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坦然

嬴政说了可惜没有来世后,荀蓁沉默,良久,她说,“是啊,时间不可能倒流,人死不能复生,又如何能重来?”

“能够抵消死亡的只有死亡,其实你们都明白的,不是吗?”

嬴政闻言默然,他当然明白,没有比他更清楚,不然他怎么会在破邯郸之日,将昔日与自己有怨的人皆坑杀呢?

“我明白,夫子也明白只是你这样,实在伤人心,夫子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为了你的身体忧心忡忡,”嬴政将一路上老丈人的所作所为一一叙述,“这些,扶苏阿蕙也是看在眼里的。”

扶苏点头,这一路上荀子的表现他也是看在眼里,他想,这世上谁不苦呢?

父皇,母亲,阿蕙,夫子,谁又能例外?

荀子本可以拒绝来,信他已看过,那些过往他已经知道,但他来了,没有落井下石,身为人子,扶苏会承这一份情。

荀蓁没有再说话,嬴政却知道她并没有改变想法,他想,如果她能轻易被说服,又怎么会离开咸阳宫,不回阴阳家?最后还选择那样决绝的方式对自己?

别人都是对外挥刀,只有她是对自己下手,如果他们真的不管,如她的意,只怕她依旧会重倒覆辙。

没有比他很明白**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无论是**,权欲,还是生存的**,庄周虽言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但若是一个人没有**呢?

“扶苏,你和阿蕙去看看夫子,朕有些话要与你母亲说。”

嬴政让儿子去荀子那边一方面确实是想安慰同病相怜的夫子,当然也是因为有些话不好在儿子面前说。

扶苏看得出父皇支开他的想法,他心中有些忧虑,母亲的个性刚强,万一惹了父皇生气……

“你们去吧,”

荀蓁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我们只是说说话,能有什么事呢?”

“是,”

见母亲这样说,扶苏也只能顺从,带着妹妹一起去看望被伤了心的荀子。

章邯:所以这是什么?可怜人一起抱团取暖?

扶苏和荀蕙走后,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四目相对,一切仿佛如同当年,但确实又不是当年。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见底,只是没有了**,岁月流转,他们都变了一些,但就其本质而言,并没有什么改变,所以即使时隔十多年,他们对彼此仍然没有陌生。

嬴政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也知道她的想法挺符合世人广泛认知中的善恶标准,但他不想听。

那些话他只看她的信就觉得心酸,是啊,就像她写的,人死如灯灭,她死了,没有人会斤斤计较,儒家荀子,扶苏,阿蕙都能获得利益,她看得真明白,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死去获取最大的利益,就是没想到自己。

荀蓁自问不是嬴政的知己,但也能说一句懂他,她看出他的心思,有些话他不想听,她却不得不说。

他们的相遇,始于一场谋划,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为什么还要放任下去?

“陛下,你未必是个君子,但却是是个好君王,我虽然愚笨,但也分的清好坏,我不想再骗你。”

骗人?杀人?

她既不喜欢,也不想做,也许没有那些事,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但人生没有如果。

“生死就像日升月落一样自然,陛下,从前我不明白,可现在我明白了。”说着,她手放在了胸口,哪里有一处疤痕,她说,“我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包括我自己的。

嬴政呼吸一滞,他当然知道哪里有一道深深的伤痕。

荀蓁收了手,她叹了口气,“曾经我想过,我是身不由己,可后来我想,哪有什么身不由己呢?我只不过想活着,这是我的欲,为此我付出了任何我能付出的。夫子心疼,不过是觉得这不是我该有的命运,但什么是我该有的?普天之下那么多人,凭什么我就该生活美满,无忧无虑呢?

春秋时晋国的史墨曾言,社稷无常主,君臣无常位,社稷尚且如此,何况我呢?”

嬴政无言,他很清楚荀蓁最开始图苍龙七宿,图生存,所以留在他身边,后来不图了,离开也是那么干脆利落。

与其说在探查苍龙七宿,不如说是在学习,有时觉得他,她不像他的妻子,倒像是他的学生。

但是他缺学生吗?

明明梦里的她那样温柔,也那样情真意切,可现实中的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绝情的话?

“纵然身不由己,可我仍然庆幸能遇见陛下。”

她庆幸她遇见的是秦王,而不是齐王,楚王,燕王。

她说这话时,眼中满满的真诚,嬴政看得却心疼,但他又不满意她的答案,他想要的不止这些。

“那我对你,又是什么?”

嬴政问出了他在梦里话,他紧紧盯着她。

是什么呢?

荀蓁回想起他们相处的那些日日夜夜,他对她温柔以待,很是关心她,即使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但他却教她读书,让她懂得了如何去知人知己。

在没有遇见他之前,她在黑暗中前行,他为她照亮了眼前的路。

明烛照幽夜,她是她见过最亮,最温暖的光。

(盖聂是心志坚强,胸怀宽广,有大爱不假,但是他又不对是郑夫人的荀蓁关怀有加。)

“您是我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部分。能在年少无知时遇见陛下这样的人,是妾身的幸运。”荀蓁回过神,她说,“对我来说,陛下就像我的良师益友。”

良师益友?

听到前半段嬴政的心里是甜蜜蜜的,可后半段?

什么叫良师益友?生了两个孩子的良师益友吗?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荀蓁看着他,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嬴政想要什么,可那些是她认为的吗?

她不想再骗他,也不要再骗他。

“陛下,我其实并不知道爱是什么,对扶苏,阿蕙,甚至夫子也一样,所以我无法给出答案,我曾想过,如果我真的爱他们,我又怎么会选择离开他们?如果我真的爱您,我为什么要离开?”

“即使有一千个一万个丽姬又怎样呢?”

“我想,我就是一个没有爱,也不会爱的人。”

所以在丽姬入宫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会在那时离开,有了新人,他也不会怎么难过。

她想他对她有感情,只是这份情意若太重,她觉得愧对嬴政,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感情骗子。

说完这些,荀蓁只觉怅然。

丽姬,一个陌生又久远的名字,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她了,嬴政没想到第一个说到她名字的会是荀蓁,可偏偏她的神情又带着旁观者的淡然。

嬴政觉得胸口堵着什么,喘不上起来,他默默不言,良久,他忽然问,

“你后悔吗?”他紧紧盯着她,“后悔来到我身边?”

荀蓁吃惊地看着他,“不,我不后悔!”

很多事,她一辈子也不会后悔,

“我也是,”他低声说。

所以你不必觉得亏疚,这场感情他从不后悔。

……

……

荀子听到女儿的绝情之言,很是伤心,这是天宗,无处可去的他也只能去找了北冥子。

他坐在竹林,却并没有怨怼之言,只是难过,看得北冥子直想,果然娶妻生子耽误追寻大道。

什么,你说庄子有妻有子?

可你能像庄子那样看得开吗?

扶苏和荀蕙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个悲伤到不可自拔的荀卿。

荀子察觉到有人来了,抬头一看是自己的两个外孙,连忙收敛悲容,在孩子们面前,他不能这样。

“你们母亲怎么样了?”

没有遮掩,他相当直接地发问。

“父皇和母亲正在谈话,”扶苏回,荀蓁见状点了点头,“皇帝陛下估计现在正在糊弄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糊弄过去。”

北冥子:……

荀子:???

扶苏震惊地看向妹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发言。

荀蕙泰然自若,“阴阳家的手段有很多,母亲她为了保护我,难道会瞒着我这些吗?想要她活着,方法我很多,退一万步,我不用这些,每日盯着她,以她的心软,必然不忍在我面前自尽。”

“但这没有意义,”荀蕙说到这里面无表情。

死亡只有一次机会,被阻止了,她就就没办法再来一次了。

……

……

“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于我,那就补偿我?”嬴政握住荀蓁的手,“朕不求来世,只要今生。”

荀蓁默默不言,嬴政叹了口气,“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蓁儿,我比你大上几岁,可今年已经四十有四了,我的父亲庄襄王在这个年纪已经仙逝十年了,距离祖父驾崩的年岁也不过九年,若这世间真的没有长生不老药,我想也就是这几年……”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只手指点住,荀蓁望着他,摇头,“不要说了。”

“人生苦短,夫子他也老了,你就当发发善心,陪陪我们?”嬴政握住她的手,“我准备东巡,你这些年在天宗闷着,到时候陪我一起去四处看看,散散心。

你的想法我也知道,到时候我不在了,随你的心,夫子要怨我,也是在黄泉之下了。”

嬴政知道她不一定吃软,但绝对不吃硬。

“你曾经说过,你是我的,我不要你当我的鬼,我要你当我的人,无论是身还是心。”

荀蓁抬头望着他,眼中却有一丝茫然,她推拒,却被按住。

他目光灼灼,荀蓁偏头,“别这样,”

“怎样?”他故意问,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她一直和他保持距离,好像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一样。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想,她什么都懂,却还是这样天真。

他想到梦中她依偎在他怀里,叹息一声,把她搂进怀里,“扶苏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荀蓁闭上了眼。

想了想,还是把那些话删除了,反正就是希望我越写越进步,人越来越好?

删了一段

写不完的放草稿流啦!

无了,我的微博,鸣鸣鸣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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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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