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伊达航本来就是个实诚的人，面对松田阵平的逼视，实在做不到继续隐瞒。“你长得很像我的故友。他和萩原在同一个部门，四年前被调到了搜查一课，后来因为一桩炸弹案殉职了。”
“原来如此。”
松田阵平入职以来的种种疑惑，都在此刻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不仅是伊达航和萩原研二看他时那种怀念而伤感的眼神，还有目暮十三、佐藤美和子等同事对待他的微妙态度。
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他本来应该觉得讽刺，心里却生不起气来。
松田阵平不喜欢浪费食物，决定还是吃完这碗咖喱饭再走。
“虽然我对你们的印象不错，也觉得这样的朋友挺有意思的，但我对成为别人的替代品没兴趣。对那位警官的事，我很遗憾，请你们节哀顺变。”
他言词锋利，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又对那位牺牲的前辈保留了人性的温度。
伊达航闻言一怔，突然想起佐藤美和子形容松田阵平的那句话：“他有粗暴的一面，但又意外地很温柔，差不多是杜宾加柴犬再除以二的感觉吧。”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萩原研二连忙解释，“我很清楚你不是他……只是觉得很惊讶，没想到世界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松田阵平沉默地看着他。
那双湛蓝的眸子酝酿着锋芒，底色又显得云淡风轻，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又似乎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发出无声的控诉。
——他们最后一次吵架的时候，松田阵平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萩原研二对这双眼睛完全没有抵抗力，瞬间败下阵来，本能地低头认错：“对不起！”
松田阵平注视着那双可怜巴巴的下垂眼，忽而一阵心软，安慰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看了看伊达航，又看了看萩原研二，最后只发出一声叹息。
“算了，你们也没做错什么，都是人之常情。”
松田阵平揉了揉眉心，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反常地脱离了控制，不禁有点烦躁。
他心不在焉地吃完了咖喱饭，就和两人道别，返回自己租住的公寓。
今天没有突发案件，搜查一课的警察们难得能够准时下班，一到点就纷纷离开了办公室。
松田阵平坐在工位上，确认所有同事都下班后，立刻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打开电脑，在内部档案中搜索四年前的炸弹案，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霎时跳入视野——
“松田阵平”。
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第3系巡查部长松田阵平，原隶属于警备部警备第一课机动队□□处理班。
他虚虚按在键盘上的手指变得僵硬，竟然有点不敢再看下去。
……怎么会有这种事？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吗？
松田阵平蹙起双眉，按住鼠标滑轮往下拉，在“照片”一栏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张脸。
一模一样。
那个死于26岁的“松田阵平”，跟他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没有泪痣。
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把光标移回屏幕上方，再三确认：这确实不是他自己的档案，而是那位松田警官的。
一种荒诞诡异的恐怖感笼上心头，他的背脊一阵发凉。
这到底是为什么？
同名同姓的两个人，长着同样的脸，还入职了同一个部门——这样的概率究竟有多低？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难道他就是当初的那个松田阵平，死后转生到了别人身上？
不可能，他就是他自己，不是别人。
就算是那个松田死后转生，两人的年龄也对不上啊。四年前殉职重生的松田阵平，今年应该只有四岁才对。
算了，再想这些也无济于事。
松田阵平看完了案件卷宗和那位松田警官的资料，再也查不出什么，无可奈何地关掉了电脑。
胃里咕咕作响，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瞥了一眼手机，此时正好是晚上九点。
到了这个点，不少餐厅都打烊了，还不如去警视厅附近那家便利店，买点便当之类的东西充饥。
金枪鱼沙拉三角饭团，芝士猪排饭团，照烧鸡肉手卷……
松田阵平隔着透明的柜门打量冷藏柜里的食物，思索晚餐应该吃些什么。
他从柜子里拿了一个香烤和牛饭团、一个蟹味鱼子沙拉手卷，拿到前台的微波炉加热，又买了一碗关东煮。
最近天气转冷，等他把食物带回公寓再吃，估计连热气腾腾的关东煮也已经凉了。
他结完账，见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干脆在座椅上坐了下来，打算吃完再走。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两位顾客走进了便利店。
一人身穿黑衣，鸭舌帽下压着显眼的金发，他的肤色较深，看起来像是混血儿；另一人穿着蓝色的连帽衫，兜帽遮住了大半张白皙的脸，从旁人的角度只看得见他下颔淡淡的胡茬。
松田阵平听见两人进门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瞥了一眼，恰好与那名金发男子视线相接。对方的眼神毫无波澜，看起来并不认识他。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吃完手里的香烤和牛饭团，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里。
“好久没在外面买便当了。”蓝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最近都是自己做饭，偶尔还是会有点想念便利店的味道呢。”
金发男子抬起手臂，从冷藏柜里拿出一份便当。“虽然如此，但我还是觉得景做的饭最好吃。”
松田阵平没兴趣偷听陌生人的对话，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关东煮。白萝卜煮得很软，海苔鸡肉卷香嫩多汁，竹轮卷富有嚼劲，完全吸收了高汤的鲜味。
他正专心大快朵颐，忽然听见身侧的座椅发出一阵拖动的声响——两位顾客在他旁边落座，看来也打算在便利店里吃完晚饭再回家。
他喝了点汤，闻到左边飘来咖喱猪排饭诱人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只吃一个饭团、手卷和关东煮，果然还是吃不饱。
松田阵平站起身来，又去买了一个咖喱鸡肉饭团，坐下来慢慢吃。
“BANDAI最近出了新品，我想等会过去看看。”蓝衣男子对同伴说道。
松田阵平听到这里，顿时竖起了耳朵——BANDAI是他常去的一家模型店，没想到这人也是同好。
等他吃完新买的咖喱鸡肉饭团后，那两人也刚好吃完了饭，并肩走出便利店。
松田阵平两手插着衣兜，悠哉悠哉跟在他们身后，往BANDAI的方向走去。
那两人走了一段路，就察觉有人跟在后面，立即停住了脚步。金发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松田阵平，冷然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我没有要跟踪的意思。”松田阵平澄清道，“我也要去BANDAI买东西，我是那里的会员。”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还拿出钱包，抽出里面的BANDAI会员卡给两人看。
“你是警察？”金发男子注意到钱包里有一张警察证，上面的照片正是松田阵平本人的。
“对。”松田阵平没有否认。
“真巧，我们两个也是警察呢。”蓝衣男子说道，“不过今天我们休假，所以没把警察证带在身上。”
松田阵平颇感意外。没想到在便利店吃个饭都能遇上同事，这个米花町也太小了吧。
“怎么称呼？”
“我……”
蓝衣男子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眸，本想说“我姓诸伏”，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最后说出来的是：“你可以叫我景。”
金发男子接收到他投来的视线，跟着改口道：“零。”
松田阵平的眼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若有所思。
——这两个名字，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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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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