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顺着她皇阿玛的目光看过去，很明显，他看的是跪着的那群皇阿哥们。
太子和阿哥们都低着头，没一个对上皇帝目光的。所以她也看不出来，皇阿玛看的，究竟是谁？如果是太子，那宫女九成九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位冒牌小公公了。
见着气氛着实有点儿闷儿，小八又被皇贵妃娘娘拉得紧紧地，不让动弹。不然，她是冒着被吓坏的风险，也是要过去问问皇阿玛，那宫女的身份的。
“大阿哥。”正在小八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帝开口了，叫的却是只跪在太子身后的大阿哥胤禔。
这一叫，不只大阿哥抬了头，他周边的也如是。不过别人的目光更隐晦些，悄悄地在皇帝和他身上来回打转儿。
“皇阿玛。”虽是第一个被点了名，不过大阿哥还是沉得住气的，只冷静地应了一声后，便平视着前面，等待后续发展。
“这小宫女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五年前小选进的宫，如今在承露轩当差。”皇帝说完，大家都知道他为什么先叫的大阿哥了。
因为这畅春园承露轩，就是大阿哥现在住的地方。
“是儿臣管束不力，让皇阿玛受惊了。”大阿哥胤禔第一时间告罪，磕了一个头。
“既如此，接下来的几日，大阿哥便在承露轩思过吧。”皇帝给了个惩罚，“这宫女的后头事儿，也好好办一办，别让她父母太伤怀了。”
旁的，皇帝也没再说。只让众人散了，自己却还站在原地。
小八还是觉得很奇怪，这么大张旗鼓地拉了一群人过来，怎么结果却是这么轻飘飘的？
要不要去看看那宫女呢？她还是认为，这人跟之前见到的那位，有点儿像。还在犹豫呢，她已经被皇贵妃娘娘拉着，走了人。
“额娘，我觉得那宫女挺像我之前看到的一位。”等走了很远，附近也没什么别的人了，小八才说出了口。
“回去再说。”皇贵妃娘娘谨慎惯了，今儿这一出又是说不出的怪，便没让小八继续说。
等一行人来到了新的落脚处，皇贵妃娘娘才打发了人出去，让宫人们都去外面儿呆着。
“什么时候的事儿，跟额娘细细说。”她把小八拉在眼前，也是没想到这还能跟她牵扯上。
“之前我不是去了练武场嘛，回来的时候，见了一位头发顶顶漂亮的人。”就是没见着脸，不然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了，“她当时没有穿宫女的衣服，穿的是小公公的那种，戴着帽子的。”
小八比划了一下，接着说。
“我虽没有见过她的脸，但对她的那头长发印象深刻。要不是因为那些人……”
“不是让你们在外等着，怎的闯了进来？”皇贵妃娘娘让小八先停一停，看向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宫人。
白素不在，这些奴才就不中用了。
“回娘娘，圣上朝这边儿来了。”得赶紧出去迎着呢。
既然是皇帝来了，娘儿俩的话也就说不成了。皇贵妃娘娘重新整了整仪容，便带着小八出去了。
来的只皇帝和梁九功两人，没带旁的人。
“皇阿玛与你额娘说说话，让梁九功带着你回去吧。”皇帝亲手扶住了要蹲身的皇贵妃，与边上的小八说。
小八发现她皇阿玛看她的目光，着实让人猜不透。既额娘都拍拍她手了，那她也不碍着他们的眼儿，走了便是。
身后，梁九功小跑了几步，才跟上。
“小主子，您慢着点。”这小腿儿捣腾地，真是快。
“梁公公，你甭跟着我啦，我认识路。”前头的小八一个转身，又到了梁九功的面前。
“那可不成，圣上说了，让咱家送小主子回去呢。”梁九功被吓了一跳，幸好还是稳住了。
那就送吧，不嫌烦就行。
小八规规矩矩地被送进了蕊珠院的门，等梁九功转身走了，她才看了看门口，又重新进去了。
然而等到晚上的时候，夜深人静的，守着的白素也睡过去了，小八又重新爬了起来。
闹不明白那宫女的身份，她实在是睡不着。皇阿玛说了，那宫女在承露轩当差，大阿哥也确实因为此事被禁足思过了，那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将衣服套上，头发都束好了，小八不走要经过白素的门儿，而是直接推开了窗，翻了出去。
她这动作啊，熟得很，窗子开关之间，都不带儿声的，可见不是做过一次两次了。
晚上的畅春园里，有远处的水声，有树叶吹动的声音，还有不远处在巡逻的侍卫们走过的脚步声。那点起来的宫灯朦朦胧胧的，都照不亮几丈开外。
正适合小八做些偷偷摸摸之事。
小巧的身影走在影子里，落地的时候真真做到了没有一点声响。
大阿哥所在的承露轩，她只知道个大概的方向，湖的边上就是了。不过，这湖边上，有好几处屋子啊。
哪个才是？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个一个找过去呗。
讨源书屋……观德处……承露轩……
承露轩？找到了！
小八在外面又观察了一会儿，才翻了进去，只找最大的房间。原以为要找到正主儿，需要花不少时间。没想到，这里边儿黑灯瞎火的，没睡的人还挺多的。
依着说话声，她很快就找到了大阿哥所在的那间儿。就是，那荣喜也在里头。
“……爷，已经送去抚恤银子了。这么晚了，您快别想了，安置吧。”
“我可怎么睡得着，好好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爷我还背上了这等锅子，要是闹不明白，往后再有这等子事儿，不还得爷来背锅么！”
胤禔无故受了这罚，对着他皇阿玛，自然不好说什么。可背地里，总要查个明白的，不是么。
“咚咚——”两下极小的敲门声响起，里面一下儿就没了声儿。
好一会儿后，荣喜才问大阿哥：“爷，是奴才听错了吧？”
“咚咚——”话才刚完，敲门声继续响了，还是两下。
“谁？”大阿哥胤禔压着的声音在逐渐靠近。
“是我，给开个门儿。”小八同样小声回着，还不忘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你是小八？！”大阿哥的讶异差点儿没收住，与此同时，小八还听到了身体撞上什么重物的声音。
然后，门开了，虽然只一条缝隙。
“快让我进去，这会儿没人盯着。”只凭一条缝儿，她也看不清里面的人，先进去了再说。
门后，倒是把人看清楚的大阿哥胤禔终于还是将这缝隙拉大了点儿，好让人进来。
“别，我来。”
才刚进来，她就开始发号施令了。不但夺过了关门的差事儿，还把他这主人给挤了一下。
方才趁着外面儿的一点光亮，大阿哥粗粗地看到了小八这会儿的打扮儿。这可真是，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衣服，贴身得紧，比刺客还刺客呢。
瞧瞧她这关门的动作，比他刚才开门时候，利索多了，却反而少了声音。
“你这幅打扮儿，又是这个时候摸过来，想干什么？”大阿哥胤禔今晚已经很长时间处在黑暗中了，能看清她的身影。等她关了门转过来后，便蹲下身子，方便说话。
“不让他出去？”小八指了指撞了桌腿儿还在揉的荣喜。
“没事儿，说吧。”这点子自信，大阿哥还是有的。
“我就是来问问你，今儿个死的那个宫女，你查了吗？她是不是有一头很顺很亮的长发？”既如此，她便说了。
好半晌，这屋子里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几声加粗的呼吸声。
“为什么这么问？”其实大阿哥胤禔更想问，小八与这事儿有什么关系。两者之间，问题不同，但答案该是差不多的。
“今儿个一早的时候，她是不是不在承露轩里？”但是小八没顺着他来，反而又多加了一个问。
没得到想要的答复，大阿哥换了个方式。
“你为什么会知道？”等于是回答了她的问。
“自然是因为早前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也有着这么美长发的人。”小八漏了点口风，但仅此而已，“你又是为什么，要认下皇阿玛的这罚呢？”
罚不罚的，都只是为了了结这一桩事儿。回来后也粗粗查了，只查到那宫女出去了，可去的哪儿，却无人知晓。
“你怎么认定，你见到的人，就是她呢？”就算是，也只是一个照面，不能说明什么，“死了人的事儿，多是不详的。你也别惦记了，赶紧回去吧。”说完，就觉得这话错了。
万一，她回去的时候不幸被巡逻的侍卫抓了，又供出了去处。那岂不是，让他罪上加罪？
“不用你担心，反正，我会自己查清楚的。”小八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走得很是鬼魅。
这门一开一合，好像就是人眼花了一样，再看，方才还在的人，确实已经离开了。
“这事儿，谁都不要说。”大阿哥胤禔蹲得有些累了，只嘱咐了荣喜这句，便往里头走。
而离开的小八，这回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前脚才出承露轩，她就听到了有人跟着的声音。姑姑常说，轻身这门功夫，要做到极致，先得把身上那些会发出声响的布料给换了。
来人身法很快，就是声音大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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