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为她,撑着病体跑来皇宫,只为听他一句夸赞。
想到这里,庆帝感觉自己的心软下来一点“范闲此次榜上无名,好在观音一鸣惊人,夺得魁首,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小范诗仙落榜了?”林嫣儿眉心微动,惊讶道“会不会是弄错了?或者说他记错了自己当时用的化名?”
“不会错。”庆帝捏捏自己鼻梁“朕已经看过他的策论了。”
“偶有佳句,然大多是……废话,还有那一手字……唉”
范闲的文章很怪,不像其他人那样长篇大论一气呵成,他给每个题目都列了小标题,那些建议也不能说是错,可太笼统了,比如试题问如何肃清吏治,他回答要确保官员清廉。
这不是废话是什么,谁不知道确保官员清廉是肃清吏治的手段,问题是该怎么让那些官员清廉,这才是重点!且不仅如此,这样假大空的策论里偶尔还夹杂着几句文采斐然的话,叫人眼前一黑又突然亮一下,紧接着又是眼前一黑,像是衣衫褴褛的乞丐脑袋上戴了顶金冠。
别提有多不和谐了。
“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庆帝如此总结,再怎么才华横溢,可是文不对题考官也不能违心录用。
“那真可惜。”林嫣儿垂下眼睫,有些艳羡地说“我还以为小范诗仙得了庄先生的传承,写出的策论定然比我们这些人更为瑰意琦行呢。”
“观音想要庄墨韩那些藏书?”
“又不是给我的,我才不稀罕。”林嫣儿面上闪过难堪,断然拒绝。
庆帝知道她妒忌心强,当日夜宴范闲的诗和观音的字都是一绝,可庄墨韩却将传承全留给了范闲,难怪她会气恼。
小女儿家的性子总是有些别扭的,一开始不给她的东西,就算后来别人给她抢过来,哪怕喜欢的不行,她也不会再要了。
不过这也好,庆帝放下心来,他还真不知道要是林嫣儿想要那些藏书,他该如何下旨。
“那观音想要什么赏赐?”庆帝问得很是轻松,他富有海内,什么奇珍异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然后庆帝就看见林嫣儿羞涩地垂下了头,飞快与李承泽对视一眼,然后再度跪地下拜“求陛下为观音和表哥赐婚!”
庆帝僵住了。
这还不如跟他要庄墨韩那些藏书呢。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对儿小儿女。同样的金质玉相,同样的气度非凡,郎才女貌两小无猜,无论谁看见都会在心里赞上一句佳偶天成。
如果他们不是亲兄妹的话。
可这个理由他又不能明确的说出来,于是庆帝憋屈地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拒绝。
李承泽还在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声音里透露着羞涩和激动“婉儿和范闲即将成婚,论年纪臣还比范闲大上一些,表妹和婉儿也是孪生姐妹,自臣十三出宫建府,至今已经十多年了,皇子府里什么都好,就是还缺一个管理庶务的女主人。”
他握住林嫣儿一只手,在庆帝面前与她十指相扣“求陛下成全臣与表妹!”
这多荒唐,一个圣明的君主为他的亲儿子和亲女儿赐婚!
这绝不可以,即使林嫣儿的身世无人知晓,他也不允许自己的人生中出现这样的污点。
“这件事容后再议。”庆帝抬手示意他们起来“何况婉儿先出嫁,观音就紧随其后,未免太匆忙。”
他慈爱地冲林嫣儿笑笑,不舍道“说实话,你和婉儿姐妹两个,到底是观音自小在朕眼皮子下长大,朕更疼你些,要一下子都嫁了人,朕心里也难过。”
就知道他不会同意。
林嫣儿故作失落地垂下脑袋,却仍然懂事地说“观音也舍不得舅舅。”
一个识时务的、懂事的、能为他的面子添彩的漂亮孩子,庆帝对她很是满意。
“观音仔细想想,还想要什么?”
“我想起来了!”林嫣儿一拍手,将眼睛瞪圆“观音在外头开了家纺织铺子,舅舅给观音一个皇商的名头如何?”
这事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太小了,小到不值当用一个会元的名号做交换。
然而庆帝太多疑了,正准备开口答应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叶轻眉。
内库的前身就是叶轻眉的商队,她当时也想过通过他诚王世子的身份为商队挂一个皇商的名头。
庆帝心头一跳,半眯起眼看着面前乖顺的林嫣儿“那铺子规模多大?”
林嫣儿毫无防备地回答“算上管事算账的,还有我这个大东家,满打满算三十二人。”
庆帝松了一口气,不由觉得好笑,自己实在是被叶轻眉当年展露出的实力吓怕了,以至于现在看小孩子家闹着玩都想东想西。
“不成。”虽然疑虑被打消,可庆帝还是没答应林嫣儿。
“为什么啊舅舅。”林嫣儿蹙起眉,讨好地走到庆帝身后,给他捏起肩膀“一个名头罢了。”
“你可知道历届皇商都是怎样的商家能被选上?”庆帝闭上眼,自顾自地回答“无一不是名下有成百上千产业的大商人。”
“你一个只有三十二人的小作坊,远不够格呀。”
庆帝开心了,因为这个拒绝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不必憋在心里。
“那我还能要些什么呢?”林嫣儿委屈地抿起唇,而手上还在殷勤地给庆帝捶背。
“想做新娘子做不了,想当皇商也当不上。”
“换一个,再换一个。”庆帝笑着说。
他对待林嫣儿就像对待一只小猫儿,可以宠,但绝不永许这猫触犯到自己的利益。
“那我不如当个夫子吧。”林嫣儿似突发奇想道“舅舅,我要建一所学堂。”
“学堂?”庆帝觉得林嫣儿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对,学堂。”林嫣儿兴冲冲地点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由我这个会元亲自教那些人读书认字,说不定还能为舅舅多培养几个人才呢!”
“我不同意。”庆帝还没做表示,李承泽先急了“表妹怎么能在那些外男眼前抛头露面!”
“只收小孩子不就得了?”林嫣儿回答。
可李承泽还是不依不饶“那也不行。”
醋劲儿真大。
庆帝都不由得睁开眼,在心里腹诽老二小心眼儿。
“那……不如把学堂分成男学和女学两部分?男学请师父教习君子六艺,女学我负责教她们读书认字,再从京中找一些颇有才名的贵女小姐教习她们针凿女红,怎么也得凑够六艺呀。”
林嫣儿丝毫不为李承泽对她的控制欲感到恼怒,甚至笑得愈发甜蜜“表哥,我保证将这两个学院划分开,绝不会见其他外男,你……别生气。”
李承泽这才缓和了脸色。
只是针凿女红外加识上几个字,没什么大不了的。庆帝沉吟一下,在林嫣儿乞求的眼神下松了口“朕答应了,观音明天就去户部拨银子吧。”
林嫣儿谢过恩之后,又留下说了一会儿话,时不时撒娇撒痴,满足了庆帝“天伦之乐”的心愿,直到正午才借口不打搅陛下用膳出宫。
“演一场可真累,表妹辛苦。”一坐上回府的马车,李承泽就脱力般地瘫软下来,林嫣儿那些词他只是听着都起一身鸡皮疙瘩,更不用说她还得情深意切地对着庆帝说出来。
实在是……呕
林嫣儿歪倒在他身上,双眼无神,放空自己的同时,还不忘凑在他耳边小声夸道“表哥演的真不错,要不是表哥最后那些话,老东西还没那么容易松口。”
她知道如果一开始她就跟庆帝提出要开办女学,哪怕只教些针凿女红,庆帝也不会同意。
他害怕一切让他难以控制的事物,他看不起女人,不屑了解女人,却本能地不愿意看到她们团结。
所以林嫣儿只能换个说辞。有句话叫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有请求赐婚和讨要皇商名头在前,第三个愿望她大可以说得大胆一些。
可她依旧没有将“女学”这个词说出口,只说了自己想试着当个夫子。
而这时候李承泽再以“不可在外男面前抛头露面”这个理由,顺理成章地将目的进一步分化,最终提出分设“男学”和女学。
看上去她在步步退让,实际上结果却与一开始的目的相差无几,甚至将“女学”掩护在“男学之下,由原来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变为“藏水于江河,虽烈日难竭之”。
不当出头鸟,不做领头羊。
世俗禁锢她的枷锁,居然反过来成了她的保护罩,护着她安然无恙地穿过了这熊熊业火。
好一手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给表哥表妹颁奖奥斯卡小金人。
观音对庆帝说的话是之前网上很火的“嗲子文学”,我觉得第二部剧里的老登吃这一套。
创办女学也是她参加会试的目的之一,她从来都是付出最少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这是一石多少鸟了?我都数不过来了
(女旬)这个字为什么到了晋江上就会自动变成问号?这是什么很生僻的字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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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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