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事

夏侯玄请人通报过,得了回信,进门,却没想到羊瑜站在他面前。

上着紫缬襦,下系绯碧裙,高髻博带,身段如竹,气质如兰。

夏侯玄没料想她出现在此,一时竟难得有些局促。

九年,九年未见。羊瑜见他丰神俊朗尤胜从前,心下难过酸楚,面上镇定,淡淡垂眸道:“若是来见叔父和婶母的,便请回罢。”

夏侯玄忙道:“我去向二老陈明利害,司马家切不可嫁——”羊瑜不听他说,打断他道:“若你是来见我的,我有话说。”

夏侯玄一怔,说道:“难道这婚事竟是你自己的意思?”

羊瑜望着他道:“是,又如何?”说着,转身向内走去。夏侯玄顾不得男女之防,上前一把拉住她衣袖道:“谖容死得不明不白,司马师续娶吴氏,短短数日便黜回家,司马家不是好归宿,你——”

羊瑜道:“夏侯公子是一定要站在这里说话么?”

夏侯玄忙松了手。

羊瑜走去正堂,夏侯玄默默跟随。

落座,羊瑜坐主位,夏侯玄坐客位,主客相对,一时默然。

羊瑜先开口,笑道:“若不是我要嫁司马师,是不是就今生今世不复相见?”

夏侯玄道:“你难道就是为此而要嫁他?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羊瑜冷笑道:“夏侯公子未免太过高估了自己,也太过轻贱了我。”

夏侯玄一阵讪讪脸红。

羊瑜低头饮一口茶,不去看他,说道:“我此前屡屡拒婚,确实与你相关。我既这么做了,就不怕你知道。我自恃才貌,世间只有三个男子入我的眼,诸葛孔明太老,陈思王已死,而你……你已有妻子。”她借着搁下茶碗,缓了缓,继续说道:“但这次嫁人,与你无关,我是为谖容姐姐。我要把她的死因查明白。”

“你真心待她,愿为她如此,我替她感激不尽。”夏侯玄道:“可谖容在天有灵,若知道你为她跳火坑,不会高兴,只会难过。”

“眼下,吴家既将妹子锁在内院不见人,要想知道司马家内部情形,就唯有等司马师再娶妇时,新妇再有什么异动,才能再给外界露出一点端倪了。只是那位新妇,恐怕要么如吴氏一般,与司马家格格不入,被驱逐出门;要么便如白水滴进黑墨里,与司马家融作一体、休戚与共,到那时,就算她探得真相,也不会说与你知道。”羊瑜道:“婚姻于我,本就似镜花水月般虚幻。最差的结果,也无非是与吴氏一样被黜回家。”

“最差的结果——”夏侯玄急切道:“若你同谖容一样……怎么办!”

“若能为谖容做些什么,哪怕最后没能做到,我无怨无悔。”羊瑜杏眼圆睁,眼眶里满是泪,望着他道:“你所说的‘最差’,也无非我与她重逢。故友重逢,是我……心中所愿。”

夏侯玄听了,垂眸许久不言,眼圈儿微微湿润泛红,看着她说道:“谖容一直以为你还怨她。”

羊瑜偏开脸道:“我从前,确实怨过她。可三年前忽然听说她走了,我只恨自己心胸狭窄,竟为了小小男女之情,不顾姊妹情谊。”

听她说到“男女之情”,夏侯玄低下头去,沉默不言,良久,才道:“你是很好的,我——”

羊瑜打断他,浅笑道:“我是很好的,我知道。与你无关。”虽是笑着说的,泪意却一丝丝一点点从心底里渗出来。

论容貌,论才华,论家世,论性情,她哪里比不上李氏惠姑?

可偏偏,她就是比不上,在他心里比不上。

当年她怨谖容阻挠,其实怨的不是谖容,而是怨自己——她内心深处何尝不知道,若真做了夏侯玄的妾室,她也得不到她想要的。

只是她当时深陷情网之中,一味沉湎,不愿自拔,自欺欺人地将阻挠她姻缘的罪名安在了谖容头上,与谖容不复相见,以致酿成终生悔恨。

羊瑜不愿眼泪被他看见,起身送客,垂眸道:“我意已决,夏侯公子不必多言。我此去必将谖容的死因查得明明白白,报与你知。”她心里不免默默又添了一句:“将我的聪明才智,给你看看。”但她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不但无用反而自贬身份,所以没有说。

夏侯玄起身向她行一礼,说道:“若你有事,我拼却这身官服,也必为你报仇。夏侯玄在此代舍妹谢过姑娘。”

最近不能回复评论,就在这回了:“作者已经在瑟瑟发抖了!在抖了在抖了!提前更了,请假条直接提前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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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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