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过了定好的训练时间，叶修和苏沐秋却还坐在嘉世网吧二楼的训练室里。他俩现在屏息凝神地盯着同一台电脑的屏幕，紧张地看着电脑上一阵银光闪过。
“成了！”苏沐秋握紧拳头。
屏幕上是一个项链，外观并不复杂，就是简单的链条加吊坠。不过这个吊坠的形状是苏沐秋花费了很多心思设计的，放大之后能看到，是一只黑颈天鹅衔着一束玫瑰花。
武器编辑器自动生成的名字还是和以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智能识别了制作的内容，所以格外贴切。
项链·雎鸠。
苏沐秋目光往下移，落在属性上。移动速度 12，智力 35，跳跃 12……还可以，虽然比之前做出来那个外观不过关的银装的属性要差些，但是已经超越同级橙武了，更何况这个外观和名字苏沐秋都很满意。
他翻开武器编辑器自带的仓库，看到里面闪闪发光的两个新银装，满意地点头。
另一个银装是他前几天做的，是一串叫嗣音的珍珠手链，上面有一片红枫叶的装饰。这也是他冥思苦想出来的暗喻——红枫叶，秋天的时候才会有。现在只有他的名字里有秋，那不就等于是把他带在手上了嘛。
叶秋心想，搞这种委婉暗示的小心思还不知直接说呢。以他之见，他俩分明就是互相之间都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两人都没明说，于是就这么不上不下地以家人和朋友的名义相处着。
他知道苏沐秋喜欢林弥江，还是在他们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林弥江跟他们有血缘关系，当时也不知道聊的什么，他当时说了句以后长大了各自成家了，苏沐秋就有两个妹夫这种话，结果苏沐秋炸毛了。
本来他以为苏沐秋炸毛的点在妹妹被拐跑这种妹控观点上，结果苏沐秋再一次强调：弥江不是妹妹。于是他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这种扭扭捏捏的风格不像是苏沐秋啊。
不过也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沐秋倾诉过他的顾虑。因为福利院的经历，林弥江其实一直缺乏安全感，对他的依赖或许只是因为习惯，对他可能其实只是家人之间的感情，如果他贸然讲述自己的感情，或许她会出于不想失去安全感而同意，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会不断确认，直到他确认双方之间的情感是一样的。
“今天就是弥江生日了。”叶修说，“还好成功做出来了，不然你又得天天念叨着怎么没赶上什么的。”
苏沐秋怒道：“我才没这么絮叨好吗？”
叶修无奈，“行行行。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做蛋糕了，估计沐橙在家里都等急了。”
他俩站起来往外走。
快走到家的时候，苏沐秋才发觉自己把秋月寒江的账号卡落在训练室里了。
“怎么这都能忘啊？”叶修抚额。
“我现在回去拿还来得及，我尽量快点，叶修你先回去跟沐橙先开始吧。”苏沐秋调头回去，转身做出摆手的动作让叶修赶紧先回去。
叶修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脏突突地跳着。但他以为是最近熬夜太狠了才会这样，没太在意，按照苏沐秋的指示先回家了。
他和苏沐橙一起做了蛋糕糊，这几年每年他都会做三次，全然已经成了熟手。在等待蛋糕糊在电饭煲里蒸熟的过程里，他一边打发奶油，一边疑惑：“沐秋怎么这么慢？按理来说这么久了应该到家了啊？”
苏沐橙在他回来前被椅子绊了一跤摔出个乌青，喷了药之后海坚持着和他一起做完蛋糕糊，但她明显是强忍着痛的，这会儿打发奶油也不需要两个人，于是被他赶去椅子上休息了。
就在这个时候，被苏沐橙放在书包里的儿童电话响了起来。
苏沐橙一蹦一跳地去书包边上翻出儿童电话，按下接通。
“喂？”苏沐橙听到对面的声音，“陶哥？”
陶轩的声音很大，也很急。
“小沐橙，叶秋跟弥江在你身边吗？”
“只有叶秋在。”苏沐橙说。
“那你让叶秋接一下电话！”陶轩声音一顿，又说：“但你是沐秋的妹妹……”
没等苏沐橙说话，已经走过来的叶修听到陶轩提到苏沐秋，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忙问：“陶哥？我是叶秋，怎么了？”
陶轩的声音已经大到不需要外放就能听到了：“叶秋！你跟沐橙现在赶紧到第一人民医院，我刚刚接到电话，说沐秋现在在急救室里！”
“什么？！”叶修大吃一惊。
苏沐橙的眼泪啪嗒一下落到地上，差点拿不住儿童电话，她急道：“哥哥怎么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护士打电话来说是出车祸了，可能……情况不是太好。我刚刚联系弥江，没打通她的电话！我现在已经在出租车上了，马上就到医院，你们也赶紧过来吧！”
“好，我们知道了，现在就过来！”叶修定了定神，捞起不知所措的苏沐橙，大步往外走。
他手里攥着苏沐橙的儿童电话，一遍遍按着预存了林弥江号码的按钮。
到第八遍的时候，她终于接了。
“弥江，你在哪里？”他赶紧问。
“叶秋？”突然接到苏沐橙的电话，接起来对面却是叶修，让林弥江有些诧异，她问：“怎么了？我现在要准备回家了。”
“你直接来第一人民医院！”叶修和苏沐橙正好到了，从车上下来，叶修看着人民医院的标识，突然感觉眼睛干涩，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陶哥接到电话说沐秋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哐当一下，好像是林弥江的电话掉到了地上。
她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确认般重复了一遍：“你是说，沐秋、因为车祸正在抢救？”
“对。”他深吸一口气，“你快来吧，我和沐橙已经到了。”
等到林弥江到的时候，急救室的灯还亮着。站在门口的三人表情各不相同，陶轩焦急地踱着步，叶修靠着墙盯着急救室门口亮着红光的指示灯，苏沐橙用手不停的抹着脸。
“弥江！你来了！”陶轩是第一个发现林弥江到的。
叶修扭头看过来，发现这一刻的林弥江的表情，是从来没见过的紧绷。她扯着陶轩的袖子，问：“陶哥，怎么回事？叶秋说你接到了电话通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是出了车祸，司机肇事逃逸……路人帮忙报警和叫了急救车，之后就是护士用沐秋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在急救。”陶轩又一次重复对叶秋和苏沐橙说过的话。
林弥江一直紧绷的表情岿然崩塌，她几乎没站稳，还好叶修及时扶住了她。
苏沐橙仿佛才发现林弥江来了，她放下手，脸上和手上都是眼泪，直直地冲着林弥江奔去，一把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怀里大哭起来。
“哥哥会没事的，对吧？只是在急救，肯定会好起来的，对吧？”她带着哭腔，吐字并不清晰，但在场的几人都听懂了。
“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没事的……”林弥江用力地抱住苏沐橙，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陶轩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姐妹俩。
叶修再一次紧盯手术室的指示灯，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他们等了很久，就连苏沐橙的眼泪都哭干了，手术室的红色指示灯还是没有变色。久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指示灯终于变成了绿色，医护人员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悲痛，他们身后，是用白布盖住了的躺着的人的移动担架床。
这一刻，已经不需要他们宣判结果，但所有人都忍不住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另一种答案。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当为首的医生这么说完之后，苏沐橙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脑袋仿佛开始眩晕，眼前发黑的林弥江强撑着朝医护人员们鞠了个躬，脚步很慢地往移动担架床走。
背后是苏沐橙一声又一声凄厉而悲痛的“哥哥”，面前是被白布盖着的，已经没了气息的苏沐秋。林弥江抓紧了床边的把手，撑住了摇摇欲坠的精神，伸手掀开了盖住了苏沐秋脸地白布。
苏沐秋其实并不白，这些年在外面奔波，他比离家出走前在家里养得很好的叶修黑了两个度。可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脸色苍白，失去了正常人的血色。
医护人员已经在询问哪位是家属，需要家属签字。
苏沐秋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就是苏沐橙，但苏沐橙现在几乎哭得要晕厥了，是在叶修的搀扶下才能一笔一划地写完自己的名字。这绝对是她自会写自己的名字以来，写得最丑的一次，可是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字迹是否好看了，签完字又止不住地流泪。
陶轩已经自觉地代入长辈的身份，低声询问医护人员接下来要做什么。
叶修扶着苏沐橙，抬眼往担架床的方向望去，只看到林弥江沉默的背影。她就那么站在床边，目光却直直地落在苏沐秋的脸上，一点一点地用视线描摹他的面容，仿佛要把他的脸刻到自己的脑子里。
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是怎么度过的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时间。直到陶轩回来，拿来了据说是苏沐秋在失去意识之后还紧紧攥着的账号卡。
“……秋月寒江。”叶修的嗓子有些哑，他缓慢地说着，“他把秋月寒江忘在了训练室，让我先回去，自己跑回去拿了。”
林弥江的头唰的一下转过来。
他说：“对不起，我应该陪他一起回去的。”
直到现在也没有落下眼泪的林弥江怔怔地看着这张账号卡，不敢去接。
她眨了下眼，泛出的泪花模糊了她的视觉，被她强行压下。林弥江深呼吸，“不要道歉，叶秋。沐秋出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道歉。如果要怪就怪我吧，我明明今天一直觉得有点难受，但是却没重视，如果我今天请假——”
“姐姐！”苏沐橙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你也没有错！”
林弥江颓然地住口。
苏沐橙靠在她身上，呜咽着，“姐姐，我只有你了。姐姐，姐姐……”
叶修看着抱成一团的姐妹俩，感觉心中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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