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喝酒误事。”叶满果断拒绝，毕竟当年她就是因为酒醉被老林和张佳乐乘虚而入折腾了一晚上的，“再说了你能喝酒吗？”
孙哲平却摇了摇数年都没拆掉绷带的手：“当然可以。”
叶满沉默半晌：“地点我定。”
“成。”狡猾的小狐狸，还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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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孙哲平就不得不怕了，虽然嘴上还是说不怕的。
因为叶满定的是间gaybar，只有对孙哲平不利的，没有能坑到她的。
“要聊啥？”叶满拉着孙哲平坐在吧台旁，轻车熟路地点了两杯血腥玛丽，“喝啥自己点，我请客。”
“夏洛特落日。”孙哲平扫了眼酒单随便点了杯，“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在北京买了房也升了职，算得上人生赢家吧；”叶满小口啜着鸡尾酒，随意道，“上海的房子轮到了第三次拆迁，现在怎么说也得有……呃，千万？算了房子不容易卖，百万吧。”
孙哲平静静等了会，没等到她反问的“你呢”。
他了解的比她回答的要多——譬如她在叶秋的公司升迁迅速，三年时间便从组长升职成了总监；会在北京买房是因为环游世界买的纪念工艺品太多，租房摆不下只能买房；她已经走过二十多个国家，下一个目标是去尼莫点看鲸鱼；洁身自好，沉迷工作和旅游，最大的绯闻对象是红红的老人头；会因为穿着溜冰鞋在写字楼底下的广场滑冰满地乱窜而被保安拎到楼上询问是哪家小孩，最后叶秋不得不尴尬出面说她是公司总监领走……
在他们追逐少年时的梦想活得像个小孩一样任性的时候，她被社会打折了脊骨变成一个圆滑的大人；在他们梦醒后回归现实时，她又活得像个小孩了。
现在的叶满和当年的小花像，但又不是很像。
孙哲平想问的，其实也只有三个问题。
第一个——“现在还在玩荣耀吗？”
这其实是个废话。
“有在玩啊，我四十八个号呢。”叶满理所应当地答道，“找了五个代练在刷日常呢。”
嗯他知道，每次去神之领域都能看到她一摞小号排着队做日常；偶尔有时间或者兴致来了就收回哪个号耍耍，抓她本人上号跟打地鼠一样刺激。
第二个——“周泽楷在追你？”
叶满：“？？？大孙你啥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嗯……不妙。
叶满耸耸肩：“前几年吧。是有网上追过，不过我不感兴趣就回绝掉了。”
孙哲平诧异：“你居然会拒绝周泽楷？”
叶满吐槽道：“他脸是好看，但又不是长在我脸上；性格不合适那干嘛浪费时间？再说人总有老的时候，那张脸我能看一辈子不成？”
孙哲平沉默。
叶满撇撇嘴：“我也很奇怪他怎么会看上我的。大概是很少遇到对他脸不感兴趣的女人或者跟他作对的女人，一时新奇吧。”
……啧，指桑骂槐的本事进步很大啊。
第三个——“你要出国了？”
叶满点点头：“公司外派，去非洲待个五六年。回来就有异色皮肤了。”
孙哲平没有说话，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闷掉。
“大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叶满盯着他看了会，忽然问。
“什么？”孙哲平猜到她没好话，还是忍不住问了。
叶满认真道：“我在思考待会是叫个货拉拉把你拉回义斩，还是把你丢在这任人捡尸。”
孙哲平原本想点第二杯的手收了回去。
“大孙。”叶满满腹狐疑，“你特意把我约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些？”
“你想知道原因？”孙哲平笑了声。
叶满点点头，想了会，又快速摇头。
“晚了。”孙哲平突兀地起身靠过去，将叶满整个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盯着她略显慌张的脸，如虎如豹，“你说呢？”
叶满皱了皱眉，眼光四处乱瞟求助。
“怕了？”孙哲平低笑。
叶满的回复是正中红心的一拳。
“你说我怕不怕。”叶满收回轰到孙哲平脸上的拳头，放到嘴边吹了吹。
孙哲平摸摸隐隐作痛的眼眶，坐回座位上，冷哼。
“小花。”他忽然唤道，叶满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是在喊她，“留下来吧。”
叶满低头看了看手机显示时间，果断摇头：“大孙，天快亮了。”
——醒醒吧。
当年的孙哲平其实挺看不上浮花易逝，忍着她跟在屁股后头乱逛是因为她承诺会将拾荒来的装备分给他们一半，并且张佳乐喜欢逗她。
那时候的小花比张佳乐更容易炸毛，又心软，往往张佳乐一通撒娇，再无理取闹的要求小花也会捏着鼻子答应，然后努力去做。
给百花谷当后勤大队队长奠基、荒废学业沉迷网游研究装备编辑器，浮花易逝活成了双花背后的隐形人；但要说没有她，百花谷不一定会发展得那么迅速，落花狼藉和百花缭乱的银装也不会那么快盖满身。
至少百花谷最初的两个副本指挥和一个野图BOSS指挥，都是她从叶修那抢来的。
可惜那时孙哲平只顾着往前走，和张佳乐并肩、用重剑斩去夺冠路上的所有阻碍，没想起过回头看看，那跟在背后的人。
哪怕浮花易逝突然失踪，孙哲平除了感觉安静了许多之外，并没有多余感想。
第六赛季之后，无数次的网游擦肩。
再睡一夏认不出那四十八个号任意一个背后的人，但他不知道错身的时候叶满有没有认出他来。
S10的夏休期，过往旧梦呼啸而来。
孙哲平冷眼旁观张佳乐疯了般用尽一切办法去粘着寒时未满，仿佛昔年的百花缭乱和浮花易逝关系调了个个。从荣耀二区开服走到S11整整十二年，能见证张佳乐在网游中的时光的，除了百花缭乱账号卡，只剩下孙哲平和浮花。
离开百花后张佳乐需要个锚点支撑自己，夺冠的执念是一个，浮花的存在是另一个。
当年的张佳乐有多喜欢小花？喜欢到哪怕她性别不明都无法打消他的妄念。
可惜，后来的一切。
S11全明星周末赛上叶满和叶秋同时登台，虽然配合林敬言将百花缭乱送下了场，但估计老林和张佳乐心里都濒临崩溃边缘。
——别称，容易发癫。
然后果然发癫了。
叶满又带着她四十八个小号浩浩荡荡地搬家，从霸气雄图四分会搬去了兴欣，游峰电的哀嚎在世界刷屏了两小时。
同第九赛季张佳乐复出霸图时多相像。
孙哲平是从那时候开始，才觉得重新认识了叶满这个人。
心软却又在某些时候死倔，说断就断说跑就跑，当年小花的影子隐约浮现了出来。
落花狼藉喜欢浮花易逝吗？
不知道。
压到S13张佳乐宣布退役，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叶满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啥反应都没有。本以为她会蹭一下热度给张佳乐一个台阶，没想到过往于她真如烟云，转眼就散了。
不再联系的旧友罢了，没必要给反应。
同在北京的这几年，孙哲平或直接或间接地听说过叶满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楼冠宁和叶秋叶修闲聊时提起的，然后几经辗转传到了他耳朵里。
那仿佛是一个奇迹。
被社会和生活打断了脊梁骨的人，悄悄修补起了自己的骨头，然后慢慢直起身抬起头，用失去光彩的眼睛分辨那些灰色程度深浅不一的油彩，重新为自己画出了五彩斑斓的人生。
她一直是漂浮在成人世界里的梦游者，在自我被现实无情碾碎后重又武装自己强大自己，最后真的重塑并守护住了她的小世界。
旁观的时光中，孙哲平不自觉受到了震动。
有些挣扎和反抗不会声嘶力竭鲜血淋漓，但会如来年的春草来年的百花般厚积薄发，悄无声息却又声势浩大。
但很可惜，给了叶满勇气的人不是张佳乐，更不会是他这个无关者，而是林敬言。
浮花易逝真如她的名字般抽身大步往前走了，落花狼藉隐匿在时光尘埃中几经转手，独留百花缭乱被留在原地。
最不合时宜的情深，偏偏是留下的那个人。
在洲际飞机的漫长航程中，叶满窝在商务座上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到自己重回大四最后几个月，手边是堆高的银装设计稿、身前是打工半年攒钱特意换的台式游戏机；加班回来的舍友在身后的床上补眠，呼吸清浅；宿舍里弥漫着早起自习的考研舍友从食堂里帮忙带的早饭的香味，一切迷蒙得仿佛泛黄的旧照片。
叶满定定神，发现自己开的不是【浮花易逝】而是牧师号【花落无人】；白衣白发的女牧师眼下正躺在竞技场的地板上，身旁蹲着个弹药专家用自动手枪戳她。
——“小花你太菜鸡了，不能跟我们打职业比赛啊，会拖后腿的。”
叶满眨眨眼睛，忽然就落下泪来。
原来如此啊。
乐乐啊，原来那时候你就喜欢我了呀。
但是，真是太可惜了。这一次，我只能给你们一个有“再见”的告别。
重来一次的话，我也还是选择当那个先离开的人。
“我明白。”叶满开了当前语音，声音含笑，语气温柔，“谢谢乐乐。”
“小、小花……”蹲着的弹药专家忽然卡了壳，声音结结巴巴，却又透露着莫名的雀跃和放松，“你真的是女生啊！”
“嗯。”叶满点点头，虽然他们看不到，“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的。”
百花缭乱突然紧张：“小花你要去哪？！”
“我……”
“毕业了以后，可以来百花俱乐部工作。”一旁挂机观战的落花狼藉忽然开麦。
“……？”花落无人脑袋上缓缓冒出来一个问号。
持着重剑的狂剑士从观战台上跳下来，缓步踱到躺尸的女牧师身边，一把将重剑戳在她脸旁边的地板上，仿佛是要斩断她的怯懦和退缩：“小花，这一次你得留下。”
“别想着再溜走。”
-
哪有人，能一直停在少年时分。
幸回身，还是故岁里故梦红尘。
——是梦也好，不是也好，重来一次，总要试着走走不同的路。
——愿有你们的青春，永不散场。
从今天起全部都是存稿箱，反正本来都是已经发过的。我要写原创去了，拜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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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孙哲平if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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