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不得将自己一个拆成两个使,浓茶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御案上批好的奏折堆成了小山,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合过眼了。
可她不能休息,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令京都无后顾之忧,然后去往表哥身边。
不能再死人了。林嫣儿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就算是大庆最终得胜,也只是惨胜,苦的是百姓,她必须得再快一点。
边关的烽火燃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中,北齐与南庆共交战二十七次,各有胜败。林嫣儿在这三个月的时间肃清朝堂,在大殿之上用天子剑斩了试图逼她向北齐朝贡议和官员的脑袋,一脚踢开那个骨碌碌在地板上打转的脑袋,衣襟染血却是傲骨铮铮。
“你们没有骨气,本宫却有!陛下在前线浴血奋战,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废物却意图逼迫我向陛下提议和!本宫知道你们的算盘,无非是将脏水都泼到本宫身上,日后陛下归来,尔等依旧是道貌岸然,奴颜婢骨苟且偷生的只有本宫。”
“朝贡?呵!亏你们好意思说,反正朝贡的重担又落不到你们身上,你们只需要在百姓骨子里狠狠榨出最后的油水。”她不屑冷笑“本宫从前是大庆的郡主,如今是大庆国的皇后!既享百姓供养,自然需为民请命。尔等若再进谗言,此人便是你们的下场!”
言罢,削铁如泥的天子剑又是一挥,将地面上的人头劈为两半,红红白白撒了一地,在场官员无不是两股战战,被吓得呕吐不止。
次日,范闲作为鉴察院院长,在皇后授意下颁布颁布战时新令:凡动摇人心,言及议和者,处极刑——剥皮揎草。
朝堂自此终于安定。
与此同时,文曲坊也在不断扩大规模招聘女工,将制好的棉服通过鉴察院送往边关,避免了因北地寒冷而造成的不必要伤亡。
朝堂已清,补给路线也成型,百姓不再人心惶惶,林嫣儿知道,自己该着去边关了。
于是她叫来范闲,范闲这些日子常来议政殿与她议事,对此已经轻车熟路“参见皇后娘娘。”
然后他便听到一声冷笑。
范闲心头发紧,有些慌乱。北齐进犯这些时日,林嫣儿需要鉴察院的势力为自己所用,所以暂时与范闲摒弃嫌隙,每次议事也是公事公办,这样恶意的冷笑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
难道是朝堂已定,她准备卸磨杀驴?
“范闲,你真的很好命,好命得让我妒忌。”林嫣儿轻轻走到他面前,语气像淬了毒,带着些许森然的鬼气。
她挥手,身后的金莺就端上来一个用黄绢覆盖的托盘。
难道是毒酒?范闲眼睑微缩,已经在心中估量从议政殿突围的路线。
他绝不会束手就擒。
然而等林嫣儿将黄绢扯下,范闲又傻了眼。
上面放的不是毒酒,而是玉玺。
“本宫明日便要去往战场,我怕倘若自己出了事,玉玺落入北齐人之手,所以这玉玺必须留在京中,可不论是太后还是承平都没本事守得住它,就给你了。”她道。
“什么?”范闲无比诧异“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让你暂时监国。”林嫣儿冷冷盯着他“你真的很好命,你知不知道,原本我与表哥是准备进城后先杀你祭天的。”
“然而北齐人却打了过来,我不得不借助鉴察院的势力,非但没法杀你,还需要重用你。”
“前几日兵部传信,北齐派出九品高手狼桃领军,黄陵山一战,败了,如今大军退守青城,倘若青城再失,北齐便可从南庆腹部长驱直入。我叫人把消息瞒住了,避免人心再次浮动。”
林嫣儿闭上眼,似乎不愿意想象那副场景“我必须得去了,可朝堂不能没人坐镇,思来想去你居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范闲是庆帝的私生子,人尽皆知,由他监国,再怎么样受到的阻力也不会比女子之身的林嫣儿大,何况他手下还有鉴察院与剑庐十二子,稳得住局势。
“真是荒唐!但凡太子哥哥还活着也轮不到你。”林嫣儿怒斥。
“李承泽……知道吗?”范闲怎么也想不到李承泽和林嫣儿居然会将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玉玺拱手相让。
“我在信中与表哥说了,表哥回一切由我做主。”
“这样啊。”范闲有些无措,看一眼玉玺,又飞快移开视线,讷讷道“要不然我去边关吧,你不会武功,而我能杀了狼桃。”
林嫣儿嗤笑“你是能杀了狼桃,但你杀得尽北齐数十万大军吗?行兵打仗比的非一人之勇。”
“能杀几个是几个啊。”
“那你也挽回不了局势!”林嫣儿扬声“但我可以,只要我去了,至少可以提高一成的胜算。”
“你……要做什么?”在林嫣儿手底下吃了这么多次亏,听到她此番狂妄言论,范闲丝毫没有怀疑她在说大话,他很清楚,若不是有一定把握,林嫣儿轻易不会如此。
“这不是你该问的。”林嫣儿转身,凤袍扬起,又在空中展开“你该做的就是把京都给守好着,我已经把那些人收拾得老老实实,给你铺平了道。我是怎么做的你也都看在眼里,希望你不是什么废物点心,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你不怕我拿了玉玺就不还了?”范闲满心茫然“你完全可以将办法告诉我,然后由我去前线,何至于自己去冒险?”
“因为我骄奢淫逸。”林嫣儿回过小半张脸,眼神如鹰视狼顾,傲气掺杂着霸气“此计有六成把握,倘若失手,面临的便是北齐疯狂反扑。”
“本宫是大庆的皇后,享天下供养,自然也会在危急之时,立于百姓身前。”
她说完这话,眼神柔和一瞬“何况,不论是怎样的结果,我总是要和表哥一起面对的。”
紧接着又是锐利“我与表哥能进城一次,自然也能进的来第二次!如今天下谁人不知表哥是天降明君,力挽狂澜,你要是想背着乱臣贼子的骂名去死,就尽管试试!”
“这朝堂,我替你们守了。”范闲垂眼,将玉玺放至身前,心甘情愿地向林嫣儿俯首“我曾经不认可你们的不择手段,但如今这么看,你们真的是很合格的帝后。”
“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认可。”林嫣儿不屑冷哼,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通知范闲“我要带范若若一起去,她会手术,无可替代,我会让人保证她的安全的。”
范闲没有拒绝“我也会让王十三郎去保护若若的。”
“你可以退下了。”林嫣儿转过身背对他“我需要睡一觉,明日早些启程。”
“臣,告辞。”
正当范闲捧着玉玺即将走出议政殿时,却又听到林嫣儿有些疲惫的声音“范闲,假如,我是说假如,这一战我和表哥败了,你就带姐姐去东夷城吧,就当是我的私心。乱世之中,女子本就艰难,姐姐柔弱且貌美,需要人保护。”
“你若是护不住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范闲脚步微顿,未回头,哑声开口“我会的。”
但凡林嫣儿还有希望活下来,她都不会把婉儿托付给自己,她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范闲垂下眼苦笑,他到底与这些土生土长的古人不同,他可以因为不忍生灵涂炭而放李承泽入城,却做不到在兵败之际殉国,哪怕他也是李家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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