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欢呼着,相互拥抱,大声哭泣,宣泄过去极夜压抑下的痛苦,这痛苦并非能刺穿人心的利刃,而是舌尖淡然的苦涩——泪水轻柔地淌过便能立刻带走。
广场上很快便热闹了起来,各种小摊,火堆,杂耍表演都适宜出现。
凌梧衣远远望着,没忍住原地蹦跶起来,恨不得立刻跑下去参与一番才好。
当然,他还没忘记恩公。
“走呗,去玩不?”他道。
恩公和他的两位朋友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凌梧衣心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怪不得他们三个能玩到一起。
“阿克瑟斯,你的罪民是不是在叫你?”娜玛道。
“他想去玩。”阿克瑟斯瞄了眼人类,眉梢微抬。
“你陪他去呗,他这么漂亮,别的海族会拿走他的。”
“玛茜姆姆也在下面。”阿克瑟斯道“我先去找她。”
与两位同事打完招呼,阿克瑟斯便带着凌梧衣到广场上去了。
玛茜姆姆是感知与共鸣的祭司,也是阿克瑟斯的老师。
每到迎阳日,玛茜姆姆都会端两张板凳,坐在广场的角落,为有缘的海族解疑答惑。
远远望去,一条长长的队伍从广场东边蔓延到西边,不可谓不壮观。
阿克瑟斯带着凌梧衣排在队伍最后头,前面的好多人见到阿克瑟斯,要恭恭敬敬地让位,阿克瑟斯却摆摆手,让他们排在前头。
凌梧衣在心底哦哟一声,端详阿克瑟斯一阵——还挺受欢迎的嘛?
这个想法在他身后脑子里囫囵滚上一圈,便如同升华了的樟脑丸,没了影儿,他的注意力转而放在了摊位上。
——什么小吃摊儿值得这么多人来排?有那么好吃吗?
凌梧衣排呀排,走啊走,毛毯滑下去再被他牵起来,他的腿都痛了,终于和恩公大人一起来到队伍前头。
他惊奇的认识到,他们排的不是小吃摊,前面离开的人不是哭就是笑,要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无一例外,所有人手上都没吃的。
期待落空,凌梧衣也不失落,他转而又想,嗐,此摊定有奇异之处。
路过的好多人都盯着凌梧衣看,他神经大条,没注意到他人的目光。
广场上没有半点人声,凌梧衣总算知道并不是恩公不爱说话,是这里的人都不爱说话。
凡事果然有得必有失,人们唱歌好听,说话就没那么勤奋了。
真是可惜,在此地交到话友定然难如登天。
凌梧衣裹紧毯子,打了个喷嚏,顺势低头,眼睛睁开,对上了一双慈祥的眼。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排到了摊前。
瞧着眼前的中老年妇人,凌梧衣在心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孩子,你来了?”玛茜指指身旁的小板凳,要阿克瑟斯坐下“想问什么?”
“您什么时候去神殿里?别的部族的祭司都到了。”阿克瑟斯没坐。
“啊呀。”玛茜没听见似的,见了凌梧衣,惊叹一声“真像乌鲁多。”
“姆姆......”阿克瑟斯无奈道“早点去。”
“不不不,阿克瑟斯。”玛茜站起身,两手抓着凌梧衣的上臂“天呐。”
凌梧衣第一反应——这位姨怎么和自己一样高,她还驼背啊!
妇人脸上有图腾,和阿克瑟斯脸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淡一些。
“你头回见到他,是什么感觉?”玛茜松开手,问阿克瑟斯。
“我觉得他很漂亮。”阿克瑟斯道。
“真的吗?孩子?”玛茜的眯眯眼睁大了一点,金色的瞳眸似乎能洞穿人心。
阿克瑟斯沉吟一阵,道“我想照顾他,养他,我想我能把他养的很好。”
玛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说“想养宠物的感觉......不是你所感知到的。”
“他会是你的伴侣,阿克瑟斯。”
阿克瑟斯眉头一跳,浓密的蓝色睫毛抬起,惊愕在他眼底流转。
排在他们身后的普瑞安闻言,脸上瞬间闪过嫌恶。
阿克瑟斯俯身,仔仔细细瞧了眼人类。
“干嘛?”凌梧衣疑惑道。
阿克瑟斯点点头,对玛茜道“我知道了,感恩您的指点,愿护神保佑您长留世间。”
“唔......他的灵魂像新生的婴孩儿。”玛茜抚摸着凌梧衣的脸颊,温声道“奇怪,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像乌鲁多的存在了。”
“他听不见声音。”阿克瑟斯说。
“他的耳朵没有问题。”
玛茜指着自己的耳朵,冲阿克瑟斯细心解释,道“声音是万物的链接,我们无法帮助他,需要他自己敞开心扉。”
凌梧衣排了一下午的队,耗费时间五小时加,收获——
零。
祭典持续了三天,这几天他们都住在高处的神殿中,和阿克瑟斯的其他两个朋友兼同事住在一起。
幸而他们不住同一个房间。
凌梧衣跟着阿克瑟斯一起睡。
阿克瑟斯不怕冷,穿着他那身“薄得透光”的衣服,好吧,并不是真的薄到透光,其实也有一定的厚度,但天太冷,凌梧衣觉得他那身衣服和薄到透光真没区别。
考虑到他第一晚前半夜踢被子的前科,阿克瑟斯穿着他那身薄薄的衣服搂着他,避免他半夜踢掉被子冻死。
有一回,阿克瑟斯站在风口,直勾勾地望远处的山,动也不动,手却冻得通红。
凌梧衣裹着毯子,小跑过去摸了把他的手。
诶!
滚烫的!
暖和得不得了,比热水壶还好使。
凌梧衣想多握几秒再松开,阿克瑟斯反握住他,让他站在自己身后,好让自己的身躯挡住人类,避免他遭受狂风无情的侵蚀。
他帮凌梧衣理了理毯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条肥肥的烟熏鱼,塞到凌梧衣手里。
凌梧衣一手被他握着,只好把另一只手伸出来接鱼,接了鱼,他不想弄脏毯子,想“总不能连鱼带手一起收回毯子里啊。”
于是就干拿着。
身上的毯子没了手的维持,直往下秃噜掉,风一吹,冷得凌梧衣猛猛打喷嚏。
阿克瑟斯忙给他裹好,点点他的嘴唇,抬了抬他拿熏鱼的手。
原来是让他吃,不是让他拿着。
鱼皮硬,凌梧衣咬不动,阿克瑟斯搂着他,手环到他背后,把鱼剥好,喂给凌梧衣吃。
这里冷,人们老是挨在一起,有时也相互拥抱,阿克瑟斯虚环住他,凌梧衣没考虑那么多,以为他只单纯帮自己挡风。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感动的,凌梧衣眼眶和鼻头通红,眼泪哗哗流。
之后就没见他来风口找阿克瑟斯了。
1.这里的“人”都很高大,他们的信仰虔诚且纯粹,每距离一定时期,三个部族会相聚于此,迎接太阳,互通血脉。
2.在海族的信仰中,乌鲁多是光明和希望的象征,意思是来自星星的雪精灵
3.海族有三位祭司,分别掌握不同的权能,祭司由神选择,出生时,准祭司脸上会出现和祭司一模一样的图腾。海族往往会把准祭司交给祭司教养。
4.海族有独特的恋爱观,他们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准祭司阿克瑟斯捡回来的人类好像是个例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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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捡到一只小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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