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莲娜抱着丈夫的遗体,用手指仔细探查他的呼吸与心跳。
他确实已经死透,四肢异常僵硬。
“咳,咳。”
一股莫名其妙的甜腻抓挠着口腔,如同过量的蜂蜜突然化开,尽数滑入她的咽喉。
她按住了脖颈。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变得越发滚烫。
熟悉的馥郁香气从喉咙底部返了上来,宛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冲击她的味蕾。
这是希瑟尔身上的香味......
她只不过是吞了他几口血而已!人的血液难道不应该是腥臭中带有浓重的铁锈味吗?
他的血又不是美酒,后劲怎么会这么足?
玛莲娜大惊——难道说,她实际上拥有难以启齿的食人癖好?
她拿起桌上的银杯,一口气给自己灌下了很多水。
玛莲娜脱下自己的衣服,又扒掉公爵之子沾血的衣物,将其堆在地上烧毁。她走进新房配套的盥洗室,打湿毛巾,仔细擦掉了希瑟尔皮肤上的血迹。
接下来,她竭尽全力,终于将遗体抬上了床。她仔细地调整他的姿势,用被子盖住了他颈部以下的躯体。
做完这一切,玛莲娜冷静地洗了个澡,离开新房,将厚重的木门反锁。
为了防止外界起疑,她暂时不打算对外公布希瑟尔的死讯。
当务之急,是处理掉剩下的那些效忠于公爵父子的仆从,保证这座府邸中全是她们母女的人,以防消息泄露。
先前,亚兰公爵的亲信已经被她清理得差不多了。
她记得,管家对希瑟尔十分狂热。
玛莲娜找到护卫,让他们抓住管家,把他囚禁在地牢之中。
忙完这一切,她已经精疲力竭,回到新房隔壁的独立卧室,倒头就睡。
这一晚,她莫名其妙梦见了极其震撼的景象。
她梦见了一棵异常高大的树。无数枝桠溶入了蔚蓝的天空,让人一眼望不见尽头。它通身为半透明质地,呈现出深邃的蓝色,似乎由一整块宝石雕刻而成。
银色的光液在树干内部蜿蜒流淌,若隐若现。
大树下方的土地坐落着人类的城镇。最为华丽宏伟的宫殿也就跟树叶一般大小。
对于这棵大树来说,人类宛如微不足道的蚂蚁。
玛莲娜望着巨大的蓝宝石树,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亲近。
她轻轻抱住自己的手臂,遐想着被树叶拥住的感觉。
左手小拇指处传来一丝清凉,仿佛被黎明的雨露打湿。
梦依旧在继续,现实虽与梦境不同,却有相通之处。
有关拥抱的心愿隐秘地实现了,但拥抱她的家伙有点奇怪。
床铺之上,玛莲娜被挤到了左侧的角落。五根猩红色的触腕以不同的姿态环绕着她,将她围在一块小小的圈里。
此时此刻,死去的公爵之子赫然出现在她的床上。
希瑟尔拟态成人类的模样,侧卧在她身边,用那条新生的触腕反复摩挲她的小指内侧。
从前,他想品尝玛莲娜,却又觉得她不好吃。
新婚当天,他嫌日炎骑士的尸体玷污了他们的新房,一口气吞掉了他们的血肉。
就像人类吃多了没有营养的肥肉会腻到反胃,现如今的他,一旦嗅到日炎骑士残留的气息,便再无任何接触人类的**。
玛莲娜是人类中唯一的例外。
希瑟尔想要更加深入地接触她,简直迫不及待。
先前,由于某种不明的限制,他无法直接伤害她。
他分明可以动用各种间接的方式杀掉她,再品尝她。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不想吃她了
人被吃,就会死。
只有活生生的她才能扇他耳光。可惜,这一点力道,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害,也不能令他感到疼痛。
在他降临到这片大陆之前,鲜少在捕食同类时受伤。相较于饱食,他有点想念疼痛的滋味。
倘若她能让他体会到疼痛,该有多好。
想到此处,他伸出触腕,扒掉了一枚刚长出来的鳞片。
撕裂的痛感只有一瞬,过于短暂。
他移动触腕尖端,点来点去,认真挑选起其他触腕表面的鳞甲,最终选中一枚最大最红的,硬生生将它扒了下来。
鸟类抑郁的时候,也会用喙拔掉身上的羽毛。
希瑟尔又扒掉一片新生的鳞甲。
自二人相识起,直到现在,她都没让他体会到身体上的疼痛!
今日,他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刺向他的颈部。可惜,匕首根本无法真正伤到他。
为了弥补**的空缺,他必须换一种方式对待她。
他要在她生命中留下一些烙印。
“死”前,希瑟尔特意制造出人类的鲜血,玷污了她的肌肤,弄脏了她的衣裙。而且,他只用“吻我”这一个词组,就哄她喝下了“鲜血”!
他甚至偷偷在假血中混入了自己本来的血液。
现在的他,比饱食一顿更加满足。
希瑟尔用触腕捡拾起刚刚拔下的鳞片,将它们轻轻放在玛莲娜胸前的被单之上,复现了之前的场景——在他“死”的时候,那几片“鲜血”就是这样沾染她的肌肤的。
玛莲娜的胸口伴随着呼吸的节律上下起伏,弄乱了鳞甲的位置。
希瑟尔再次将鳞片摆正。
玛莲娜翻了个身,抱住了被褥。被褥盖住了鳞片,占据了她的怀抱。
一根触腕伸了过来,悄然卷走了被褥,扔到地上,自己安静地躺在她的臂弯之中。
玛莲娜在梦中哆嗦了一下。
好冷。
察觉到她的反应,希瑟尔以为她要醒了,快速收回所有触腕,撤离了床铺。
他隐藏了身形,盘在床帘的柱子上观察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她睁眼。
希瑟尔又回到了她的床上。
这一次,他抽走了她的枕头,用触腕垫在她脑袋底下。
人类果然麻烦,不仅必须每天睡觉,睡觉的时候还要留着枕头。
不像他——现在,他根本不需要睡觉,也能精力充沛。
她真是麻烦。
睡梦之中,玛莲娜突然觉得后颈又凉又硌,非常难受,不由地开始挣扎。
希瑟尔盯着她的脸,思考了片刻。
他决定移动触腕,让她枕在那一处缺少鳞片的粉色区域。
枕头太硬固然令人不适,但枕头太软,也会导致颈部疼痛。
玛莲娜越发焦躁,用力蹬了一下腿,踢到了另外一根触腕。
这根触腕有些特别。虽然它刚长出来没多久,却比其他触腕都要柔韧,鳞片也更加瑰丽。
每当其他触腕从红色变为白色,只有它会自动分泌出黏/滑的液体,不受他的意识控制。
希瑟尔习惯让所有触腕保持干燥洁净,所以,他对这根触腕的反应极为厌恶。
总有一天,他要切掉不听话的它。
或者,他也可以让玛莲娜亲手切掉它,品味她给他带来的疼痛。
想到此处,希瑟尔眸中充斥着兴奋。那根不听话的触腕也自行摇晃了两下尖端。
希瑟尔猛地按住它,不让它动。
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移至她左手小拇指处。
如果让这块蓝色宝石磋磨这根讨厌的触腕......日复一日,能不能把它磨断?
希瑟尔控制这根触腕抵住玛莲娜指尖的坚硬棱角,略微使劲,沿着横截线刮了刮。
所有触腕颤了颤,转瞬之间从猩红变为雪白。
那根不听话的触腕变得黏滑异常。
希瑟尔死死盯住它,勒令它回归躯体,不要总是探出来乱晃。
另外一根触腕在主人的驱使下履行职责,将不听话的“同事”清理干净,又强行将其拎到了主人的身后。
天光渐亮,窗外响起了鸟鸣。
希瑟尔很是烦躁,双眸一暗,命令所有鸟雀全部滚开。
他终于等到了新的一天。
玛莲娜必须履行诺言,亲吻他的躯体与头颅。昨日,她亲了他的嘴,他勉强算她没有违约。
他会在新房的床上等着她。
希瑟尔撤去触腕,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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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莲娜醒来之后,第一反应是扶住酸痛的脖子。
今晚睡觉,她不能再用这只枕头了!
......等一下,她的枕头去哪里了?她的被子怎么也不见了?
玛莲娜看向地砖,才发现枕头与被褥静静躺在地上。
怪不得她夜里隐隐约约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十六年间,她从未蹬掉过被子,更不曾弄掉过枕头。
难道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丈夫的惨死,过于兴奋,才会摆出如此奇怪的睡姿?
她果然拥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邪恶癖好。
玛莲娜捡起被子,将它扔回了床铺,准备洗漱更衣。
一枚鳞片从被褥中掉了出来。
地砖上的红色过于显眼,让她实在无法忽视鳞片的存在。她拾起它,细细端详了一阵。
对着太阳看,这枚鳞片光泽绚丽,漂亮异常。其实,它的颜色并非单一的猩红,而是从鲜血的殷红逐渐过渡到苹果的亮红。只要变换角度,鳞片就能呈现出不一样的红色,甚至带有一点珠光的质感。
玛莲娜用指腹抚摸鳞片的表面,发现它触感顺滑,比丝缎更加细腻。仔细观察,她还能发现它的独特纹理。
鳞片较长的那一端颇为尖锐,摸起来却丝毫不扎手。
她继续抖了抖被褥。
又有两片鳞甲掉了出来。
玛莲娜眉头紧锁,快速回顾自己睡前究竟干了什么。
她得出了结果——昨日睡觉之前,她什么也没干!
所以,这片类似蛇鳞的玩意究竟是何物?属于什么物种?
玛莲娜突然想起当时在烤炉酒馆,一条红色的蛇从她脚边一闪而过,背后一凉。
它会不会就是红蛇的鳞片?难道,红蛇确实存在于她的身边?
这样的猜测让她不免感到焦虑。幸运的是,她还有蓝光与护符可以防身。
那么,公爵夫人的诅咒呢?哈莫妮亚夫人真的对襁褓中的她施加了诅咒吗?
她的死因真的是自杀吗?她为什么要自杀?
公爵夫人留下了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也死于自杀。如果诅咒真的存在,诅咒的对象更像是希瑟尔,而不是她。
想到这里,玛莲娜心虚了一秒。公爵之子因她而死,公爵因她母亲病重不醒,公爵夫人的死因与她们息息相关——她们母女可真是公爵家的克星啊!
噢,太阳在上,她和母亲真是太坏了。
但是,出于本能,玛莲娜不相信公爵夫人肯放弃庞大的财产,因为丈夫不爱自己而放弃生命。
既然她已经掌控了整个公爵府,不妨好好查一查府内的秘密,了解公爵夫人的过往。
想到这里,玛莲娜来到书桌前,仔细梳理自己迄今为止得到的信息,列出一系列计划,准备开启调查。
希瑟尔是刚刚步入青春期的邪神,除了打架以外,啥都不太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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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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