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姥姥虽堕入魔道，审美确实不错。
园林作为她待客之所，风流雅致又不失几分天然野趣，很符合颜菀的审美，若不是她不能在此地久留，只怕会在此地住个天长地久。
江南已入冬，寒风透衣凉。
颜菀在园林附近布上一阵法，将园林隐匿其中，本想找山神城隍之流托顾一二，谁知从女鬼们口中得知城隍早已离去。
原来，这些大妖们盘踞之地，城隍与山神会收取大妖一些供奉，算作庇护之资，彼此互不干扰，也算相安无事。
甚至有些较弱的城隍山神土地会受大妖钳制，不敢与大妖为敌，旁观大妖在这一片领域为非作歹，残害人族，不敢吱声。
这一片的城隍便是如此，是由人间的秀才死后点化成神，实力不强，备受欺凌，在树姥姥盘踞此地之时，只敢守着自己的城隍庙，半点不敢干预分毫。
昨日，银龙乍鸣，枯木哀嚎，城隍怕死，竟连夜逃蹿了出去，至今未归。
听闻此言，颜菀也只得作罢，倘若不是她尚有要事在身，说不得要将这城隍找回来，只是如今，她无暇顾及，且让他在外逍遥几日。
颜菀携六名女鬼前往清凉峰，一路凭借五行遁术，倒也轻松。
只是在到达清凉峰之前，路上还遇到过两个人，略一探查后，起了些心思，便停留了几日，弄了一个人间的身份，办好了事情这才继续以凡人的脚程往清凉峰赶去。
这么一来，行程便慢了几日，等到了清凉峰，她让半路带来的马车停在山下
颜菀领着几名女鬼踏进清凉峰的凉亭之中，让一名小松鼠提前进去告知一声。
得到了允许，留下女鬼，自己只身踏进了银杏树的领域之中。
银杏树仍是如往常一般，身旁围着许多灵性的小动物给它们讲解生存之道，体悟天地灵气。
颜菀看着这一场景，突兀的想，这可算教化之道，她不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只是有些可惜
昔年，道家传言，灵宝天尊有教无类，施教天下，有万仙来朝之景
她未曾见过，却不妨碍她心生向往之意，只是，自那以后，再无此盛景，她看着眼前的画面，忆起流传下来的关于那番盛景的描述，不禁得心生感慨。
未等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那边的银杏树已经结束了讲解看向她，“小友，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颜菀眸光微闪，还装？！
她思绪一转，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自然是好的。”
银杏树连声道：“好好好，没事就好。”
颜菀从袖中取出千年檀木芯，“晚辈此次前来是为了归还一样东西。”
银杏树佯做激动的神情，看着她手中的檀木芯，语气感叹“你将东西从树姥姥哪里取回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颜菀双手捧着东西上前几步，来到银杏树前，“晚辈不负所托。”
银杏树控制着一根枝条将檀木芯从她手中取走，装作小心翼翼地姿态，将其藏在自己的树洞里。
颜菀看着东西从自己手中消失，眼眸微动，站直了身体，依旧是恭敬有礼的模样。
待银杏树平复了心情，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颜菀，和颜悦色道：“你帮了老夫一个大忙，老夫算是欠你一个人情了，你今后若有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来说，老夫一定帮你。”
颜菀敛下眸子，面上挂着淡笑，“之前有幸得您庇护方可顺利化形，如今能帮您取回至宝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当不得如此人情。”
银杏树摆动枝丫，仿佛是深明大义的长者，“我意已决，不可推辞，之前庇护你也不过为你提供修养之所，凭你本身，本就少有人能够伤你，而你替老夫取回这宝物，少不得要与那槐树妖纠缠一二，凭此，老夫就欠你一个因果，两者本质不同，哪里又是可以推脱的掉呢。”
颜菀眸色浅浅，染上几分笑意，“既然如此，晚辈便厚颜领下这一份盛情了。”
她话音一转，又道：“实不相瞒，晚辈此次前来，是有一事请教。”
“哦？”银杏树好奇道：“是何事给了你困扰？”
颜菀琢磨着措辞道：“此事有关晚辈讨封之事。”
银杏树扬了扬眉毛，没有打断她。
颜菀叹了口气，“想必前辈也可以看出来，晚辈的法力较其它化形的小妖来说，颇为深厚，堪比地仙。”
银杏树做出沉吟的姿态，装模作样道：“你找了人间权贵讨封？”
虽是询问，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颜菀不知为何，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是的。”
银杏树语气淡淡，不知喜怒，“你倒是大胆。”
颜菀眸子不明，面上有些兴意阑珊“是，我以为前辈会赞同我呢。”
银杏树合上树皮组成的眼睛，“你无法偿还因果？”
颜菀突然一改淡漠神色，低下的眉眼中有了些讽色，“因果之事全在阁下一念之间，不是吗？晚辈此番想请教的是另一件事情。”
银杏树树皮一般的眼睛突然睁开。
祂看到颜菀抬起的眸子，没了那副恭敬的神情，眸中尽是了若指掌的从容。
“敢问，阁下此番算计到底是为何？可否坦诚相待些，只用因果与妖血来牵制我，大抵是满足不了阁下的需求的，是吗？”
天道！她眉眼微弯，红唇轻启，无声吐出这两个字。
林中寂静万分，树叶在地上铺落，满地银色，将这场对话埋藏其中。
从山上下来时，颜菀脸色淡淡，让人看不清喜怒。
蝶衣带着姐妹迎上去，小心问到：“姑娘，可谈妥了？”
颜菀看着蝶衣俏丽的面容，眸中染着不明笑意，“你猜。”
蝶衣对这位能够掌控她们生死的颜姑娘很是恐惧，她撑着笑脸恭维道：“姑娘法力如此高强，想必没什么事情能够难住您。”
颜菀轻笑，“你很怕我？”
蝶衣咬着唇，不吭声。
颜菀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漫不经心地安抚道：“放心，我并非嗜杀之辈，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并不会拿你们怎样。”
说罢，也不管她们怎么想，越过她们上了停在山下道路边的马车。
帘子放下前，干净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走吧，我们还有要事须办呢。”
女鬼们跟颜菀签订契约后，已经可以在阳光下行走了，凭这点，她们还是很感激她的，听闻此言，她们利落的上了车。
蝶衣和聂小倩进车厢中侍奉。
外面有两队护卫骑马跟在马车两旁，一行人前往下一个城池行去。
夜晚，途中遇见一村庄，众人下了马车歇息。
妖鬼并不需要休息，只是颜菀如今借的是一名举人员外刚刚逝去的女儿的身份，还是不能在人前显露异处的。
护卫进村中探查一会儿，很快就出来了，他站在车窗边回禀：“小姐，这整个村庄只有一座青砖瓦房的刘姓人家庭院可以住人，不若今晚在这刘府歇息，明日再做赶路。”
蝶衣看向颜菀，颜菀眼眸微阖，听了侍卫的话，微微颔首。
蝶衣得到准许后，从车窗探出头：“既然如此，便给哪位刘府主人一些银两，好生安排。”
“是。”侍卫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儿，侍卫安排好住处，众人将马车赶到刘府门前。
一名侍卫上前敲门，门内走出一名老汉领着一个老仆，整个刘府竟只有这两人。
颜菀带着帷幕，在蝶衣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那老汉在三尺之外与侍卫交涉。
颜菀看着这座在夜幕笼罩下黑气沉沉的宅子，眼眸微眯。
老汉交涉完，笑呵呵领着众人去家中厢房。
颜菀看着干净简洁的厢房，抬步踏了进去，蝶衣跟着进去。
至于其他人另有厢房。
刘老汉手中握着十两纹银，笑呵呵交代道：“姑娘，若是晚间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侍卫来说。”
颜菀微微颔首，老汉得到回复，转身便领着其他人去安排厢房去了。
她望着老汉离去，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敛下神情转身进了房间。
袖中指尖儿透着微微冷白之色。
她在屋中盘腿坐下，神情因灵台之变有些扭曲的怒意，她皓齿微颤，强行忍受着妖血的反噬。
天道的生意可真不好做，她之前故意掀开表面的掩饰，直面天道算计，算是得罪了一番天道，一路走来她已经被这妖血折磨不下数十次了。
好在，祂还要留着她办事，并无取她性命之意。
颜菀：不装了，我就要掀桌子。
作者：不埋太深的伏笔了，我就要写到明面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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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深夜刘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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