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谋,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谈谈。”
“嗯?什么事?”孙权把玩着关羽住处收藏的宝剑,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孙权喜欢收藏各种珍奇的事物,所以相对的,他对能够用于收藏之外的东西就没有那么讲究了。巧的是,他喜欢书,也喜欢剑。话本里写得那种读书读到有趣的地方,会高兴到站起来原地耍一剑这种事情——那孙权倒是不会,他一般会读完整本再耍。
“白天你说子明是神女选择的人派来的人,”朝旭看见他把剑放下,又往她身边坐下,她才继续说,“我姑且确认一下,仲谋爱我和我这个身份有没有关系。”
“没有。”孙权也坦承,“神女在上,我爱上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庐江神女。”
这是实话,孙权对她是一见钟情,后来才知道她有神女的身份。
“那为什么白天要强调神女和你的关系?”
孙权如果要糊弄她、玩文字游戏,就算是脾气好如她,她也要生气。可她不想和孙权生气。
她的双手在膝盖上攥紧了。
“我爱你这件事确实与你的身份无关,”孙权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抚似的握住她的手,“江东有很多南渡而来的百姓是真的,其中庐江来的人听过神女的故事也是真的,连步夫人都听过你的神女佑人的故事。”
“嗯,继续说。”
这么说孙权果然有利用这个身份,只是利用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越是战乱贫乏,越需要信仰。”孙权的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我确实有给北方避难而来的百姓强化吴侯正妻是神女的印象。吴侯是神女选择的人,吴侯的孩子是神子,江东被老天爷所保佑。”
“为了什么。”
“为了让百姓相信,追随吴侯是正确的,吴侯就是可以给予他们活下去的希望的被选中的新的‘天子’。”孙权回答道,“曹操有天子,刘备本来就是汉室血脉,我什么都没有。”
“我和你说过——”
“有没有天命无所谓,就算没有天命又如何,靠自己开拓出一条路也是天命。对吧。”孙权亲吻她的额头,安抚她,“26岁的我被说服了,37岁的我也如此坚信。区区天命,区区正统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说‘天命’。我不在意这个,但总有在意这一点的人。”
“所以你利用了我和我们孩子的身份,强化了印象,让在意你没有‘天命’的人,相信你也有‘天命’?”
“是。”
朝旭觉得自己应该要生气,再大发雷霆闹矛盾,才符合话本里的戏剧性。但实际上听完孙权毫无隐瞒的坦白后,她想的更多只有一句话:“我冷静一下再回复你。”
“好。”
她没有拒绝孙权示好性质的亲吻和拥抱,只是在孙权想抚摸她的身体时,伸手按住了他。
一整晚,她都没有回复他,他也不勉强,两个人沉默着,背对背和衣而睡。后半夜,朝旭不知为什么睡醒了,她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心跳从缓慢跳动变成让她有些不舒服的急速跳动,身体开始发热,她才小声嘟囔着“醒太早了”躺回床上。
次日,一觉睡醒,随从在房门口敲门,叫醒睡熟中的两人,朝旭注意到在自己再次睡着后,孙权不知何时从身后搂住了她,或许是习惯性的姿势让他们本能地又依赖在一起。
“我帮你更衣。”
朝旭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拾起他的衣物,开始替他穿上出行的装束,换完衣服后,她终于给出了前一晚的答复:“我想确认两件事。确认完我就知道要不要原谅你瞒着我做的事情了。”
“夫人请讲。”孙权的手指伸入她的头发里,她的发丝被他的手指分成了六段。
“这件事瞒着就瞒着了,但你向我保证,绝不会负我和孩子们。”
“我保证。”
“另一件事,以后这些事情提前告诉我。”朝旭将头梳递给他,允许他帮忙整理她的长发,“我兄长说过一句有点简单粗暴、但是很有道理的话。人长了嘴是为了沟通和交流。我们是夫妻、是家人,不是陌生人、更不是敌人。我知道你也有不想说的事情,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问,但如果与我有关系,我希望我有最基本的知情权。”
“好。”孙权小心翼翼地又问道,“夫人原谅我了吗?”
“嗯,你也有你自己的考量,这次就算了。”
本来也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而且孙权确实一直都对她和他们的孩子很好。冷静了一晚上之后,最开始的不满也被朝旭自己理清,她更多是不满孙权没有提前告诉她。况且,如果不是孙权的宠爱,她一个女子不可能参与每一场对外的战役,更别说让军队里、幕府里的男人们都对她客客气气。
她没有乖顺到熟读诗书、善做女红家务、愿意安安分分相夫教子;也没有叛逆到舞刀弄枪、打架斗殴,有参军议政的抱负。
她的家庭背景没有强到对孙权的统治有利可图,也没有差到一无所有连饭都吃不起。
说白了就是不上不下,只有兄长与陆议联手曾经为她捏造的“神女”身份比较特殊而已。
她很有自知之明。
孙权利用了她的身份堵住反对者的嘴,她何尝不是利用他的身份在幕府、军营,在这个时代的各种地方自如地行走。
孙权都不介意她仗着他的地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所以她原谅了孙权。孙权松了口气,为她梳好头发,又以发冠束好头发,最后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结束早饭后,孙权借用了关羽住处的会客厅,今日预计要来拜访的人有投降的傅士仁、糜芳,还有之前一度投降过的前太守郝普,以及,作为战俘被关羽押运回将领的曹军将领,于禁。
“公安太守傅士仁,南郡太守糜芳,零陵太守郝普。”孙权放下星泽整理好的战况记录,依次点名拜服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已经卸去武器的降将,“我也是第一次见各位,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吴侯、也是徐州牧,我是孙权、字仲谋,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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