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笑，你也笑，你点头说愿意，转头就借着和对方出去的机会，带着身份证和户口本上属于你的那页走了。
这一天等待太久了，你查过的，十八岁就是成年人，警察局最多电话询问你是否在外务工，有无危险。
你成年了，没有违法犯罪，没有外出流浪影响市容，没有给社会造成任何危害，他们没有权利查你的信息，也没有权利把你从其他城市强制性的带回家乡。
你一口咬定没有矛盾，只是在外地打工，不方便透露所在城市，如果信息泄露会投诉到底。
而事实上，除了想把你称斤卖个好价钱的人以外，没有人会过分关注你的行踪。
就这样，你获得了暂时的自由，喜极而泣。
年岁渐长，你在咖啡店打工的时候，遇到了第一个交往对象，对方是高校在读大学生，帮你解决过一些小冲突。
恋爱交往就像相亲结婚一样顺理成章，很少感受到爱意和关怀的你被他轻易打动。
直到你意外怀孕。
他时常哄着你说带套不舒服，怀了就生下来准备结婚。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你不懂意外怀孕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不懂那一层安全套是对你最大的保护。
无论婚前还是婚后。
无论是免于疾病的发生，还是免除流产带来的伤害。
在你的出租屋里，他拿着检查单皱起了眉，原本带着儒雅气息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打掉吧。”
“我还没毕业，有个孩子会很麻烦。”
你震惊于他的表里不一，说有了孩子就结婚的是他，说打掉吧有孩子很麻烦的也是他。
“你还在犹豫什么？不会想用这个孩子威胁我结婚吧？”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你有家世吗？你有学历吗？长得又一般，出去卖都不一定有客人……”
侮辱性的话一句接一句的自他口中说出，你只觉得心像沉入了水底，被黑暗中的淤泥一点点掩埋，遍体生寒。
那些曾因你不幸家庭带来的怜悯和疼惜，此刻化作一柄柄利剑将你直接扎成了筛子。
“你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
“整个人又闷又木，怪不得连你自己父母都讨厌你！”
这就是高等学府，品学兼优的高材生。
那一刻，你真的很想杀了他。
原来人品和学识，在很多时候是不成正比的。
而亲密的伴侣忽然对你恶语相向，也只是因为你给他造成了麻烦，挡了他的路。
你被咖啡店辞退了，理由只有一句：“你可能不适合这个岗位。”
你没有哭，也没有冲动伤人，大吵大闹。
在家乡的时候，你曾妄图通过大吵大闹的方式得到上学的机会，但失败了。
因为你还是未成年人，你的监护人简单的动动嘴就能以‘精神问题’为由，将你关起来，关到听话为止。
所以你学会了平静，学会了沉默，也学会了微笑。
后来你才知道，从前还对你甜言蜜语的男人忽然变了心，不过是因为，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变心了，仅此而已。
他会怜惜你的遭遇，为你不幸的家庭生活愤愤不平，心疼你打工的辛苦。
生理期的一杯红糖水，寒冷午夜的一个温暖拥抱，偶尔送你的，简陋却被包装成极有新意的礼物。
背后都藏着一个简单的目的，他想睡你。
因为你便宜又干净。
说几句好听的话，演一演深情，就能免除让他更舒服的阻碍，不似外面的暗娼现实，一次就是一次的价格，可能有仙人跳，也可能伴随着某些疾病。
以及他只顾当时舒服，却不想为后续负任何责任。
你们彻底宣告分手，是他甩了你。
你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在刚得知怀孕的消息时，你曾对未来有过期许。
一个爱你的丈夫，一个融合了你们双方心血结晶的孩子，人的一生，不就是这样顺其自然，慢慢熬过去的吗？
但你一无所有，没有支持你，愿意为你出头的家人，它们只想把你卖个好价钱。
八万块，打工后你才知道，原来只要两年时间就能赚够自己的‘卖身钱’。
钱货两讫，买定离手，概不退换。
而那个货物，是你。
你去做了流产手术，有女医生的安慰和不厌其烦的叮嘱，也有一些肆意贬低侮辱你的闲言碎语。
你收拾好行李，换了个城市生活。
【你最好把孩子打掉，那个野种我是不会认的！】
【周晴！你都被我睡过了，一个破烂的二手货！没人会要你的！】
诸如此类的信息雪花一样飘进收件箱，对面破防的男人吵闹的像个疯子。
你不再理会，直接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买了块奶油蛋糕庆祝新生。
还好你真的很差，没有美若天仙，没有智商超群，也没有赚钱能力，除了年轻的身体外没什么可图谋的。
所以对方才轻易地放过了你。
你是斗不过他们的，他们如参天大树，同气连枝。
分享着如何绑定一个便宜可睡的女人，或廉价的甜言蜜语，或半哄半骗的得到一个健康的子宫。
用没有证件的婚姻欺骗懵懂的少女，生下孩子后给对方冠上精神疾病或者无力抚养能力的名头，抢走孩子。
或送出昂贵的房产后再打官司，不仅拿回这些年的全部‘赠予’，还能让对方背上债务，锒铛入狱。
年轻的，年老的，青壮的。
他们是一个完整的群体，却在‘吃女人’这件事上有着前所未有的默契。
而你，你们，眼瞎心盲，识人不清，死有余辜。
这是一种原罪，从分化性别开始，就潜藏在你们身上的原罪。
看着升起的朝阳，你闭上了眼睛。
可在分化性别之前，你们分明也是人，也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你搜罗学习了很多知识来填充贫瘠的大脑，最后你选择了几乎没有门槛的销售行业，随着自媒体的兴起又转战互联网。
你成立了公司，开始做大业务，而就在你走向更好的生活时，检查单上的‘肝癌晚期’将你彻底击碎。
两千字，一个女人短暂的一生。
她很普通，她努力生活，她什么都没做错，她一直在挣扎求生。
可人生就是这样的，输了第一步，就会再输掉第二步第三步。
还好你我都生长在全新的社会中，只要肯找个班上就能维持基本的生活，现在还有法律，有网络，有女性互助。
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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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们如参天大树，同气连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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