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莲娜当然派人调查了替身候选人的身世。据下属们汇报，这七个男人都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人际关系简单，极好拿捏。
她选中了第七个男子。
“你想跟着我吗？”她问。
“好。”
紫眸黑发的年轻男子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玛莲娜给他随便起了个名字——“伊利亚”。
等她带着丈夫的替身去皇城参加完宴会，再过几个月，就能正式宣布希瑟尔的死讯。到了那时，这个伊利亚也不必活着了。
“今后，我是你的主人。”
“好。”
火光映照在伊利亚的紫眸中，化成一汪金色的水潭，纯净而平和。
玛莲娜望着他的眼睛，恍惚了一秒。他长得太像希瑟尔了，相似到令她心惊。她差点以为，伊利亚就是公爵在外面搞出来的私生子。
尽管隔着一层面具，伊利亚还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
他微微侧过脸，避开她的打量。
玛莲娜毫不客气地告诉他：“从今往后，你必须绝对服从于我。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擅自行动。”
伊利亚垂眸，似乎不敢与她对视：“好。”
玛莲娜朝前迈了一步，离他近了一些：“转过头，看着我。”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艰难地摆正了头颅。
“好。”
伊利亚生疏地提起唇角，勉强对她露出了微笑。
玛莲娜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向左右两边转动头部。
她仔细地观察他脸部的轮廓，就像是在品鉴一件艺术品。
伊利亚安静地接受她的审视，任由她摆弄自己的下巴。
“我喜欢你的眼睛，”玛莲娜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它们让我想到了一位熟人。”
他温和地回答道：“好。”
“你只会说这一个词？”
“我还会说更多的词。”
“你读过书吗？”
伊利亚再次低下头，似乎很是窘迫：“我认识字，但是——”
“没有关系，”玛莲娜施舍给他一句安慰，“你不需要读书，只需要听我的话，就够了。”
他乖巧地望着她，眸中一片澄澈，不含杂质：“我一定会听您的话。”
“那么，你应该怎样称呼我？”
“我一定会听您的话，主人。”
“今后，你就住在三楼西侧的单间。我没有传召你的时候，你自行学习礼仪，不得离开三楼。每天早晨、中午、晚上，你用完餐，可以在仆人的陪同下在花园里散步。”
“好，主人。”
就算是狗，每天早晚也要出去遛一遛的，更何况是人？
伊利亚不用干活，也不用付食宿的钱，只需要学习礼仪，以及装成她亡夫的样子赶赴皇城。玛莲娜觉得，这样的条件还算合理。
安排好一切，玛莲娜回到新房，打开上锁的门，决定处理掉希瑟尔的尸体。
房间中的浓郁香气尽数消失了。公爵之子依旧静静地躺在床铺之上。
玛莲娜用被单盖住他的头与身，严严实实裹上好几层，才让护卫将他抬到树林深处，点火焚化。
亲眼看见丈夫化为青烟，她终于松了口气。
玛莲娜吩咐下属：“传召伊利亚，让他今晚与我共同用餐。”
不听话的希瑟尔没了，还有伊利亚这个听话的替身。她最近胃口一般，看着伊利亚那张脸吃饭，她应该可以恢复一些食欲。
此时，玛莲娜并未感觉到任何道德上的负担——和伊利亚吃饭，有什么不可以的？公爵、亲王都能明目张胆地找情人享乐，她作为公爵府的主人，更应该享受这种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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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
“进来。”
伊利亚走进餐室，规矩地立在门边，没有擅自接近餐桌。晚上，他穿着一身珍珠色的衬衣，衬衣的衣领较高，几乎要遮住他的脖颈。
“过来。”
他来到桌前，等待她发布下一个命令。
玛莲娜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把扣子解开。”
伊利亚扯开了领子，露出白雪般的脖颈。
她的笑容顿时亲切了许多：“伊利亚，坐下吃饭吧。”
他按照她的指示，坐在她对面。
她用银刀切下一块又一块牛肉，堆在餐盘右侧。
伊利亚望着她的盘子，嘴唇微微张开，眸光微动，好像有话要说。
玛莲娜叉起一块牛肉：“你想对我说什么？”
“刚才，您为什么要对我微笑？”
“因为我乐意。”玛莲娜给出了简单的回答。
“可是，您与我只见过一面，竟对我如此——”
“你长得漂亮，人又听话，我就喜欢你这种男人，”她用甜言蜜语激励他，“你若是表现得好，我会给予你更多奖励。”
伊利亚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面庞之上。
“假如坐在您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男人......您也会对他这么说吗，主人？”
噢，这个问题有点天真。倘若她对面坐着其他容貌异美、乖巧温顺的男人，她当然不介意多说几句话哄骗对方。
“这种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玛莲娜对他眨了眨眼，脸上带有几分罕见的俏皮。
他回忆字典中的描述，表现出忐忑的样子：“主人，我是......唯一的吗？”
“是啊，你是唯一。”
听到她的回答，伊利亚低下头，将眸中的戾气尽数掩藏。
她竟然说，她喜欢他，还向他展露微笑！然而，她才刚刚认识他不到一天！
她怎么能对他笑？她难道忘记了死去的丈夫？
他仅仅与她见过一次面，怎么就成了她的“唯一”？
“请您不要这样对我，”伊利亚低声恳求她，“我实在配不上您的垂青。”
玛莲娜挑眉：“为什么这么说？莫非，我的喜欢玷污了你？”
“我卑微、愚钝又弱小。我不配接近您，不配得到您的微笑。求求您，不要喜欢我。”
“我是你的主人。你拒绝不了我。”
玛莲娜放肆地盯着他的脸，食欲大增，神定气闲地扫光了半个盘子。
伊利亚偏过脸，似乎想要躲避她的注视。
“怎么了？你不吃饭？”
“您正在用餐，我不可以吃。”
她咽下最后一块肉，笑着问他：“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打算怎样奖励你么？”
“不想。”
玛莲娜向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不......”
伊利亚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却还是顺从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太高了，我还要仰头跟你说话，”玛莲娜坐在椅子上抱怨了一句，“我不想站起来，所以，你跪下吧。”
伊利亚没有任何犹豫，单膝跪地，左腿贴着冷硬的地面。他没有望向她的脸颊，而是平视前方，沉默地等待她发布下一个指令。
玛莲娜倾斜身子，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要奖励你......成为我的丈夫。”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两条腿都跪了下去。
“伊利亚，你开心吗？”
伊利亚声音艰涩：“您在骗我，对不对？他们都称您为‘夫人’。您难道没有丈夫吗，我的主人？如果让您的丈夫知道——”
“你问我的丈夫？他管不着我们。”玛莲娜不以为然，打断了他的话。
伊利亚又问：“主人，您为何要选择我？我这样不堪，怎么能比得上您的丈夫？无论是样貌，还是品性，我必然不如您的丈夫。”
“我哪一点比得上您的丈夫？我应该退出您的生活，从此销声匿迹。”他补充道。
玛莲娜心情愉悦。比起那些整日嚷嚷“亲爱的，你属于我”的男人，她更喜欢自卑的男人。
但是，这个伊利亚过于自卑，一遍又一遍重复相似的内容，让她感到些许厌倦。
玛莲娜叹了口气：“好啊，你要是不同意，现在就可以离开府邸。我不拦你。”
伊利亚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望着她，仿佛忘记了怎么说话。
她催促道：“你到底要不要离开？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不要。”
伊利亚跪在地上，大胆地贴近了她。
玛莲娜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美丽的脸颊。他和希瑟尔真像啊！伊利亚如此卑微，倒是阴差阳错填补了她心中的某一处空白。
先前，她不止一次梦见希瑟尔放低姿态，顺从地接受她的玩弄——比如，亲吻她的鞋子，或是接受她的捆绑。
玛莲娜伸手抚摸伊利亚的乌发，将他的头颅按向自己。
伊利亚领会到她的意图，缓慢地趴伏在她的左膝之上，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动物。
她拍了拍他的背部：“唉，我的腿有点累，你还是起来吧。”
伊利亚轻轻挪动身体，选取了一个完美的姿势，尽力让上半身的重量分散开，以免给她带来不舒适的感觉。
见他这样乖顺，玛莲娜倒也没有强制他远离自己。
“我的丈夫是公爵之子，名叫希瑟尔·亚兰。”
她的手指转移至前方，摩挲着替身的喉结。
伊利亚收起下巴，身子颤了一下，似乎有点怕痒。
玛莲娜接着抱怨道：“他傲慢自大，总惹我生气，怎么比得上你？”
“我们这样亲密，如果让您的丈夫知道，又该怎么办？”
“他不会知道的。而且，他就算知道又能怎样？你比希瑟尔更适合成为我的丈夫。就算他不同意，也没办法拿你如何。”她哄他。
“那时，您巡视阿斯特隆。我在街上看到过希瑟尔大人的脸。”
“是，他确实长得和你很像。”玛莲娜故意让他明白这一点。
“您的目光在我身上驻留，是因为我长得符合您的心意？还是说，您正在透过我，看——”
玛莲娜立即变得冷酷无情：“你逾矩了。回到你的房间，反省一下。等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来见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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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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