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都这么示意了,谢必安这是不坐也得坐了,这下这一桌三人行的饭局瞬间就变成了五人局。
见此,我满意地笑了。
而李弘成作为东家也不再纠结,反倒是换了一副斯文有礼的表情,端起酒杯文绉绉地来了句开场白,以此为分界,我们都动起了筷。
都说是聚一聚了,那这饭桌上,就少不了闲谈。
李承泽和李弘成虽是皇家子弟,但在这些方面不是很成规蹈矩的人,再加之我,这顿饭就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但谢必安和南衣都是冷淡寡言的人,几乎就没说过话,而李承泽又很专心地吃,只时不时应和几句,所以这一顿下来,反倒是我和李弘成说得最多了。
李弘成甫一开口就对我说:“那个,朝阳,我看范家的小姐,就是范若若,你是不是同她交好啊?”
“啊?”我一脸困惑地眨了眨眼。
交好?这个词放在我们两个身上可奇怪了。
见我不明所以,李弘成便继续道:“昨天诗会上,我看她一直对你笑,还一直主动同你说话,若若妹妹那人,可不会对不喜欢的人这样。”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我想大多原因还是范闲。
昨天,我同范闲回了诗会后,与他又隔了一个对角那么远,我们很长时间没说上话,在我百般无聊时,范若若便过来与我聊天解闷了,期间一抬头,就能看见范闲朝我们笑。
那兄妹俩,虽不是一个母亲所出,也有嫡私之分,但是感情倒是好生不错,简直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想到这,我不禁问他:“你问这个干嘛?”
但话一出口,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看李弘成的眼神瞬间就不对劲了起来:“哦——我懂了,说,你今天约我来吃饭是不是就是问这事?”
李弘成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下意识反驳:“我不是,我没有……”
但我已经从他慌乱的表情中窥到了一丝端倪,我语重心长地同他说:“我告诉你,范若若可和普通姑娘不一样,你有那心,就赶紧收一收你那风流性子,就你那样,人家京都第一才女可不会喜欢,昨晚竟然还带人家哥哥去醉仙居。”
话说到最后,不知为何,我感觉心里突然就有了点火。
而李弘成瞬间被我说的哑口无言,他又去看李承泽了,我不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看他干嘛?别打扰他吃,本来就瘦,让他多吃点。“
李弘成安静了一会,好片刻才回了我一句:“我觉得她应该不会介意这个的。”
闻言,我诧异地看向他:“你对她有心思,她却不介意你风流?”
“不是。”怕我误会,李弘成赶忙道:“我是说,她应该不介意我带她哥哥去青楼这事。”
“怎么就不介意了?”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对李弘成这话十分不赞同,我认真地反驳他:“她哥哥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去青楼对她哥哥的名声影响有多大啊,你自己说把我当成妹妹的,那我也把你当哥哥,可我一想到你成天寻花问柳,却还想要追人家姑娘,我都为那个姑娘委屈。”
这下李弘成真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了,李承泽则是鼓着嘴轻笑一声,似是因李弘成的吃瘪而感到好笑。
但我转念一想,哦,对了,李承泽也去过醉仙居,不禁朝他道:“笑什么笑?小心噎着,你不也一样?”
我想,天下男人都一样,堂堂皇子也免不了。
“估计同我有婚约那会,也没少去!”我嘟囔着说,语气莫名就有了些怨气。
李承泽这下真被噎着了,他一定没想到会祸及自己。
他微微瞪圆了眼,停下筷子,安静地将嘴中的食物咽下后盯着我看了一会,才漫不经心地夹起了一块油光锃亮的烤鸭肉在我眼前晃了晃:“顾朝阳,你不觉得你的胆像这肉一样肥吗?”
我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夹起面前的一根豆芽道:“那你的气量就像这根豆芽菜一样瘦。”
这顿饭吃的最拘谨的应该就是谢必安了,与南衣那种可以置身事外的淡漠不同,二皇子的这位护卫几乎时刻保持着警惕的神经,连剑都搁在椅边,压根就没吃什么。
这会见我同李承泽又斗起嘴来,他筷子都不动了。
一旁的李弘成怕我们又像以前一样吃个饭都能吵起来,就赶紧给我夹菜,借此转移话题:“不说了不说了,吃,来,朝阳,多吃点。”
果不其然,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因为李弘成给我夹的菜是我讨厌的秋葵。
可他不知道,还一个劲夹,我这碗里都快被堆满了,我目瞪口呆,霎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李承泽淡淡的声音突然就传来了:“她不喜欢吃秋葵。”
此话一出,李弘成夹菜的动作就顿住了。
而我愣忡地抬眼去看他时,他眼都没抬,若无其事地吃他自己的。
一时间,尴尬属于李弘成,我只好笑笑,忍着吃上两个,尽量缓解他的懊恼。
好在李弘成这人同别人打交道多了,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他端起酒壶给我倒酒:“没事,不喜欢吃就不喜欢吃,来,喝酒。”
我们本就挺熟的,所以这点小插曲转眼就不当回事了。
不过说起酒来我可就兴奋了,我闻着酒香,觉得这酒不错,便与李弘成一杯又一杯地喝了起来。
稍烈的酒水滑过喉咙,像激烈的水流从高处落下,又在肚子里沉淀下去了,这种感觉十分畅快,几乎让我想要笑出来——也是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心里的一切波荡都被酒水冲散,渐渐平息了下去。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了些情绪,而且算是在迁怒。
但所为何事,我却一时感到茫然。
我想啊想,没想明白,就一个劲地喝酒,结果这才一壶下肚,李弘成就先给醉了。
老实说,我觉得这一桌子男人的酒量都比不过我,南衣不用说,我知道他没我能喝,而李承泽是这里边酒量最差的,李弘成今天看来比他好点,至于谢必安,他坚持不喝酒,我拗不过他,便猜他也没我行。
于是,我撑着脸颊在那笑:“一桌男人还喝不过我。”
我看见李承泽看了我一眼,他向来黑漆漆的眼珠子此刻好像镀了光亮似的,那眼神落在我现在的眼里就显得十分清明了,我顿时有种自己被困在了迷雾里的感觉。
而他是那个清醒的旁观者。
这种感觉是莫名其妙的,我自己也说不清。
醉了酒的李弘成同我扯起了很多事,他说他在研读诗书时的事,又说起以前的哪个姑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我们小时候的事去了,其中一个是这样的:“还记得小时候,你来我家玩,我失足摔进水池,你家那狗,叫什么来着,招财是吗?给跳下去捞的我。”
闻言,我一愣,轻声笑道:“你还记得啊……”
招财是旺财的母亲,也是一只土黄色的狗,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看上去又憨又纯良。
“记得,怎么不记得?”李弘成笑道:“救上来后,你那时候叫了我一个月的旱鸭子,而我给你家招财买了一个月的猪骨头肉吃。”
“这话带怨气。”我眯着眼睛笑:“若不是我那样督促你识水,你现在掉水里估计还不会游呢。”
李弘成跟着笑,又同我说了些招财的事,这个过程李承泽十分安静,就在那吃。
说着说着,李弘成突然低沉地叹道:“可惜啊,可惜啊……”
我一愣,他就对我说:“对不起啊,朝阳……”
闻言,我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笑。
而李承泽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李弘成继续对我说:“从那时起,我就想,我会好好待你,像待亲妹妹一样。”
闻言,南衣和谢必安都看了过来,我笑着摆了摆手,同他们说:“那是你们俩还没来时的事了,不用在意。”
可李弘成这酒醉得不轻,还在那说呢:“你不要怪二殿下,是我的错……”
我刹时就给愣住了,一同的还有李承泽。
“别说了……”我同李弘成道。
招财呢,是一只土黄色的狗,普普通通,没啥特点,但我小时候最喜欢它了,远比钱,瓷器……任何事物都来得喜欢,当时,除了爹爹和爷爷外,我最喜欢的应该就是它了,招财于我而言,大概是家人般的存在吧。
然而,有一天,它死了。
是李承泽下令杀的,当着我的面。
……但是……
“我不怪你们……”我轻笑着说,坦率地对上李承泽此刻望来的眼睛。
眼前的人那张清瘦而好看的脸被这个午后的阳光分割得棱角分明,已然褪去了记忆中的所有青涩。
细碎的额发摩挲着他额心、眉睫,乃至眼角,他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宛若一潭死泉。
但我微笑的模样却倒映其中:“我知道的,你们当年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不要再放在心上了……至少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休息一下。”
我说:“你已经很累了……”
啦啦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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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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