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平下场的时候百花主场死寂一片。
谁也没想到原本板上钉钉的得分会失手。
观众情绪失控只看得到是他失误，偏向百花的解说忙着缓和气氛，坐在选手席的选手却能看到更多。
张佳乐张嘴，场馆内的冷空气从口腔穿到鼻腔，发不出音节。
孙哲平用左手拍他肩膀，
“到时间了，你先去准备。”
张佳乐沉默的用眼睛在还在轮回播放刚才比赛赛点回放的大屏和他之间转了几圈，扭头往准备区走，
“夏夏你去和经理说申请团队赛名单临时变更。孙哲平，剩下的我们回去后再说。”
倪夏想张佳乐生气了，很明显的，她也在生气。
不用她主动去找经理，经理自己一路疾走从后台来了。
孙哲平被她要求立刻去找随行队医，他还要和倪夏说期待她擂台赛的表现。
“你非要在这时候做完美队长吗？孙哲平，不想说话就别说话。”
没有忍住，倪夏刺了他一句，
“……对不起。”
她看孙哲平向后台走的背影，看他步幅稳定，下一秒就开始后悔，害怕，心脏被揪成一团，
像贪玩的孩子熬走小公园所有玩伴，独自霸占空阔的秋千，无视妈妈一次又一次的催促，却害怕她一言不发的向家走，
无助地怕被抛弃又怕她失望，
跌跌撞撞追上去，道歉，妈妈会拉住她的手，蹲下到和她一样的高度，用带着香精味的纸巾擦拭汗渍，
“为什么要和妈妈说对不起，宝宝不是坏孩子呀。”
“现在说什么对不起，带着今天的胜果和张佳乐一起来质问我吧。”
孙哲平的背影不会被充斥灯光的通道湮没，
看着他离开的观众席又掀起喧嚣和熙攘。
单人赛百花得分：2
以另一种方式和最初的预测重合。
经理和赛组交涉团队赛名单问题，擂台赛临时延后二十分钟。
倪夏感觉到有来自另一边选手席的目光包裹着她，她向后挪，藏在了刚下比赛台的张佳乐身后。
他的肩膀也足以供给她暂时的回避。
准备前倪夏得到张佳乐的一个拥抱，手心在肩膀，轻轻的，也重重的。
评客总结百花的选手都是赛场发挥型，上到王牌下到替补，无论如何分析纸面成绩，在赛场上总是会有比纸面更好的发挥。
理所当然，一枪穿云上场，对上几乎满状态的云想花容，向倪夏呐喊着“挑翻”的粉丝们期待着她守擂成功给开场的雾霾做最后的扫除工作。
擂台赛的选图，要同时考虑对上场的三个职业的辅助作用，还要顾及对手可能上场职业，做不到限制好歹不能给出优势。
因此本场百花的选图——蒸汽工厂，对许多关注赛事的人和荣耀玩家来说没有新意，很是平平。
地图范围局限在三层楼的工厂内，哪怕在三楼最高点也会因为装置和错落的车间阻隔视野有限；有可以躲藏，当做掩体的木箱、墙体，但不集中，遮掩效果有限。
一枪穿云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向着确切的方向坚定不移。
云想花容贴着二楼靠边的走廊行动，就在解说下结论她要从楼梯下一楼时，直接飞枪翻过围栏，定点落在蒸汽炉的机顶。
蒸汽迅速覆盖在云想花容周身，遮蔽了神枪手切换子弹的动作。
假鹰抵在肩头，角度向上，第一视角的瞄准器，聚焦，对准一枪穿云。
“从目前距离看云想花容开速射利用一枪穿云移动时间弥补状态差是不错的选择。”
一枪穿云的银武碎霜和荒火射距没有云想花容的假鹰远，周泽楷在迅速计算当前坐标到云想花容坐标点的距离后直接放弃技能置换，以护体阻挡削减部分伤害判定。
同样的职业进行擂台赛，好处是熟悉，坏处是太过熟悉。
太近了，
找不到机会可以脱离近身战，两个神枪手在进行远程职业最无聊的近身交战。
虎口压在鼠标上生疼，倪夏才意识到握住鼠标的力气超出了舒适的范围，枪体术需要的技能循环重复一遍又一遍，一枪穿云又一次使用膝撞，
乱雷。
云想花容交出了打制技能，接着曲射，瞬间在眼前炸开的火花烟雾和带着她向后，落地的假鹰终于将她和一枪穿云拉开身位。
倪夏在这瞬间不知道耗费大量蓝量做出的选择是否正确，她在虎口疼痛的那一秒不受控制等想起孙哲平，想起他的手伤，
周泽楷需要的就是她的害怕，她害怕做出的选择。
这次是一枪穿云站在蒸汽中，以为都被烟雾笼罩，只有持双枪的白色手套从烟雾中钻出，黑洞洞的枪口和这间工厂的机械一样沉重而压抑，
乱射！
子弹击中工厂金属的墙壁反弹，难以计算，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交错成团，部分在地面成坑，部分钻入云想花容，溅射的血液和氤氲的蒸汽一起不断向上蒸腾，把房间染成雾蒙蒙的血色。
倪夏瞳孔收缩，下意识按键盘上专门留给大招□□狙击的R键——
无效，
猛地切换视野中心，
原来是蓝量不足，和上赛季末和霸图的那场团队赛一样。
被近身时比起血量置换纠缠，不惜花大代价脱身转向远战，
这是周泽楷从倪夏网游时期到出道第一场比赛，三年，几十场比赛，场场不落的观赛，刻在脑子里的笔记。
□□狙击，一枪穿云对云想花容的最后一击，如同云想花容常对别人的做法。
子弹壳落地的声音是轻巧的，和云想花容砸在水泥地比起来。
荣耀。
倪夏在会被认为停滞时间反常的前一刻缓缓动作，摘下耳机，直到和它纠缠的最后一根头发从头皮扯断。
从这里可以听到观众席的欢呼，当然，现在是寂静和愤怒。
什么也没有想，她从比赛台离开，径直奔向临时备战室。
擂台赛结束了，团队赛还没开始，临时变更名单，需要上场的替补比其他人都要慌张。
倪夏拉开门，张佳乐就站在门口。
他让开位置，参与团队赛的队友都已经到齐。
她坐在沙发上，听张佳乐说既然夏休期这样的阵容可以赢过轮回这一次也可以；比起主场被打2:8，还是7:3更好听……
双手摊开在大腿，指尖已经不再微微颤动，指腹也供血良好，透着健康的血色。
突兀的，温热填满指缝，倪夏抬眼，张佳乐用另一只手掰下她的手指，与自己严丝无缝的相扣。
他举到两人胸前摇晃两下，眼神中的疲倦遮掩不去坚毅，
“我们一起，会赢。”
轮回的配合在不断精进——
【云想花容：乐】
【百花缭乱：1】
弹药和子弹冲击，后坐力推动，云想花容微操及时转向，左右开弓，
云想花容飞身踏上岩石，
这次，□□狙击，技能触发，判定成功。
百花：轮回
7:3
迎接一场常规赛的胜利，最先到来的是赛后采访。
孙哲平的手部经过简单处理，他回到休息室，看张佳乐和倪夏并肩走来。
张佳乐很刻意地绕开他，让更远的后勤人员帮忙抽一次性纸杯接水。
温水，他端着放在唇边抿，只有一点下唇被水沾湿。
倪夏一个人在一旁出神，和周泽楷擂台赛的记忆在团队赛时强制锁在不透明的盒子里，现在又打开，揉碎了，一点一点回放复盘。
所有不够好的地方都被放大，变得更加鲜明。
门再次被推开，赛组的员工来催促今天最后的赛程。
“走吧？”
张佳乐放下纸杯，杯子里的水晃悠着撞上干燥的一截杯壁，平静下来后才会发现水位没有变动。
孙哲平站起来，
“是我走。”
倪夏拦下他，对着张佳乐说。
张佳乐平静点头，不是对着倪夏，而是孙哲平。
即使明白倪夏去就要接受记者对她擂台赛失败的审问和挑起同职业选手实力争议的话题，
他可以心疼心软，孙哲平可以用自己的手伤转移重点，
但是她的想法更需要被尊重。
“请问倪夏选手是因为孙队突发意外导致的状态不佳还是确实在近战方面存在短板导致的擂台赛失误？”
倪夏调整了麦克风的高度，站在最合适的距离，
“是状态不佳也是相对短板，但是不是失误，是尽力后的结果。”
“意思是认可轮回周泽楷选手的实力吗？”
“当然。”
“那么请问对于许多人争议的第一神枪手的看法也是认可周泽楷选手吗？或者对于第一女神枪手有什么看法吗？”
倪夏没有立刻回答。
她在不甘心，在讨厌周泽楷的出现，
“我可以是第二神枪手，但是第二神枪手在的百花要是冠军。”
张佳乐蹙起的眉散了，
“我想如果百花是冠军，我也可以是第二、第三弹药专家。”
他接着倪夏的话开一句玩笑，台下的记者们很给面子，浅浅笑起来。
到底是百花的主场，有了倪夏的答复，没有记者非再在这一时咄咄逼问孙哲平的手伤和百花未来的规划。
离开时和轮回擦肩而过，因为周泽楷停步，所以张佳乐和倪夏不得不停步。
张佳乐已经想好要怎么婉拒晚饭邀约。
“讨厌我？”
周泽楷径直询问倪夏。
“讨厌你，没有你我可以不用谦虚。”
“嗯。”
周泽楷的嘴角冒似扬起一个弧度，他身边方明华满脸写着不解。
倪夏在大巴上找到还没有精剪，只放出来一段画面的轮回赛后采访。
“请问周队对粉丝希望冠名枪王的称号是如何看待的？”
“我和倪夏，枪王，会是我们。”
从现在开始，倪夏讨厌周泽楷。
这章写的很卡，比赛真的很苦手，但是不写我也会不甘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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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二神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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