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那副姿态笑着点点头,看起来根本就没听进去。
我不由气呼呼地鼓了鼓嘴。
他却突然伸出一根食指来戳我的脸颊:“你把这桩婚约说得这么好,可是,这一路来,别人都只会说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私生子,怎么能获得如此殊荣。”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怒瞪他,高声道:“你值得!”
年纪轻轻的少年人,论武,飞檐走壁武刀弄枪不在话下,都能与南衣过很多招了,来京都后我还听说他师从鉴查院的用毒高手费老阁下,耍起毒来那可是出了师的水平;论文,他今日作出一首能载史册的诗,其无双的才气都叫李承泽赞叹,这样的人,这样的年岁,当不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不管放战场还是搁文坛,肯定都会有一番大作为!
我觉得他太小瞧自己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如果他不配,那我岂不是连吃喝玩乐都得羞愧死了?
我便掰着指头与他说这些,试图将他的优点说个遍,可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伸出来,拢住了我还在掰的指尖。
我吓了一跳,他眸中却闪过了柔软的光,直直看着我说:“你看,你就是这么不一样,所以我也觉得你值得。”
我瞬间就愣住了。
我意识到这话题兜兜转转还是得回到最根本的问题上来说。
“可是,我对你,应该不像你对我那般。”我挣开了他的手,轻搅着自己的袖子,轻声道:“而且我这人,也不相信一见钟情。”
“为什么?”他好以闲暇地问。
我眨了眨眼,道:“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可是范闲却笑,笑得很开心。
我瞪了他一眼,他才稍稍收敛些。
罢了,他随手捻了根干草在手中把玩,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很多人都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但其实是人们将自己的见色起意当成了一见钟情,这两者差别还是很大的……”
范闲问我:“你说,当你看到你觉得很美很美的人或物时,你是怎么想的?”
我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下,便想起了小时佳元时节看的璀璨烟火,想起了万国来朝的恢宏场画,想起了自己最喜欢的青瓷器……很多很多,我还想起了醉仙居的清倌司理理。
“就,就觉得很漂亮!”我只能用匮乏的言语这么道。
闻言,范闲轻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很正常,如果仅仅是心动于人或物的外表,人呢,会因其而跓足,呆愣,头脑一片空白,心中惊叹痴迷于那份美,但是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我想了解她,我希望自己能让这个人一直开心地笑着,让她一直无忧无虑,给予她幸福……”
他来看我,眸子温软,比阳光下的水都来得柔和,忧思填满了他的眼睛,少年人的神情有一瞬像天边之上那甘然摔死的飞鸟:“所以,我不一样,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见到你时,我就将你归划进了自己的余生中了。”
这番话让我惊讶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半晌后,我才道:“就只是那一面……你就……”
他笑着点了点头,罢了,他将手中的干草折腾成了一颗星星,然后放进了我的掌心中:“你不用觉得太烦恼,今后呢,你就继续以你的节奏生活,而我会按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不会打扰你,不过可以的话,只是希望你能不要拒我于千里,就当作在澹州一样,至少,拿我当个朋友吧。”
我攥着那颗星星,听他这么说后觉得心脏莫名地悸然,我的情绪突然就有些低沉下去了。
我不安地搅着手指,寂寂道:“其实,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以前的时候,我也是高高在上,觉得尊卑有别,大家都低我一等,很多人都说我目中无人。”
但范闲并不失望,依旧笑着,认真地耹听我的话:“那是什么改变了你?”
我想了想,转了转眼睛道:“可能,就是有一天,突然从一个高高的位置跌下来,被高我一等的人嘲笑践踏后吧,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人生来就是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曾经被我践踏的人也是那般心情,我就觉得十分惭愧。”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范闲探身来问我。
我一愣,心想这人真敏锐。
但我并不打算回答他,只轻轻一笑:“秘密。”
闻言,他也不显好奇,只是弯着眼睛笑。
不过我们之间话都说开了,感觉相处起来也明朗些了,我正想说回诗会了,就在这时,我突然厉声呵他:“别动!”
范闲被我吓了一跳,但见我神色严肃,还真就不动了。
我盯着他,倾过身子朝他慢慢靠过去,一边伸出手去,擦过了他的脸颊。
而他微微眯了眯眼,须臾间,竟紧张得呼吸都紊乱了。
但下一秒,我就收回了手,笑着将手上的一条小青虫给他看:“看,我帮你把头发上的青虫抓下来了。”
这小青虫应该是菜叶子上的,方才就落他头发上了。
思及此,我去瞅范闲时,他的神色竟还是那般悸然的模样,我不禁笑道:“就一小虫子,你竟然被吓到了?”
闻言,他咳了两声,以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眼珠子往上瞅,就不看我,却半是失望半是尴尬地嘟囔道:“我这不,以为你要亲我呢……”
“……”我被他这个想法惊得抖了抖,反应过来后回想起方才暧昧的距离,不禁恼羞成怒:“我、我才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语毕,我将那条小青虫随手一抛,提起裙摆就要跑了。
这个时候,我其实已经可以回家了。
圣上让我来诗会看看,虽然我不在席上,但有南衣在那呆着,也就代表我已经来过了,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我还没跨出门槛呢,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众下人的声音,就在这时,身后的范闲突然抓着我的手一个旋身,其长衫的下摆就像一朵藏蓝与艳红交错盛开的花,将我环着拥进了门后的小空间里,以此躲过那些人。
这个时候,耳边一切嘈杂都远去了。
逼仄的天地中,我贴着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眼帘中是他衣饰上的暗纹,我可以清晰地看清其上的针线和纹理。
鼻间嗅着属于他的气息,我好似又看到了澹州的烟波迤逦,而当我微微抬头时,便见他的半边脸被门缝边上陆离的阳光照得明灭清亮,少年站在这光影斑驳的地方,像一只正在踩着阳光的花鹿。
我看得出了神,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但我还没来得及抓住这种感觉,它就转瞬即逝了。
待人都走了后,范闲才放开我,他笑着牵起我的手,笑得如山上化开的雪,天地都黯然失了色:“走,我们回诗会!”
我呆呆的,看着他染上光亮的眼睛和那张神色柔和的脸,半晌后才点了点头:“……好。”
然而,第二天我得知,对我说这些话的人当晚就去了醉仙居,与司理理一夜**了。
小范大人:我说是靖王世子先动的手你信吗??!他邀的地方!!【bushi
靖王世子:我说是二殿下指使的你信吗?!他示意的地方!!【bushi
守护最好的坤坤:滚!!!还不都是为了揍我!!【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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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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