笑话我！”
清濑灰二一本正经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完全没有说服力。小学一年级到中学二年级，我和他认识七年了，他一憋笑就打嗝这种小事我还是清楚的。他环顾四周，又打了个嗝，最后把他的书包放在了我家电视上；顺带一提，那上面也全都是灰。他又脱了外套，叠好后放在包上，挽起里面衬衫的袖子：“好了，我们来大扫除吧！”
我叫道：“你不上学啦？！”
“扫除结束再去！”他满不在乎地摆手。
“训练呢？你不训练了吗？”我的目光随着他的移动而转移，整个人仿佛一棵大号向日葵。
“都说了——结束再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我可不觉得他一天之内能把我家弄干净。不得了了，清濑灰二要翘田径训练了！
他左右打量一圈，走进我家的浴室。我赶紧跟上去：“不行不行，我不去上课就算了，你怎么可以不去训练呢？”
“那你要跟我去上学吗？”他把拖布浸湿，歪头看我。我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清濑灰二佯装伤心地叹了口气。“就这样，”他说，“那我只好不去训练了。”
“我又没要你帮忙！”
“怎么，”他一边拧拖布一边说，意有所指，“在你心中，我是那种不会对路边的流浪猫伸出援手的人吗？”
混账清濑灰二！拿准了我的弱点，道德绑架我！我火冒三丈，撸起袖子：“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我没有认怂。绝对没有。我是想赶紧干完活把这尊大神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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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小律——”
我把被子拉过头顶。不想起床！
“再不起来就只有青菜吃了——”
啊啊，在门外叫我的人是清濑灰二。我的大脑意识到这一点，迟钝地开始运转，都能听到大脑开机的声音。CPU，运转！屏幕显示，亮起！音响，打开！
“……好。”我痛苦地试图起身，提高声音回答，“这就来！”
结果我像毛毛虫的蛹一样把自己缠在了被子里，挣扎到门口才爬起来。清濑灰二早已经离开，杉山高志路过又倒退回来，善意地指指自己的头：“如月姐，头发乱了哦。”
“谢了，神童。”我用手抓了两下，几乎是闭着眼睛往厨房摸，“没关系，反正在竹青庄里也没人会在意我。”
“啊哈哈。”他温和地笑了，“如月姐真的很有个性呢。”
“这个叫邋遢。邋——遢。”我纠正他，“不过我现在已经是改正后的结果了，以前更夸张呢！”
“这么一说，灰二哥应该很清楚。”神童呵呵笑，“你们感情真好啊！”
“就是他按着我改的啊！”我有苦难言地捶墙，“恶鬼一样的手段！你们马上也会体验到的！”
初中二年级，当了一个月的家里蹲后，集训归来的清濑灰二闯进我家，说是不扫除完就不去训练。我大惊失色地中了他的圈套，乖乖地跟他一起干了一天家务，累死累活；最后发现那天是学院祭，不仅停课，而且他也不训练！
杉山高志顾左右而言他：“说来，今天的晚饭是……”
我狐疑地打量他，恍然大悟：他没有我的好抗性，已经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
楼上传来清濑灰二的声音：“哦！王子，在搬走之前，是不是应该打包收拾一下呢？”
我假装没看见杉山高志浑身一震，自顾自地往厨房迈开步子走：“好饿好饿，吃饭！”
情报继续放送
如月律
在初中二年级做过家里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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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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