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外的灵力波动与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在里面！”曾书书的声音带着确定。
陆雪琪的天琊剑气率先涌入石室，冰冷的剑光瞬间锁定了靠在墙角的秦无炎。张小凡和曾书书紧随其后，三人呈合围之势，堵死了出口。
“秦无炎！看你往哪里逃！”曾书书怒目而视。
秦无炎脸色苍白，靠在墙上，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欠缺，他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三人，嘴角却扯出一抹惯有的、带着邪气的淡笑，并未言语，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挡在他身前的那个身影。
沅芷站在他与青云门三人之间，背对着他，面向昔日的同伴。她的身形依旧纤细，脊背却挺得笔直。
“沅芷姑娘！”曾书书看到沅芷无恙，先是一喜，随即急切道，“你快让开，让我们拿下这妖人，为外公报仇！”
陆雪琪的剑尖微抬，清冷的目光落在沅芷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沅芷姑娘，请让开。正邪不两立，莫要自误。”
张小凡也开口道：“沅芷姑娘，他……他是秦无炎啊！”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与担忧。
面对三人或急切、或冰冷、或困惑的目光，沅芷感觉心像是被放在了油锅上煎熬。她深吸一口气，迎上陆雪琪锐利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狭小的石室中：
“陆师姐，曾公子，小凡。正邪之分，沅芷从未敢忘。守护渝都，庇佑百姓，亦是我职责所在。”
她的话让三人神色稍缓，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再次色变。
“但今日，此人，我不能交给你们。”
“为什么？！”曾书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沅芷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虚空某处，仿佛在透过他们看向更深远的东西。“老城主之事，疑点重重，我需要留着他，查明真相。此其一。”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其二……他曾于我有援手之恩，在无情海下，若非他，我未必能全身而退。今日他重伤至此，我若坐视你们将他擒杀，于心何安？此非我所愿行的‘正道’。”
她将理由归结于“查明真相”和“报恩”，巧妙地避开了最敏感的情感纠葛，将自己放在了情理和道义的制高点上。
陆雪琪眉头紧锁，天琊剑微微嗡鸣，显然并不完全信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秦无炎忽然低笑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看着沅芷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
“这般维护我……”他声音沙哑，带着伤后的虚弱，语气却依旧带着那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倒是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这话说得含糊，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她本就混乱的心绪上，又添了一把柴。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拍身后石壁！谁也没注意到，他掌心不知何时扣住了一枚乌黑的、刻画着诡异符文的梭形法器！
“遁空梭！小心！”陆雪琪见识不凡，立刻认出那是什么，天琊剑气暴涨，直刺而去！
但终究晚了一步！
那遁空梭乌光一闪，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形成一个不大的黑色漩涡！秦无炎的身影在漩涡出现的刹那，如同鬼魅般投入其中！
“休走！”陆雪琪剑气斩至，却只斩碎了漩涡的残影，秦无炎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即将消散的阴寒魔气。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青云门三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曾书书气得跺脚：“又让这妖人跑了！”
陆雪琪收剑回鞘，脸色冰寒，目光再次落到沅芷身上。虽然秦无炎是自己凭借法器逃脱，但若非沅芷挡在前面，他们本有机会提前制止。
沅芷看着秦无炎消失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他果然留有后手……就这样走了吗？
她迅速收敛心神，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天书，才是最大的隐患。
她转向面色不善的青云门三人，神情变得无比肃穆：“陆师姐，曾公子，小凡。天书之事，尚未了结。”
她不等三人反应，双手再次结印，岚青珠自她袖中飞出，悬浮于空，散发出柔和而磅礴的光晕。
“天书乃不祥之物，留之必生大祸。今日，我便借陵西江万载水灵与岚青珠之力，彻底终结此物！”
话音落下，她不再犹豫，将残余的神力与岚青珠的庇佑之力合二为一，化作一道纯净无比的净化光柱，轰向祭坛方向！
“沅芷姑娘！”曾书书还想阻止，却被那神圣磅礴的力量所慑，无法靠近。
光柱贯穿虚空，精准地落在天书残卷之上。那混沌的玉册发出不甘的哀鸣，在至纯的神力净化下，迅速消融、分解，最终化作无数光点，彻底湮灭。
天书，被毁了。以最彻底的方式。
秘境因失去核心，开始剧烈震荡，崩塌在即。
沅芷因连续消耗，脸色苍白，身体微晃，岚青珠光芒黯淡地飞回她手中。
陆雪琪看着崩塌的秘境，又看看因毁掉天书而力竭的沅芷，眼神复杂。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天琊剑光卷起曾书书和张小凡：“走！”
三人迅速离开了即将毁灭的秘境。
……
数日后，青云门几人向老城主辞行。
老城主经此一劫，虽然身体还需调养，但神智已清，对沅芷更是感激不尽。沅芷依旧是那个庇佑渝都、受人敬仰的浣衣女（神女）。她对外只称与青云门合力毁去魔教图谋的邪物（天书），秦无炎负伤遁逃，只字未提其中的曲折与自己的维护。
曾书书虽然对沅芷放走秦无炎一事心中仍有疙瘩，但见她毁去天书，又救治外公，终究不好再说什么。张小凡则始终相信沅芷有其苦衷。
唯有陆雪琪，临行前深深看了沅芷一眼，清冷的眸中意味不明。“东海流波山，玉阳子之事，关系另一卷天书，青云门责无旁贷。渝都城……望你谨守本心。”
沅芷微微颔首：“陆师姐放心，沅芷明白。”
送别青云门众人，沅芷独自站在陵西江边，望着滔滔江水。秦无炎如同人间蒸发，再无踪迹。他留下的谜团，关于老城主，关于他那句意味不明的话，都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底。
江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她轻轻握紧了手中的岚青珠。路还很长，她依然守护着这一方水土。只是心底某个角落，或许从此，多了一抹无法言说、也无法抹去的复杂影子。
而远在千里之外，某处隐秘的山洞中，调息养伤的秦无炎缓缓睁开眼，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缕微弱却坚韧的混沌气息，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沅芷，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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