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说实话，再次见到肖时钦确实让我心情复杂。
但很快，我就没有这个心情了。
如果还有力气伤春悲秋，那多半是因为工作还不够饱和。
而我，现在不仅工作超级爆炸无敌多，跟临时同事的配合也需要磨合。
打个比方，国家队那十来个人单拎出来都是大神般的存在，个个专业素质过硬，甚至因为“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对手”这种原因已经把对方剖析地很清楚，但真正配合起来不还是鸡飞狗跳。
此处借用某人一句话——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而我们搞编程的，框架设计思路可能会有出入，代码的注释缩写带有个人习惯。这些棱角在长期的磨合中可以变成契合的弧度，但在面对陌生的对家公司成员时，就会增添沟通成本。
跟人打交道，才是最心累的工作。
我冷静地关上门，把自己与屋里据理力争过后满是身心俱疲的社畜气场隔绝开来，站在走廊里对着空气就来了一套咏春拳法。
“噗嗤。”
怒气控制下的人类对周围情绪的敏锐度有了百分之二十的加成，我光速扭头。
我瞪着他。
肖时钦这个笨蛋竟然还敢笑我：“抱歉抱歉。”
我继续瞪。
他的笑慢慢收敛起来，眉头微皱变成类似于担忧的形状，“怎么了？”
我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放着几张纸的板夹。上次以及上上次有一个姓叶的也是带着这个熟悉的文件夹，和一些看似有理有据实则十分丧心病狂的想法敲响了我们技术组的门，然后一边感觉度日如年一边恨白日太短的混乱噩梦就开始了。
项阳加班加到最疯癫的时候差点想在门口挂个牌，上书“叶修与狗不得入内。”
联想到明天还有即将公布的又一张新地图信息，我幽幽开口，提醒这个身为枪系一员的机械师，“杀一个程序员不需要用枪，改三次需求就可以了。”
肖时钦冷汗都要出来了，手里的东西一时间藏也不是，拿也不是，“呵…呵呵……”
这个灯光不好，把人眼下的黑眼圈映衬地特别明显。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叶修专门针对我用的苦肉计，但是没有证据。
回去就让项阳跟老板申请加工资，不然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怨愤，我认命地伸出手，“给我吧。”
肖时钦却把右手背了过去，视线扫过一眼紧闭的技术组大门，“有空吗？陪我走走吧。”
“就十分钟。”他说。
6.
微草俱乐部是财大气粗的双楼。
以往我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隔壁那栋矮楼里勤勤恳恳地工作，临时调来这边干活后又天天围绕“技术组、食堂、宿舍”三线一点，对这主楼不能说是了如指掌吧，至少也能称得上是一问三不知。
直到跟着肖时钦踏上楼顶的天台我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可以进的。
我的上家公司吸取过有人跳楼的经验，给天台的门上了三层锁直接锁死，除一楼外的每扇窗户还做了严密的防坠护栏。
即便是跳槽来到了微草，我这惯性思维还在，从来没往顶楼走过，不过可能也是因为心境不同了。
刚下过雨，夏夜里的凉风把烦躁吹散。
我长呼出一口气。
晚上十点多的四九城，依旧车如流水马如龙，远处高架桥上的红色车灯走走停停一灭一闪，像是光秃秃的黑空掉下来的星星。
人们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可北京，金碧辉煌。
星星落进人间慢慢变成不会发光的石头，一点也不贵重，在汹涌的尘埃中颠簸碰撞。
好在那些混乱的、崩溃的、不知所措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我们找不到顶楼大灯的开关，于是天台只有门边那盏小感应灯提供光源，勉强能映出人的轮廓。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被抓了个正着，此时躲闪倒显得心虚，随便找了个看起来正经不过的话头，“训练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
“那就好……嗯？？？”
他苦笑了一下，“都是各自队伍里的核心，各有适应的战斗方式，而长期积累的习惯和思维方式很难扭转。”
肖时钦甚至还贴心地举了例子，“王队看到暗紫色的斗篷衣角需要克制自己丢熔岩烧瓶的肌肉记忆，孙翔发现窝在草丛里的气功师也得忍住从后面一枪毙命的冲动。”
“但这种条件反射带来的那一霎那的空档可能就会成为对手掀翻战局的漏洞。”
他絮絮叨叨吐槽了好一会，从队伍的配合到背后各大俱乐部的角力，还有联盟和赞助一些烦人的要求。
“肖时钦。”我叹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啊？”
“你明明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还跟我说这些，我要怎么安慰你？”我欲哭无泪，“什么联盟啊赞助的我又帮不上忙，那我不是只能加班加点给你们搞模拟地图给你们做数据分析了吗？”
“严肃点，不许笑。”我瞪他，“网上骂你们几个战术大师心太脏的话都是你们应得的！”
一件残留着些许体温的外套落在我身上，肖时钦站在我旁边，把我用根笔胡乱挽起但现在已经摇摇欲坠的发髻轻轻地从衣领处拨出来。
“不是催你们的意思，”肖时钦收回手，声音溶在平和的夜色里，“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我忽然想起当年的自己，明明满腹委屈，想说的话有很多，却在听到手机那头掩饰也盖不住疲倦的声音时，把所有的不甘和苦闷都一字字地往下咽，硌地心口发疼，到最后强颜欢笑说“我最近很好，不用担心”。
仔细想想，那时的肖时钦未必不是如此。
我明明看到的是风雨飘摇的雷霆，但雷霆的队长却从不在我面前露出负面情绪，反而需要花费额外的精力去克制自己，以免伤及同样痛苦挣扎的我。
初心是好的，但爱情的可爱就在于那些磕磕绊绊和不完美。
我们都太幼稚了，不肯让对方为自己分担，也太自负，相信对方一定能够理解自己。
我们用理智克制自己不要隔着一千多公里吵架，但是却忘记了情侣间最重要的东西——坦诚的沟通。
导致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却还没有普通朋友对他（她）的近况了解地多。
所以最后才会分手。
不过分手也并非全无好处。
至少现在的他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表露自己的情绪了，烦恼，担忧，害怕，也有憧憬，兴奋，激动。
他更鲜活了，也更放松。
长久没有感应到声音的灯灭了光。
我一下回过神来，想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还回去。
肖时钦眼疾手快把衣服又拉回了肩头，还试图把拉链给我封上，“刚下雨，天气凉。”
刚陷入小憩的感应灯被他这么一吓不耐烦地亮起，肖时钦看我还在挣扎又补充道，“我不冷。”
“……”我略无语，我当然知道你不怕冷，高中时我校服外套里套了两个毛衣结果都没你一个只穿个长袖加校服的人手暖和。
但这不是重点，“你的衣服上都是烟味，臭死了。”
我现在突然多少有些能够理解当初老班面对肖时钦放弃高考时的痛心疾首，“肖时钦同志，一年不见你都沾染了些什么恶习？”
肖时钦也很无辜，“不是我。”
“我答应过你不吸烟的。”他想了想，“应该是刚刚会议室里沾到的，回去我跟新杰反映一下，建议在队规里加上禁止会议室吸烟这一条。”
他把被我嫌弃了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下手腕看了眼并不存在的表盘，拉开门抵在背后，“感谢且皙小姐借我的十分钟。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肖时钦叫她“且皙小姐”，不是作者笔误，是他俩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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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会议室禁止吸烟的建议，战术组常驻嘉宾叶哥表示：针对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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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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