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莫郁一愣,稍微思考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贾敏说的这位是谁。
【衔玉而生的,这说的是贾宝玉那块破石头吧?还表哥呢?笑鼠!就他也配?干啥啥不行,渣人第一名,这种表亲我可一点儿都不想要蟹蟹……啊对,便宜老娘你听我说,京城里头姓贾的那一家子可真不是什么好鸟,又蠢又毒,千万别沾。】
又来了!贾敏秀眉微蹙,心中疑惑不已。
这几日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自家小儿子这种不见张嘴、只闻其声的“异象”。完全忽略了其实儿子根本没开口说话,她就已经十分自然地顺着他的“腹语”思考了起来。
贾敏从京城贾家嫁到姑苏林家已经十几年了,说起来也已经十几年没有见到过娘家的人了。
不过这并不表示她跟贾家没有联系,平时的书信往来、节庆送礼还是没断的。
所以这十几年里贾家那边儿都发生了哪些大事儿,她也是都知道的。
同样是十多年的时光,她在林家的生活可以说是乏善可陈,但是娘家贾家就不一样了。
那完全可以说是,轰轰烈烈、锦上添花、烈火烹油。
别的不说,头一件,就是她二哥贾政家的嫡长子贾珠十四岁就进了学,如今已经娶了妻,是国子监祭酒李家的千金,听说进门没上一年就怀上了,应该也很快就要生子了。
第二件,是她大哥贾赦家的嫡次子贾琏年前娶了二嫂王夫人的内侄女为妻,也算是添丁进口,亲上加亲了。
第三件,就是二哥家的侄女元春今年春天进了宫。虽然现在只是个女史,但是既然已经入了宫,那就是皇帝的女人,以她那位侄女的资质,做个娘娘也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然则,这三件大喜事儿,全都比不上另外的那一件厉害。
那就是她二哥二嫂老当益壮,都一把年纪了居然又添了一个嫡次子。
这新添的小侄子只比自家的黛玉大一岁,听说出生的时候,嘴里头就含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美玉,上面还有些吉祥话语,实在是个大吉之兆。
此事一出,立刻就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不说,贾母甚至还都亲自以她的名义写了信给众亲友们报喜了。
贾敏无事闲聊的时候也曾经把这个事儿同女儿黛玉说过,但是却从未跟儿子默玉提过——至少没有正式提过。
倒不是她不想,只是根本没有机会……她那可怜见的默哥儿啊,一出生就体弱多病,若是让他听了京中的那位虚长他两岁的表哥不但生得康健,还有这种神迹一般的吉兆,那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她自己生的孩子她最清楚,一个两个的都是玲珑心思,年纪再小,也早慧之极,醒事极早的。
女儿黛玉是如此,儿子默玉也是一样。
就是可惜,两个孩子的身子骨儿都不太好。
这也是怪她了,怎么就没有早点儿发现,家里头有“奸细”呢。若不是默玉告之,她同老爷还有林府上上下下的人,这都还蒙在鼓里呢。
幸好有默玉在。
所以,你那表哥贾宝玉又有什么不对了?你快给娘说说啊?
贾敏一边儿重新给莫郁介绍了一番贾府的情况,一边儿试图继续倾听莫郁内心的想法——她算是发现了,自家这小儿子自从上次昏睡了几日后,这心里的话是愈发地多了……
不过,鉴于他说的话还挺灵验,那么姑且听听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她之前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儿想法,将来跟娘家亲上加亲,把黛玉嫁给这个衔玉而生、颇为不凡的小侄子呢。
到时候,她二哥二嫂又是黛玉的舅舅舅妈又是公公婆婆,再加上上头有个外祖母做太婆婆疼爱照应着,岂不是便宜的很。
这原本该是多好的事儿啊,怎么感觉听默玉这口气,似乎宝玉,甚至是贾家,都不是很妥当的意思啊?
贾敏心中颇有些七上八下,脸色不免就有些难看,莫郁却根本没有管这么多。
主要是一提起这个他就很气愤——
【林家真的太惨了,贾家真的太过份了!最坏就是那个贾老太太了,还说贾敏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呢。先是把人家嫁那么远,一辈子基本上见不上一面了,结果果然直到人在扬州病死了都没见上面。】
贾敏默然,心道,谁说不是。
原本她是很在意娘家的,也一直听信贾老太太的说法,让她远嫁是为了她好。但是听儿子这么一说,怎么感觉不是那个味儿了呢。
老太太真的最疼爱她吗?
那怎么其他三个姐姐都嫁在京城,只有她要嫁这么远呢……
贾敏陷入了沉思,莫郁的心内吐槽却还没有结束。
【最过分的是,人家贾敏死了之后,把独生女儿黛玉托付给了娘家,就怕孩子无人教养,也存着个亲上加亲的意思,结果呢……等林如海也死在扬州,贾琏陪着黛玉回家奔丧之后又回了贾家,这亲没结成,林家的家产倒是都给吃了,最后还赔上了黛玉的一条性命,实在是惨到不能再惨了……】
什么,不但她要死,连她们老爷还有黛玉也要死?
这……
贾敏心中蓦地揪紧,正想着问问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没想到她却再次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了——说来奇怪,方才明明可以说话的,只要想直接问几句儿子刚刚心里说的那些话,就根本不行。
那日儿子刚醒来,第一次听见他心里话的时候,贾敏就发现了这个古怪,没想到这竟然不是巧合?
因着此事关乎娘家和黛玉的未来,贾敏忍不住就想多问几句,故此她不信这个邪,又接连多试了好几次,发现果然还是不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强行想触犯禁忌的关系,她感觉自己不但说不出话,甚至连嗓子都有些干痛起来,实在是诡异得紧。
贾敏慌乱之下,不敢再强行折腾,连忙掩饰性地转头唤了一声“来人”。
这回倒是成功了。
莫郁正在天马行空地回忆着原著剧情,冷不丁听到贾敏这么一喊,便下意识地住了脑,抬头看向她,有点儿没弄明白她到底想干啥。
被儿子这么满怀疑惑地盯着看,贾敏愈发尴尬,好在她很快就想到了个绝好的说法,吩咐人道:“去把姐儿抱过来,说默哥儿大好了,教她也来看看弟弟。”
啊?叫黛玉来干啥呢?
莫郁吃了一惊,不过想着他们林家这一家子人的感情好像都还挺不错的,想来叫黛玉过来看望一下,顺便联络联络感情也很正常。
若不是林如海又出去公干了,他估计也会来的。
毕竟林默玉这身体……
【哎,随便吧,反正咱家一家子都是早死的命。而且,我肯定是最先死的那一个……保重吧家人们,我随时可能去远航……】
莫郁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想法,手就被贾敏牢牢握住了。
他抬头看时,就见贾敏眼眶通红,泫然欲泣,担忧疼惜之情溢于言表,实在是非常真情实感了。
哎,这又是何苦呢?太太您再怎么疼爱我也是要死的啊……想到原著里头那个必然的结局,莫郁心中不免又叹了口气,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地安抚贾敏道:“太太不必担忧,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妨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贾敏愈发哭得厉害了。
正在不知所措时,恰好丫头婆子们带着黛玉过来了,这才总算是暂时缓解了现场的尴尬气氛。
黛玉见贾敏哭个不住,忙问发生了何事。
早有服侍的丫头婆子们跟她说了事情缘由,听说是为了弟弟的病,黛玉的眼圈儿也红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努力忍着眼泪,笑着安慰莫郁和贾敏道:
“默哥儿不怕,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咱们老爷跟太太一直广访名医,总能找到名医能治好你的病的。”
莫郁叹了口气,嘴上答应,心中却颇不以为然。
【哪里有那么多名医呢,治得病、治不得命。这个堪称玄幻的世界,名医还没有骗子管用……话说那跛足道人跟癞头和尚不知道啥时候来,要是在我嗝屁前来,我还能打个假啥的——动不动就劝人出家,真的就神棍呗。好好的人家养的儿女,凭什么要舍给你投身佛门呢?有本事直接给人治好、指点人家改命啊?只会让人遁入空门,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就算长命百岁又有啥用?还不如少活几年自在。】
这话说的就有点儿引人疑惑了。
不过贾敏和黛玉却都知道莫郁说的是什么。
因着那癞头和尚已经来过了。
就是去年春天,黛玉刚满三岁的时候来的。
说的话也跟刚刚她们听见的莫郁的心里话差不多——就是要让林如海和贾敏把黛玉舍给他,让他带去出家。
简直就离谱!不用莫郁提醒,贾敏跟林如海也不能同意。
那癞头和尚无奈,又留下了个“从此不许见哭声、不许见外姓亲友”的叮嘱,然后就飘然不见了。
虽然说那和尚说话没头没脑、神神叨叨的,但是出场和离开的方式还是挺神的,贾敏原本就有些将信将疑,这回听见莫郁也这么说,愈发觉得惊惧不已。
但偏偏碍于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限制,她对于这件事儿又什么都不能问,只能干着急,脸色愈发不对了起来。
莫郁对此却有自己的想法。
【也罢,死之前姑且还是做件好事儿吧。黛玉绝对不能送到贾府去,实在不行,让便宜老爹娶个继室算了……不行,万一是个蛇蝎后妈,欺负黛玉怎么办。】
贾敏呆住,黛玉脸上也渐渐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那要不,还是让他从族里头过继个儿子?这样,等我死了之后,也好为林家立个门户,让黛玉小姐姐不至于一个人流落到贾府去受欺负……啊啊啊,气死我了!太恶心了!一家子人欺负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这是人类能够干出的事儿?贾家果然最恶心,没有之一。】
一想到原著剧情里,黛玉要面临的“刀剑风霜严相逼”,莫郁就气得脑瓜仁疼,这激情吐槽简直就停不下来。
贾敏跟黛玉猛然间接受了这么多信息输入,也难免有些发懵。
旁边儿伺候的丫头婆子们感觉自己知道了好多不该知道的事儿,生怕被主子们发现了责怪,也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头都静悄悄的,连咳嗽声儿都没有。
正是安静到快要窒息的时刻,外头忽然有人来报:“老爷带了位姓贾的先生回府来了,说是快请太太带了姑娘去前厅见一见。”
呜呜呜,昨天晚上临时有事更晚了。争取今晚早点更新。默默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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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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