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恢复记忆的最初,谢然懵圈得像只手拿香蕉找香蕉的猴子。

他试图将脑海里凌乱的记忆碎片按照时间排好。

第一世是学生,第三世的现在是未就业青年,这两世都有迹可循……可对于夹在中间的第二世,他竟然完全没有记忆!

消失的记忆就像是回收站中被删除的文件,痕迹还在,但是一点点、一丝、半丝内容都想不起来!

以为找回记忆就万事大吉,结果发现自己其实还在失忆的谢然这辈子……三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谢然凭直觉判断,他毫无记忆的第二世大概率过的不怎么愉快。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死不瞑目、怨气深重,否则顺风顺水顺财神、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吃饱了撑的还要重生?

要知道第二世的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穿越者。

作为新鲜出炉的现代教育产物,不仅拥有走在路上没看见垃圾桶就会把垃圾提一路的优秀传统美德,还有着上过三年网课后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的积极健康心态……谢然实在想不到,究竟什么样恩怨能让这样的他记恨到死了又活的地步。

现在的他已经是被万恶的封建统治阶级腐朽的样子了。

时隔小二十年再度找回的现代记忆最多和新生的古代记忆打平,虽然相当程度地改变谢然的思维模式和行动方式,但从内心上讲,他对自己汉朝人的身份依旧有着很高的认可度。

三辈子都是实打实地活过,哪个他都是他,现在的爹也是他爹,总不能不认吧?

不过作为学生的、以前的他心胸开阔不记仇,但是现在作为谢氏公子的谢明忻很记仇。

冤有头债有主,让他失忆,他还非得弄明白上辈子究竟发生过什么,看看到底是谁欠了他的账——不过在这之前,谢然得先处理他重生后遇到的最大变数。

江闻,一位新的穿越者老乡。

对方的表现实在太明显,明显到谢然恢复记忆之后想不注意都难,江闻的种种言行不能深究,一旦深究就必然暴露。

穿越者的清澈气质在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根本无解。谢然肯定对方穿越前年纪不大,心理年龄与外表极度不符的谢然现在看江闻跟看儿……咳,看学弟似的。

学弟归学弟,至于认不认回老乡……

谢然持保留意见,并选择继续在江闻面前抬高逼格装世家公子——虽然他的确就是世家公子——这个马甲必须捂得死死的,宁可带进墓里也坚决不能被扒。

都是现代人的芯,他还得在对方面前装古人。

原因不是他不想坦白,而是江闻对他的态度不对劲。

一种很微妙的直觉。

正版三国历史上完全没有“谢然”这个人,按道理来说江闻不应该认识毫无存在感的他,但从一举一动中来看,江闻对他的态度就是对“历史人物”的态度。

谢然心里有种模糊的预感,但是又说不太准。

不过有一点谢然很肯定,那就是他不主动说出穿越,江闻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发现真相……不如就这样糊涂着。

他没有所谓的老乡心理,能处朋友就处,暂时的平衡也是平衡,总比啪嗒一声摔碎来得好。

现代的记忆对他终究有影响。

——至少江闻的存在利大于弊时,他不想动手。

月色明亮,轻柔地抚摸着四方的生灵。

谢然思虑良久,思考时玩闹般地抓着手中溜过的风,此刻耷下手,倚着廊下栏杆,渐渐感受到一丝倦怠。

……果然,他下回还是少喝酒吧……

谢然缓缓地合上眼睛。

·

“……明忻。”

谢然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阵温暖的包裹感。

他抬手,似乎攥住什么,捏在手中是一阵柔软的触感。

沉入深处的意识逐渐浮起,像是在黏稠的液体中挣脱,谢然睁开眼睛,失焦的目光落到身旁。

是赵云。

谢然迟钝地眨眨眼睛,“……怎么了?”

赵云看他眼神迷蒙,忍不住皱眉,替谢然拢了拢盖着的披风,“廊下风邪,饮酒后容易发热,怎么能在这休息?”吹过风该头疼了。

赵云的手搭在披风上,披风盖在自己身上,谢然垂眸,发现手里还攥着披风一角。

怪不得刚才觉得暖和,原来是赵云搭衣服把他弄醒了。

说这两句话的功夫,谢然已然清醒,他看一眼不远处半掩的门,果断用新问题盖过自己被赵云抓住的小尾巴,问:“子龙怎么一个人,奉孝呢?”

“他喝醉后抱着酒壶不撒手,刚才倒下睡着了。我出来找你,就看到你睡在这。”赵云说话时伸手拉起谢然,披风滑落,又自然地卷过来抱在怀里。

谢然闻言嘴角微抽,赵云把郭嘉给喝倒了?

之前谢家小宴上,赵云分明喝到一半就脸红得不行,被同样脸红成苹果的江闻拉着调侃……谢然刚才睡着了,不然准备吹吹风就回去替赵云,两个人对郭嘉实施车轮战的。

子龙的真实酒量这么好吗。

“奉孝喝醉后就直接睡在地上了?”

“嗯,睡得很沉,叫不醒。”

谢然不禁失笑,不愧是历史评价的浪子,郭嘉真能做出这种事。

伤还没好全,酒却不断,如今席地而睡,显然也是不在乎冷热寒暖的。

郭嘉头上的纱布是意外被酒坛子砸破头后包扎的,看着吓人,实际伤势不重,府内有医者照料,并无大碍。

但对方的身子骨看着也不怎么强健,真扔地上睡一晚八成要着凉,秉持着心中的一丝友爱,谢然决定免了郭嘉的一碗苦药。

谢然:“叫不醒就叫不醒吧,找下人把他送回屋子去。省的睡一晚上着凉,白让他受苦,情面上也不好看。”

怎么说都是郭缊的族侄,好歹要顾及到长辈的心情。

赵云点点头,“那我去找人。”

“走吧,我陪你去。”他也该活动一下,吹风吹久的确有点冷。

谢然和赵云刚走出廊下,见四处无人,心中正奇怪着,就听前院一阵骚乱,吵嚷声骤起不断。

隐约的赤红的光照亮一片夜空,凄厉的吼声撕破宁静的表象。

“敌袭——!敌袭——!”

“各处戒严——!敌袭——!”

谢然和赵云神色骤变。

·

夜幕深沉,本该是睡得最熟的时刻,但是现在没人有睡意。

谢然登上城墙,从高处望去,只见远方大片的火光跃动,赤红流淌成河。莹莹火光映在众人脸上,像是覆上一层猩红的假面。

谢然神色凝重。

现如今,并州的形势算得上四面受敌。

往东,太行山脉里窝着黑山军。往南,河内有白波军作乱。往西,往北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南匈奴就是羌人和鲜卑。

中平四年,并州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等五郡沦陷,陷入匈奴与鲜卑之手。

这些地方名义上还受汉朝廷统治,实际郡内尽皆外族,少有汉人。地方政府名存实亡,近几年更是连名都没有,只当做根本不存在。

并州境内仅有太原、上党、雁门、西河四郡勉为支撑,由朝廷任命的汉人太守掌握军政。各郡人口稀少,大多在二十万上下,整个州的人口加起来七八十万,比不过冀州、豫州的一个大郡。

雁门郡为避匈奴强势,几次人口内迁导致民生萧条,到处都破破烂烂的,但就算是这样,对胡人来说依旧有可以榨取的价值。

远处的胡人举着火把,骑着骏马肆意纵横,马蹄踏过扬起一片烟尘,阵列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怒吼,威声赫赫。

来势汹汹,只是骚扰,却不攻城。

郭缊见此面色更寒。

城中守备不足,郭缊不可能主动攻击,对方显然也是掌握这一点,于是肆无忌惮地进行骚扰,完全不担心被偷袭。

城墙上有脾气暴躁的精壮汉子没忍住啐上一口,暗暗咬牙,到底不敢说主动出击的话。更多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只是麻木的沉默着。

虎牢关的战斗是**裸的。两军交锋,血肉横飞,输赢成败都直白痛快。

而雁门郡面对的战斗,就像是身患重症的病人只能看着枯木般的身躯被病魔一点点地夺走生命,被软刀子折磨着耗尽最后一口气。

城门戒严,彻夜防备,等到天亮蒙蒙亮,敌人主动退去。

一夜的提心吊胆,换来的平安却没能让人放松,众人面色沉重,气氛十分压抑。

郭缊在城头站过整夜,谢然陪着站过,此刻看对方身体微晃,不动声色地靠近去扶。

刚一触及,只觉冰雕雪凿似的冷硬。

“扶住我,别出声。”

郭缊的声音微不可闻,谢然沉默相对,手上多用几分力气,撑住郭缊站的笔直的身体。

作为一郡的领袖,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郭缊都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一丝泄气和软弱,否则人心动摇,只会酿成更大的灾祸。

回官邸的路上,明明是清晨却不见市井早间烟火,只有一路冷清。

郭缊撑不住,刚回府便被扶去休息,谢然让人安排府内替郭嘉看过伤的医者去看看郭缊。

现在这种时候,郭缊不能倒下。

谢然照料好郭缊,抬手揉了揉微微抽痛的额角,他本想回房休息,路过庭院时见一人坐在廊下。

两人相视一眼,郭嘉起身,谢然脚步一顿,转而跟在郭嘉身后。

依旧是昨日帷帐中。

“奉孝倒是会躲懒。”

帷帐中有热茶,显然是有人刻意准备好的,谢然也不见外,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还要多谢明忻昨日不忘送嘉回屋,否则春日反寒,地上睡一晚说不准就要生病了。”郭嘉微笑相对,见谢然饮过放下茶盏,陡然声音微沉,“情况如何?”

“不好。”谢然很流畅地回答,“我观士卒情态,想来是敌军频频骚扰,我方困守不出。如此下去城中骚动,恐怕未等攻城,人心自散。”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敌人来去自如,他们驻守孤城,疲于奔命,长久下去肯定会败光士气。

谢然眉心微蹙,内心对雁门郡的情况不太乐观,但还是给出针对情况的建议,“再这么下去,雁门百姓迟早都要过河。”

雁门郡经过几次内迁,远一些的例如强阴、平城等县早就不在郡治掌控之中。此次胡人再犯,恐怕都要再迁一次,直到撤过?水,全迁到阴馆一侧。

雁门郡常备守军不足两万。全郡用两万人,实际上分到每个县也就是几千人而已,很容易被各个击破,要是能聚在一起,倒是尚有一搏之力。

“只怕这次过河也解决不了问题。”郭嘉眸色深沉,忽地倾身凑近谢然,压低声音道。

“我疑城中有叛徒。”

最近就要定cp了,但是离荀攸出场还有好远[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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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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