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似乎很不方便啊。”
知世子看了下自己被泥沙塞满的甲缝，很无奈地笑了笑。“是呢。”
做之前完全没有想到。
洋平抬头看着远处，抽出一隙，回头对知世子笑了下：“我去找叶子了。”
“啊……嗯。”她愣了一下，感觉今天的水户洋平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奇怪。
可能是在仙道面前的他总是要更礼貌、更拘谨，显得不自在了吧。
这样一来就显出仙道彰天然高超的社交能力，并不是外放的人，却可以迅速和人熟悉，遇到无法说话的情况也进退自如，似乎天生淡定，微笑抬手，少年老成。
仙道彰整理好知世子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很自然地坐到她边上，现在两个人分享着同一张沙滩垫。
他人高马大，手长腿长，知世子不得不往边上挪动，还差一点点就要出线，倒被鸠占鹊巢的仙道反手轻轻捏住肩膀。“都要出去了。”
“嗯……”
可谓是：宽敞有宽敞的舒适，局促有局促的乐趣。
“沙堡？”
他兴致盎然地伸出大手，两指并拢地划动，平地就出现一条护城河。接着拿起尽头被推出轨道的多余沙子，放到了城堡后面。“假山。”
知世子笑了。“怕我得近视吗？”
“有点。”仙道也跟着她笑。总是这样，她一笑，他就感到目眩神迷。“学习总是那么用功，不要忘了多看看窗外的绿色植物——”
“不会近视的，我上次体检还没问题呢。”
他眨了眨眼，双眼皮里好像压着星星。“那也多看看窗外，好不好？”
“为什么？”
“说不定，我就在那里呢？”仙道垂下眼睛，优秀的睫毛颤了颤，继续在她的视线里努力地告白。
或者说，**。
天才如他，当然知道告白后的告白和“越来越喜欢她的他”才是知世子无法拒绝的招数。
然而。
“逃课……”知世子犹豫了一下。“不太好哦。”
仙道一仰脖子，闭着眼大笑起来，似乎快活极了。
花道往这里看了好几眼。叶子和洋平也在笑，但给人心不在焉的感觉。
“笑点到底在哪里啊？”
笑够了，用没有沾到沙子的左手揉揉眼睛，嘴角还是翘起的。
“真是受不了你了！”
他猛地把知世子抱进怀里。
“呜、哇啊……”
很暖和。
刚刚那阵大笑所带来的轻颤好像没有走远，竟围绕着这样安静的他们，如水波一样一圈圈地向外扩散。
仙道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抵着她侧脸的衣服布料好闻清爽，来自于某种高级肥皂的味道。
尽管还没有接过吻，知世子却胡思乱想起了仙道会不会也在紧张。
会是柠檬味的吗？
如同她见到的，喜欢在球场边像刺猬一样蹲着的，会从水杯中倒出柠檬片，抓住一角、开始啃噬的他。
一声低沉的叹气传到她耳边，和海水深处时常有之的轻啸别无两样。
知世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起身，却被大手按住后脑勺，仙道宽和的手掌包围了她的肩膀和脑后，温暖如夏天被暴晒的海水，柔和似天海交际处的最后一丝明霞。
“怎么了？”
知世子松开抓着他衣服后摆的手，却没有离开这个舒适的怀抱，连带着自己说出的话都闷闷的。
勉强地抬起头，却看进了仙道那双重新有了光彩的眼睛。
不是那种类似浮在沥青公路上的七彩油渍的光彩，而是沉淀的喜悦。
但下一瞬间，有变得复杂了。
“我……”
她意识到，面前的他，球场再怎么游刃有余，交际场上再怎么明白事理、善于揣摩人心，终究只是个少年。
脸红就是证明。
可是，她也脸红了。
“知世子……”这家伙其实很会撒娇啊。
“仙道……彰。”
她深吸一口气。“阿彰。”
即使如此，他还是多问了一遍。“可以吗？”
知世子还没来得及点头，只是停了一瞬，就被闭上了眼睛的仙道接近。
的确……是柠檬的味道。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遮阳伞被晒得发白发亮，眼前一片夏日的模糊，顿了顿，才看到微笑的仙道。
这一幕，知世子记了很久，久得无法忘记。
他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会儿。
很美好的安静。
海鸥在远处拍打翅膀，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恰到好处的光线，嘴唇相贴时的心悸和颤动，通通传达给了同样幸福的对方。
镶了银边的海浪一阵一阵前进，沙堡屹立，他说“看窗外，或许有我”。
“明明你还没有离开……”
知世子想，或许自己的心里有一片海，而这片海刚刚已经为仙道彰停了半秒。
这半秒的时差，是过去的自己所无法体会的。
不是和世界脱轨，而只是……忽略了外物和一切外人的……
“我却，”他的视线飘了下。似乎是脱口而出，不得不讲完的时刻来临时，依旧害羞到无法淡定。“……却已经紧张起来了。”
“紧张什么？”她晕晕乎乎地问道。
“紧张下一次和你见面。”
“为什么？”知世子不解。“我让你感到紧张么？”
“不。”仙道也觉得奇怪，却仍然诚实地说出了心中所想。“大概……只是在害怕未来吧。”
“未来……吗……”知世子叹了口气。
不是的。
不要叹气。
不要在我面前……
“只是……某一个未来而已。”他的勇气泄掉了。
仙道彰没有继续回复下去。
他害怕的是……那个没有她的未来。
#76
知世子拉着仙道逛回了那个美甲店。
说是要卸掉甲片，再把一款颜色很特殊的指甲油买下来带回家。
这样又可以装饰手指，又不用担心做事不方便。
一米九的仙道站在狭小的店铺内，笑一笑还好，脸上却面无表情，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感。
空闲的美甲师和坐在前台后的兼职工都有点不敢看他。
“你要买哪个颜色？”
“描述起来的话可能有点复杂……”
“形容一下试试。”
知世子犹豫了一下。“大概是……”
“夕阳里的大海……或者和晚霞类似的颜色吧？”
“这可不止一种颜色啊。”
仙道彰对着一排亮晶晶的指甲油瓶子发呆，从左到右地排除。这个太艳了，橙色吗？不对，并不是。
循着直觉去看，低头，弯腰，顿下来——倒数第二排，一个灰紫色，侧面看又有橙色反光的小瓶子吸引了他。
找到了！“是这个吧……”
仙道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捏着指甲油盖子，把这瓶小东西拎了出来。
前台小妹看了眼知世子。“您可以去确认一下，再……”
“不用了。”
背对着他的知世子笑了下。“这么有信心吗？”
“是啊，你一定会满意的。”他付了钱，心满意足地把指甲油瓶子揣进兜里就朝门口走去，晃到了店外。
她隔着玻璃窗看到他，仙道彰笑了笑，眼睛弯弯的，指了下对面的冰沙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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