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抢救得及时，松田阵平的身体并无大碍，但因为之前吸入了少量河水，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他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在救护车上昏睡了片刻，再次恢复清醒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他的眼睫微微一颤，继而缓缓睁开双目，被明亮的灯光刺得眯了眯眼。
“松田，你醒了？”诸伏景光坐在床边，见他醒来，轻声唤了一句。
松田阵平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哑着嗓子应道：“嗯。”
“幸好没事，这次算你命大。”
降谷零扶着他坐起来，倒了杯水递给人。“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水里有什么妖怪吗？”
“应该是水鬼。”松田阵平接过水喝了一口，“我在水里只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你们救我上来的吗？”
“是萩原下水救了你，还给你做了人工呼吸。”伊达航看向房门，“他刚才出去买东西了，很快就会回来。”
“我回来了。”
这时，萩原研二恰好推开了病房的门。他见松田阵平已经醒来，欣喜地快步走了过去。“小阵平！”
“放心，我没事。”
松田阵平倚坐在床上，抬头看向幼驯染。“萩，听说是你救了我？那水里的妖怪没把你怎么样吧？”
“妖怪？”萩原研二仔细回忆了一遍，“我没看见什么妖怪啊。”
松田阵平复述了水下发生的事，确认幼驯染没有受到袭击，便放心了。
眼看时间不早，萩原研二表示自己打算留在医院照看松田阵平，让同期们先回警校休息。
半睡半醒的时候，松田阵平隐约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
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凝神听了一会，发现睡在陪护床上的萩原研二也醒了过来，仔细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是谁家的孩子？”松田阵平蹙眉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外面哭？孩子的家长难道不在吗？”
萩原研二从床上坐起身来。“会不会是小孩子偷偷跑出去玩，不小心走失了，又不记得病房的门牌号？”
两人又等了片刻，外面的哭声仍在持续，并且越来越清晰了。
“我出去看看吧。”萩原研二下了床。
“萩，你一个人不安全。”松田阵平也跟着起身，“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萩原研二回头看了他两眼，见幼驯染状态不错，便没有反对这个提议。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外面的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山林，林间分布着纵横交错的河流，在日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是我没睡醒？”松田阵平诧异道，“这里不是医院吗？”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这恐怕和某些超自然事件有关。”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他们当初在另一个医院遭遇的入内雀。
“那个孩子……会不会是被妖怪抓走了，一直发出哭声求救？”松田阵平感觉不妙。
“有可能。”萩原研二微微颔首，“我们得赶紧去救人。”
他们走出病房，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往外走去。
距离那个凄厉的哭声越近，他们脚下的河水就越深，还带着一种黏腻的触感，差点令人站立不稳。不知不觉，两侧的树林已经渐渐消失，视野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水流。
明明哭声已经近在耳边了，为什么没有出现任何人影？
难道那个孩子被河水淹没了？不对，完全浸没在河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发出哭声。
“喂！有人吗？”松田阵平提高声音喊道，“是谁在哭？你在哪里？需要我们帮忙吗？”
哭声仍在持续，他的喊话却无人应答。
松田阵平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被萩原研二握住了手腕：“等一下，别再往前走了。”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但出于对幼驯染的信任，本能地停住了脚步。
萩原研二仔细感受着脚下越发黏腻难行的触感，作出判断：“前面的恐怕不是河流，而是沼泽。”
“你是说川赤子？”松田阵平恍然大悟。
五人在电脑室查阅关于妖怪的资料时，曾经看过川赤子的故事——它是生长在山川河流旁的妖怪，会模仿婴儿的哭声。如果有人上了当，循着哭声寻找婴儿，就会掉进隐藏在山川河流中的无底沼泽。
萩原研二重新观察着眼前的奇幻场景，笑道：“所以，这些并不是真正的山川河流吧？”
“就算它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整座医院变成野外的环境——除非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松田阵平环顾四周，心下了然。“它在用幻术迷惑我们，就像狸猫那样。只要我们不上当，它就没辙了。”
“妖怪也是懂得利用人性的。”萩原研二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我猜，它应该知道你是因为救人而入院的，于是针对你的善心布下了陷阱。”
“小阵平，抓紧我的手。”
为了防止在迷宫般的山川河流间走失，萩原研二用力抓住了松田阵平的手，牵着他往回走去。
身后的沼泽像是察觉到了两人离开的意图，迫不及待地蔓延开来。
他们听见河流下汹涌的响动，默契十足地开始奔跑。萩原研二直接变成了镰鼬的形态，召出疾风帮助两人逃离。风稳稳地托住他们的身体，带着两人一路飞驰，所到之处带起一阵阵旋风。
旋风的速度极快，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的双脚时不时就会离地，比起奔跑而言，更像是在飞——但是他并不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完全把方向的控制权交给了幼驯染。
真是太痛快了。
他扭头看向萩原研二，果不其然，在幼驯染脸上看到了同样紧张又兴奋的神色。
一路奔逃的刺激，令他全身的冒险因子都被唤醒，就像是小时候他和幼驯染一起闯了祸，被愤怒的大人们追赶，幼驯染毫不犹豫地拉着他撒腿狂奔的那种快感。
两人成功在被沼泽吞噬之前赶回了病房，使劲关上身后的门。
伴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排山倒海的声响戛然而止。那一道门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危险，倏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让人有点不适应。
“你说它会不会闯进来？”松田阵平低声喘息道，“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不会。”萩原研二指了指门框，“你看这里。”
松田阵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门边发现了熟悉的金光——是九尾狐的结界印记。
他们之前并没有看到这一抹金色。直至结界生效，把妖怪拦在了外面，它才发出璀璨的金光。看来是降谷零为求稳妥，临走时悄悄布下了结界保护他们。
“那个家伙，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起来。
萩原研二注意到自己和幼驯染仍然牵在一起的另一只手，突然想起了白天的那个人工呼吸——我和小阵平这样，算不算是接吻了？
小阵平的嘴唇有一些凉，感觉软软的……
他回味着当时来不及细品的触感，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变红，连忙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萩？”松田阵平疑惑地望着他，“你的脸有点红，是发烧了吗？”
“没事没事！”萩原研二连连摇头。
他眨了眨眼，旁敲侧击地试探松田阵平是否记得人工呼吸的事：“小阵平，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嘴唇很软？”
松田阵平完全没领会他的意思，理所当然地回答：“人的嘴唇当然是软的了，难不成是硬的吗？”
“……你说得很有道理。”萩原研二沮丧扶额，耷拉着镰鼬耳朵，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失落地垂了下来。
好吧，看来他完全不记得。而且这种回答……怎么办，小阵平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山川水草之间，有怪，形似赤子，曰川赤子，川太郎，川童之类也。”——《今昔画图续百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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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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