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尚书,现在是在讨论你的罪行,请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这些人的罪孽是否处理,并不是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孙邵将议题拉回原先的方向,“既然如此,你承认自己有偏袒,对吧。”
“如果这种也算,好吧,我承认。”
“除了你与徐彪之外,这件事可还有同谋?”
孙邵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朝旭的背后一凉,如果暨艳要把她或者孙权点出来,不知道朝廷里又要发生多大的动荡。
“这件事,绝无第三人。”暨艳挺直了脊背,坚决地否定道,“可笑,你们这么多人联手想要弹劾我,难道以为我也是一群人的代表吗?只有懦弱之人才会做着暗地里结党营私的事情。”
他一边反驳,一边还把在场的不少人骂了一顿。
“接下来,第三项。”孙邵从韦昭手中换上新的奏折,“有60人状告你......”
孙邵没有立刻说完,而是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说:“有‘经济问题’。”
“经济问题?无稽之谈,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堂堂正正做人,坦坦荡荡为官,怎么可能有经济问题?”暨艳只觉得这句话莫名其妙。
朝旭也觉得奇怪。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见了很轻、很轻的笑声,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那些平常不出现在朝廷之上的世家子弟,表面上恭恭敬敬地站在队列中,实际上一个个都在偷笑。
糟了,这根本不是要给暨艳辩白的机会,这根本就是一场狩猎,一场由被他得罪之人联手发起的“狩猎行动”。
“——”
朝旭刚想出声,身边却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她扭头看去,自己的好徒弟此时收起了笔,用她看不透的眼神盯着她。
“师傅,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他低声道。
她猛地看向丞相身边的韦昭,连丞相身边都埋了内应吗?
不,这么一想,当初暨艳弹劾孙邵,用的也是伪造的证据,只是当时的目的原本就是,让孙权借着审判分辨在场的江东势力,而孙邵虽然是个平庸的丞相,但他足够忠心,当了孙权二十多年的亲信。当时的弹劾事件,说是他们两个提前串通好、孙邵故意让伪造的证据到了暨艳手中,也合理。
而距离丞相孙邵最近的,自然是身为丞相掾的韦昭。韦昭又与张温交好,暨艳是张温引荐的人。
如此一来,线索,连起来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师傅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出头,没有任何好处,哪怕师傅是王后殿下也一样。”韦曜的语气一如既往,这次却让朝旭无比陌生,“加上暨尚书与师傅私通的消息,虽然主上不信,但扩散到民间,又让主上震怒,要波及多少人呢?”
对了,当时她去暨艳的院落帮忙,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只有韦昭与韦曜在场。怕是就算孙权要找他们俩来作战,他们也会坚持不知道。
“就因为我是王后,所以我不能为他辩驳吗?”
“您的意思就代表了主上的意思,师傅,或是您想让主上站到您的对面,王与后关系不合、当庭对峙,传出去,又当如何?”韦曜说,“因为您是陆家的人,江东派才会对您停手。所以,您不要再掺和这件事罢了。臣子不该干涉帝王的家事,这件事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可他的态度就像是在说“因为是王后,所以不能掺和朝廷之内的事情,哪怕是为了帮助他人证明清白”,“因为是江东士族之一的陆家的人,所以江东派也会将她划入自己人的范围”。
这样真的对吗?
朝廷中央,孙邵读出了韦昭递来的公文里的一条条捏造出的证据,无论暨艳如何强调自己没有做过这些,都苍白无力,他没想到会有人为了拉他下水,不惜联手伪造罪证。
他根本没有针对这部分的准备。
“......人证,也已经带到了。”
“什么人证?”
“曾经您府邸里的总管,”孙邵小声地叹了口气,“带上来吧。”
暨艳的眼睛颤抖着,他缓慢地转过身,从门外走进了一个颤颤巍巍的男人,一进朝廷,就行了一个大礼。
“草民拜见吴王,吴王——”
“多余的话不要说,站起来说话,进正题。”
“是。”
“先自我介绍一下,你是什么身份?”
“我、草民是暨大人府里的总管,管理所有、所有暨大人的收入与支出情况。”
孙邵又看了眼暨艳,此时的暨艳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你可有发现暨尚书贪污受贿,公然违反大吴律法?”
“是,草民、草民这里有这么多年来的,暨大人府里的账簿,为了合法得到更多钱,暨大人曾经让小人以极高的价格、卖出一样非常普通的家具,在账本上,又要用含糊的词去概括。市面上只要几个铜钱的东西,往往被以高价卖出。买嘛,就是你情我愿,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这才每次都如实记录下来。”
“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主上!臣绝对没有做出这种事!还请陛下明察!”
“丞相,看一下账本。”
“是。”
没用的,既然是伪造,肯定不止这个总管一个人,肯定有很多人在背后协助,绝不会在账目中出现明显的纰漏。
朝旭痛苦地闭上眼睛。
耳朵里是暨艳苍白无力的辩驳声,还有接二连三出现的所谓的证据和人证,总管、仆人、厨师、商贩......
无妄之灾,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而且,暨大人的府邸,似乎、似乎超过了尚书这个官职的人该有的大小。”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府多大你不知道吗!”
真的应该沉默吗?
真的应该......
“暨尚书,这么多证据和罪名在眼前,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孙邵叹着气,“如果没有,主上,这场审判可以到此结——”
“——我看不见得吧!陛下!臣觉得这场审判,有问题!”
“王后?”
“王后殿下怎么站出来了?”
“听说王后与暨尚书——”
“嘘,陛下就在面前,你头不想要了?”
冲动了。
朝旭暗自后悔,但后悔没有持续太久,她对上暨艳的视线的时候,悔意荡然无存。
要是真的就这样让这场“狩猎”结束,那她才要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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