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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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队长看着,郭少不敢再打偷摸加练的心思,吃了药就老老实实地钻进被窝发汗。他原本以为邱非回宿舍陪他也不过是一起回去,之后各待各的,但邱非却给他倒完热水后就坐在了郭少屋内的电脑前,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当我六岁小孩吗队长。”郭少从被角露出半张脸哼哼唧唧,“你回去得了,别再传染给你。”

邱非却摇头拒绝,甚至指了指电脑:“等你睡着我就回。电脑借我拉个表格?”

郭少赶人无果,但也大大咧咧地直接将私人电脑借了出去。他电脑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更何况邱非也不是那种会随意窥探其他人**的人。

枕着邱非敲击键盘的声响,原本毫无睡意的郭少也打了两个哈欠,不知何时合上了沉重的眼皮。他闭上双眼才感觉到自己浑身酸痛,从头顶一直到脚踝,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惹事。郭少本以为只是小感冒,半梦半醒时方才意识到邱非的决定是多么的靠谱——眼下吃过药,或许一觉醒来就能好利索,若真如他方才所想继续溜回训练室吹空调,恐怕周六的比赛他就真不用想着上场了。

清晨时,H市下过一场小雨,稍稍为这处炎热的火炉带来了些许清凉。傍晚的微风从邱非开了一半的窗口闯入狭小的卧室,轻轻拂过郭少的额头,也吹散了燥意。

郭少耳畔噼啪作响的打击声仿佛某种白噪音,意外的温馨。他仿佛回到了神奇还未组建时的那些时日,考完试后就在网吧包间跟着朋友们一起打荣耀,一打打通宵,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周围一片敲击声中睡了过去,甚至要比数学课上听着天书入眠更加香甜。他本想着闭目养神时跟邱非瞎扯两句再睡,只是刚脱口而出就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呓语。当邱非扭过身子观察床上的卷成一团的人时,发现对方已经睡熟。

他站起身,悄声走到床边,伸手探了下郭少的体温。郭少先前没有说谎,尽管在感冒药的作用下身上开始疯狂出汗,但额头仍是冰凉。邱非着实不懂,自己先前在走廊上是个什么状况。

见郭少没有要发烧的迹象,邱非稍微松了口气。他只当自己是担忧周六的比赛,只当自己是安心于队里避免失去一员大将。

他将电脑上的表格文件传输到自己的手机上,又轻手轻脚地关机离开。只是临关上门前,邱非还是没忍住多打量了一眼整间屋子。起初,邱非有帮着郭少一起整理行李,但之后,显然郭少又零零碎碎地往这间小屋里置办了许多东西,满满当当地充斥着整个房间。同住的这段时间以来,邱非虽偶有到郭少这边打搅的情况,但更多都是站在门边,并未过多注意内里。倒不是郭少不许他进入这个私人的环境而定下约法三章,正相反,两人都没有过多谈及过共住的条条框框,顺其自然地就相处了下来。

邱非一眼便发现,郭少换掉了队里统一发放的窗帘,棕黄色的新窗帘看上去隔光功能不佳,落幕的夕阳都能穿透过来正好照在郭少的身后,将郭少的发丝照得泛了一层红光。于是邱非没忍住又走了回去,放缓了动作轻轻地拽紧了窗帘,虽无大用,但郭少却随着他的动作在床上翻了个面,原本盖了半张脸的空调被也扯了下来,露出了下半张脸,整个人都落在了邱非身前的阴影里。

睡着了的郭少没有了平时的欢脱,安稳下来后看着还挺乖。

邱非轻笑,心想这人真的很外貌欺诈,若平时的郭少也是如此,他这个做队长的该省去多少力气。

只是这样想想,又仿佛无趣了些。邱非想,或许正是由于郭少是热烈跳动着的火光,他才会愿意去设想与他同队的可能性。

邱非站在郭少思绪万千,直到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窗沿,他才再一次踱步离开。

郭少睡了个好觉,再一睁眼已是四点出头。房间内漆黑一片,他抬头摸到电灯开关,瞧见对面桌面上的电脑严丝合缝地关着,仿佛没有人动过一般。郭少几乎要怀疑自己半梦半醒间听见的键盘声是否属实。

感冒药疗效极佳,郭少只觉得身上黏腻,但睡前的头疼鼻塞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飞快地钻进浴室冲了个澡,动作放得更轻,生怕同上次停电那日一般,一出门就撞见被吵醒的室友。

好在这一次室友睡得熟,郭少负罪感降低了些。

回到房间掏出手机,他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手机各大软件弹窗消息蹦了好几屏。郭少没去管其他应用,直接点开了邱非的聊天窗口,从满满当当的表情包库存中翻出来了一个熊猫叩头感谢的gif发了过去,接着才有空翻阅自己错过的那些讯息。

新闻八卦——划掉。

应用更新——划掉。

小群扯皮——划掉……等等。

郭少点开了神奇的闲聊小群,狐疑着翻起记录。温文和崔柏枫被拉进了群,郭少也没退,于是就看着自己这一晚未曾理会过的群记录从神奇食堂晚饭芸豆是不是做咸了直接拐到了郭少糗事大揭露。

郭少莫名其妙地翻了半天才找到罪魁祸首。新朋友小崔在群内瑟缩发问,问“郭前辈脾气如何”。接着就是老队友们一片插科打屁,说郭少啊脾气好过头了吧那赛场上都能给对手加油的货诶这货是不还在群来着怎么不说话,叭叭一长串过后见郭少真没动静,一群人就开始给新队友科普起郭少在队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什么跟便利店老板混熟天天打折买一大兜子冰棍跑他们面前嘚瑟啦、什么冬天帮着门卫大爷扫雪没注意台阶摔出去贼远啦,跟倒豆子似的哇啦哇啦什么都往外冒,都以为郭少没出声制止就是默许了他们啥都可以讲,直到过去了快两个点儿才有人后知后觉问郭少咋回事怎么半天不出声,还怀疑了一会儿郭少是不是把这个群屏蔽了。以贾兴为首的几个人在群里接龙起寒夜飘零洒满我的脸,痛骂郭少有了新欢忘旧人,最后还是崔柏枫回嘉世群里打探了风声才把他生病这事讲明。

郭少点开记录前看到的最后一条就是向元纬在排队跟着叭叭嘉世跟他八字不合吗,整得仿佛他不是感冒而是命不久矣一般,看得郭少又气又乐,手指飞快敲了六排半问号发了出去。

他很奇怪嘉世的这位新人选手为什么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没头没尾的,而这群不靠谱的老队友们也只顾着卖郭少黑历史,没一个想起来多问一嘴为什么的。郭少挠头,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四五六,决定第二天直接去问邱非。

关掉神奇的小群,又点开嘉世的群。邱非上传了一份关于接下来训练安排重点的文档,算算时间应该就在郭少睡过去后不久。郭少恍然大悟,确信了之前的键盘声不是幻听。

等到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郭少急忙推门冲了出去:“早上好!”

语气激昂又欢脱,全然不似昨天那棵蔫吧的小草。

邱非也被他的突如其来吓得一抖,赶忙放下水杯。他昨夜不知为何,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被闹钟叫醒时还有些恍惚,直到现在也没完全清醒。

郭少看着少有的在他面前露出些迷瞪的邱非不自觉笑了起来,又快步走近,拍了拍胸脯保证自己感冒完全好了,可以正常训练了。

“哦哦。”邱非半睁着眼,像是才反应过来,“你醒这么早?”

郭少耸了耸肩膀,跟着梦游般的邱非走到卫生间前:“四点就醒了。毕竟睡得嘛!诶你别说,昨天听着你在我脑袋边上打字噼里啪啦的,结果睡得还挺香,跟回家了一样。”

见邱非没理解他的比喻,郭少又比划着补充:“回家——回家那头的网吧。”

他这跳跃性的脑回路,东一下西一下的,别说现在放弃动脑的状况,就是完全清醒着的邱非也难以跟上。邱非一边刷牙一边随口应了两下,听着郭少吱哩哇啦的话语在卫生间内回荡。

“……所以咋的呢,我脾气不挺好吗。”郭少以崔柏枫莫名其妙的问话为结尾,指望靠谱的嘉世队长给他一个合理的分析。

全队唯二两个被排除在嘉世小群之外的人对着闷头讨论再久也不可能想到队友们昨天对他们二人的误解,邱非只能也学着郭少的模样,耸了耸肩,跳过了这个问题。

郭少迫不及待早些去训练室把昨天落下的训练补上,但仍旧等着邱非洗漱完毕才一同出门吃早饭。不知不觉间,郭少已经习惯于这种跟邱非同步调的生活习惯,明明在神奇时他也没有跟室友如此同进同出过。他清楚,若是把这种事讲给旧日室友贾兴听,贾兴绝对会吐槽一句“你是一定要跟同学一起手拉手去厕所的小学生吗”。

但郭少想,或许这段时间的相处令他升腾了些许幼稚的小心思吧,当回小学生也无所谓。

“不得不说,嘉世真的很人性化。”又一次感谢邱非昨天陪自己入睡后,郭少开了句玩笑话。

两人来得太早,食堂里空荡荡一片。

“什么人性化?”邱非在靠窗的位置放下餐盘,疑惑着问。

郭少朝着他的这边努努嘴:“队长看护服务啊。诶,我好奇问一句,队里其他人生病的话你也会过去陪着吗?”

只是过了半晌,邱非也没有应答。

郭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过去,却见对面的人宛如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弄得郭少胆战心惊地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句,试图找出哪个词有问题。

然而还未等他想清楚,邱非这回倒是开了口。

“不会吧。”

邱非说得坦然。郭少听得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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