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来的人正是珊瑚姐弟和弥勒。他们一接到下属除妖师的求援信号就立刻赶了过来，可见到的却是曾经的同伴支离破碎的尸体。随后，三人循着痕迹也一路深入树丛，看到杀生丸与奈落站在翻倒的马车一旁，先不约而同一愣。发现是认识的人，紧绷的神色却并没有半点放松，反而带着点狐疑，不断来回打量他们两个。
不过珊瑚一行打量最多的还是奈落，后者显然也注意到了，回视他们一眼，收起刚才那副沉重的神色，转而换成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极少见的，杀生丸在所有人出声之前先开了口：“我们也刚刚赶到。”
弥勒悄悄看了身边的珊瑚和琥珀一眼，姐弟俩不约而同地面露悲戚，连眼角都是红的，恐怕情绪十分不稳，于是赶紧说道：“没想到整队人马竟然会全军覆没，对了，城主大人他……”见杀生丸对他摇了摇头，立刻明白了意思，心里一沉，“是吗……真是不幸……”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真正厮杀的时间不过几刻，而且与其说是厮杀，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不死原城的人马以及那几名除妖师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就那么不明不白地以凄惨的方式死去。凉生远行之前，已经遵循了奈落的建议，特意加强了武装，甚至连火绳枪都带上了，能将这么大一队人马于短短时间屠灭干净，除了妖怪作乱之外不作他想。
得出结论后，琥珀沮丧地垂下脑袋，说道：“……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让姐姐亲自委托的任务，必定不会是简单的事。我太大意了，就不应该指派今助他们，应该我自己去的。”
“是吗？”一个声音蓦然说道，“我倒觉得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要是你也跟着，说不定这里又要多一具四肢不全的尸体了。”
琥珀愣住，还没来得及接口，珊瑚已经怒而出声：“奈落！你还有脸说！这件事本来与我们除妖师村落无关！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自己的弟弟说，“这个委托并非来自于我，是奈落提出的。”
“诶？！”琥珀又愣住了，“姐姐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怕你有心理负担。”
“……”
珊瑚盯着对面某位人类青年脸上挂着的笑意，脸色愈发阴沉起来：“你说实话，这一切该不会又都是你计划好的吧？”
奈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她有这一问，只微微挑眉：“哦？怎么说？”
珊瑚说道：“不死原城与周围几座城池相比，算得上强大，若对它动心，并非难以理解。尤其是对你而言——你现在只是一座普通村落中的平民，做很多事都不方便。尽管不死原凉生十分信任你，可无论如何，城池是他的，金钱是他的，权力也是他的，你也并不能够自由使用。所以只要把城主支走，趁他远行的时候以代理事务的名义鸠占鹊巢，牢牢把握住大权，再等他回来时半路截杀，这座城就名正言顺成为你的东西了。”
奈落神情不变，凝视珊瑚半晌，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哦？原来珊瑚小姐偶尔还是有脑子的嘛。怎么，如果真是我做的，你打算怎么办？”
珊瑚被他话里满满的嘲讽激得脑子一炸，抬手拔起背后的飞来骨就要扔出去：“我杀了你！”
一瞬间，两道身影同时抢上。杀生丸拦在奈落身前，而弥勒拉住了珊瑚的胳膊：“你冷静一点！”
珊瑚叫道：“你干什么！”
杀生丸微不可查地瞪了身后的人一眼，才开口道：“……不是他。”
珊瑚：“你又怎么能确定？”
杀生丸：“我这几天都跟他在一起。”
话音刚落，弥勒就在一旁低低“噫”了一声，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珊瑚这边，便也没有多作关注。
珊瑚仍然不信：“杀生丸大人，那个家伙那么狡猾，说不定你也被骗了呢？他完全有可能不自己亲自动手，而是指派哪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妖怪来……”
杀生丸：“……”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副不太高兴的眼神已经充分传达了意思，这是觉得自己身为大妖怪的洞察力被鄙视了。
弥勒这时也忍不住插口：“珊瑚，你先把武器放下。这件事如果非要怀疑到奈落身上，确实有点牵强……”
珊瑚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该不会也开始信任那个狡诈又恶毒的家伙了？以前吃的亏还不够？！”
“呃……”弥勒想到风穴的事情，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奈落见珊瑚满脸怒火的模样，反倒越发悠然自在：“既然你都推论出了这么多……”他仿佛生怕火头不够旺似的，继续添油加醋，“那我否认也没什么意义，行吧，就当是我干的，有本事你来杀我啊？”
杀生丸猛地回头，压抑着恼火对他低吼：“你也住口！”
“……！”奈落被吼得惊了一下，似乎这辈子从来没遭过这种待遇，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偏过脑袋看向别处。虽然满脸不高兴，不过接下来他真的没有再说话。
这时，琥珀走上前来，按住珊瑚的另一只手：“姐姐，冷静一点吧。”
“琥珀，你也……”
“我不相信他，”琥珀看了看奈落，随后又把目光转向白色的大妖，“但我相信杀生丸大人。”
“这……”
杀生丸点点头：“这件事我们会弄清楚。”
见自己的丈夫和弟弟都持同样的意见，珊瑚终于被说服了，她叹了口气，自己把武器收回在背后：“好吧，我也相信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正要说话，身后的人又发出一声冷笑：“真是好大的面子。不过就这么对着别人夸下海口，你有没有想过究竟要怎么弄清楚？”
杀生丸十分镇定地回答：“当然是寻找线索。”
“线索？”奈落又笑了一声，“除了死去的人之外，这里连一个多余的脚印都没有，气味也全都被血腥气掩盖住了……”
杀生丸说道：“我不信你刚才那么仔细地检查尸体，却什么都没发现。”说话间，大妖金色的眼眸与人类青年颜色妖异的红眸对视，隔了片刻，杀生丸叹口气，声音里带了点安抚，“……奈落。”
奈落依旧不太高兴，但脸色并不如刚才那样阴沉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因为翻弄尸体而沾染的血迹，沉默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开口了：“……很古怪。那些伤口的形状很杂，太杂了，简直五花八门。有的像直接被很大的力气撕扯开的，有的是劈砍，有的是戳刺，有的是抽打，还有的是灼伤……究竟是什么妖怪，能同时使用这么多种截然不同的武器和攻击方式呢？”
他微蹙着眉头，显然被这个问题给困住了。杀生丸一时也没有答案，他看着对方，忽然想起什么，从腰带里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这时，琥珀忽然插口：“也许，那妖怪的武器能随着心意变化形状。”
弥勒摸了摸下巴：“有道理。那接下来就不应该瞄着妖怪，而应该去寻找‘能随意变化形状的武器’的主人……”
他们低声讨论起来，不过杀生丸完全没在听，只在脑子里思忖着，能随意变化形状的武器？也许根本就没那么复杂，能变化形状的“武器”很多，比如触手……他忍不住又看了奈落一眼，后者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用那块手帕把手擦干净，等弄完了抬起头来，对上杀生丸的目光，才挑了挑眉：“干嘛？”说话间，挑衅般地把手帕揉成一团，“啪嗒”扔到了地上。
杀生丸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只说：“要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简单方法？”奈落狐疑，“那你怎么刚才不说？”
“……”杀生丸微一迟疑，“它有点危险，我本来不打算用的。”
“说说看？”
大妖的手抚上腰间天生牙的剑柄：“直接去询问死者。”
“可是……”奈落打量四周，“这些尸体全都被弄得支离破碎，根本不可能用那把剑复活，凉生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
“的确如此。”杀生丸回答，“人类死后必定会踏上往世之路，既然我们无法再将他们召回现世，那就干脆直接追过去。”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那把救生之刃。雪白的剑身发出明亮的光芒，只轻轻一划，就劈开了黑暗的夜色。半空之中好像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那缝隙不断拉长、加宽，最后变成了彻底的圆形，缝隙的另一侧深不见底，像是涌动着无尽的黑暗，又像闪烁着灿烂的星空。
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过这一招，琥珀第一个喊出来：“冥道……被开启了！”
奈落也有点惊讶，他分明记得，杀生丸当年练出这一招后，把它让给了犬夜叉，他自己应该已经无法使用了才对啊？这是又重新练了？还是某种更强大的招数？杀生丸之前说自己能随意穿梭冥界，是不是就是靠这一招？……等等，既然他出入冥道都成了家常便饭，那为什么刚才又会说“危险”？
还没想完，腰上传来熟悉的被某种毛茸茸的东西一卷一拉的感受，杀生丸把他一把捞起，随后跃上半空，朝绽开的冥道飞了过去。
“走吧。”他低声说，“你或许会想再见见那位城主。”
“杀生丸大人！”琥珀在身后喊，他飞快追了几步，像是想要跟着一块进入冥道，但杀生丸回头用眼神制止了他。弥勒也在身后叫道：“等等，琥珀！既然他们进去了，我们就守在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曝尸荒野，我们至少得帮忙收敛收敛，还得通知不死原城……”
奈落没太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有点白。
——当死者踏上往世之路的瞬间，会回忆起前世今生的所有过往。
***
被大狗子吼了一嗓子的奈（委屈）：杀生丸那混蛋！他凶我！他竟然凶我！可恶，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变回妖怪，我一定第一个就吃了他！我奈落对天发誓！
大狗子（冷笑）：我看我最近是对你太好了。本狗子不发威，真当我是Hi Snoopy吗！
奈：Hi Snoop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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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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