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可种冬麦

郭婉亟需一处宫外的栖身之所。

虽说,可以厚颜寄居于郭嘉的府邸,但终究有诸多不便。

昔于掖庭之中,小心筹措,方得维持女史之身份。

而今既已确得郭嘉的庇护,于掖庭之职,郭婉亦不复昔日的热衷。

盖因掖庭之内,风起云涌,险恶重重,远不及依附郭嘉以度日。

若能早日向曹操示诚,则更为上策。

且可顺道搜求一些曹操看不上的边角料,初步构筑自己的小班底。

枣祗所赐之居,恰似郭婉梦寐间忽得温衾之赠,实为及时之雨。

可以算是在郭婉瞌睡之时送来枕头。

说它是宅子,实未尽其妙,亲临其境,郭婉知道应该叫这处宅院“重屋”才对。

殷人尚重屋,其制宏敞,堂广七寻,高崇三尺,四阿飞檐,重层叠构。

古之遗风,今犹可鉴。此重屋非但承古之韵,更添时代之新,双层楼阁,下为市井繁华之商铺,上为幽居雅舍或仓储之所,两者相宜,各得其所。

郭婉在二楼转了半圈,满目皆喜。

从窗外看去,尤叹其背靠一片不大的沃野,荒草丛生。

仆从恭立,郭婉这时注意到引她上楼之人。

据说此人是多年侍奉重屋的忠仆,枣祗特将其身契并赠,以作郭婉妆奁之添。

“汝唤何名?”

郭婉目光微凝,打量着眼前垂眸的中年人,见其面容间透出一股英武之气,暗忖此人必非凡品,似有武艺傍身。

娄圭躬身一礼,声如洪钟:“回禀主人,下仆名唤娄圭,字子伯,祖籍荆州南阳,任由主人差遣。”

郭婉闻言,轻抚袖边,继续问道:“闻汝往昔有段波折,愿闻其详。”

娄圭神色一黯,却又迅速恢复坚毅:“昔日年少轻狂,不慎藏匿亡命之徒,触犯王法,幸得东阿令枣公宽宏大量,非但未加严惩,反收为府中效力,以赎前愆。自此,娄某便誓死追随枣公,以报知遇之恩。”

因为娄圭早年犯了藏匿亡命之徒的罪,被当时还是东阿令的枣祗逮捕,看他有些功夫在身,就免除一死,将其收入府中,做了家奴。

如今枣祗就顺势将娄圭一并伴随重屋送给了郭婉。

郭婉颔首,心中暗自赞许枣祗识人之明,又笑道:“今枣公以重屋相赠,并赐汝伴吾左右,实乃吾之幸也。”

娄圭连称不敢。

“此屋虽新得,然需明细家底,方可安心。”

郭婉边行边言,目光扫过屋内一件件器物,皆显古朴雅致,不失为居家良伴。

娄圭与周不疑紧随其后,尤其是娄圭一一指点解说,或言器物来源,或道其用途,三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二楼之上,书籍满架,皆是枣公昔日珍藏,或可助主人增益学识。”

“主人请看,此仓廪之中,粮食充盈,足以应不时之需。”娄圭指着仓库言道。

郭婉于娄圭、周不疑之伴侧,细览重屋之藏。

三人转了又转,但见陈设雅致,笔墨珠钗之外,忽见一小包谷物静置于案,郭婉心生疑惑,遂问娄圭曰:“此乃何物?莫非粮食之种耶?”

娄圭躬身答道:“主人明鉴,此乃粟种也。枣公深谋远虑,恐主人居家之余,亦需自给自足,故特留此以为备。”

郭婉闻言,心中暖意融融,笑道:“枣公真乃慷慨之人,连粮种亦不忘赠予,实乃吾之福也。”

枣衹送她一个重屋、一个仆从不止,还给她一小块田地和粮种。

颇有知道她会自力更生之意。

言罢,郭婉移步至窗前,轻启朱扉,向外眺望。但见一片荒芜之地,田畴未垦,杂草丛生,不禁心生感慨。

“子伯,”郭婉轻唤仆从之字,转身凝视其面,问道,“观此广袤之荒田,此刻播种粟种,尚能冀望秋收之期乎?”

如今已经是冬十月。

娄圭闻言,目光掠过窗外萧瑟之景,苦笑而摇首:“主人所期极好,然此刻已入深冬,万物凋零,非播种之时也。粟种需春暖而萌,今则寒气逼人,恐难有生机。”

郭婉闻言,秀眉紧蹙,忧虑之色溢于言表:“难道吾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大片田地,任其荒芜,无所作为乎?常言道,无农不稳,国之本在农,家之基亦在田,长此以往,实非吉兆。”

言及此处,郭婉心中暗自盘算,掖庭暴室女史之职,虽有俸粮,可供度日,但若遇变故,恐难以为继。

昔日四处奔波之资,皆取自袁熙府上,权宜之计耳,非长久之策。

从袁熙房中顺手牵羊的钱粮要用光了。

周不疑见状,心中亦是无奈,遂上前宽慰道:“阿姊勿忧,此亦时运不济,非人力所能强求。吾虽不才,然师父所赐之资,尚能度日。若阿姊有需,但言无妨,郭府之门,随时为阿姊敞开。”

然而,郭婉并未因娄圭与周不疑之言而稍减其志,反以坚定之姿,向二人提醒说道:“诸位莫忘,尚有冬麦可植!”

“九、十月播种,翌年四、五月即可收获,此乃天时之利也。”

郭婉虽不谙农事细微,然于神皇案牍之间,偶得此知识,故能言之凿凿。

然其言甫出,娄圭立于其右,却摇头苦笑,直言不讳:“今年天象不吉,雨水稀缺,恐为旱年之兆。冬麦虽可种,然此等年景,恐难逃夭折之运。”

许都之地,虽未遭大旱肆虐,然雨水不丰,亦是实情。

郭婉闻言,神色未改,反更添几分坚毅,态度坚决地说道:“难以存活,非不能存活。吾等岂能坐以待毙,望天垂怜?当思引水灌溉之策,以解田地之渴。”

周不疑闻郭婉此言,误以为其不知许都地理之艰,遂以温和之态,提醒之:“阿姊有所不知,许都之地,多山峦起伏,能引河水灌溉之田,实属凤毛麟角。”

“尤是我等所处西南,地势更为不利。加之今岁雨水稀缺,河水水位低落,水渠多已干涸,引水灌溉,实为难事。”

郭婉闻言,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此言差矣。河水虽低,人力可引。吾等当集思广益,设法将潩河水引至岸上,以解田地之困。古有大禹治水,今有吾等引水灌田,岂不可为?”

“引潩水上岸?”

郭婉忆及许都西南之北,潩水潺潺,曹操曾于此河畔筑饮马台,以彰其志。

周不疑闻言,眸中闪过一抹亮色,其学识渊博,即刻洞悉关键,问道:“阿姊所言引水之法,莫非是借鉴毕岚所创之提水翻车乎?”

毕岚,是汉灵帝时著名的宦官,十常侍之一,在宫中担任掖庭令,掌宫人簿帐及蚕桑女工等事。

毕岚巧思横溢,所创奇物甚多。

诸如铜人四尊,钟鸣四响,更有天禄、□□之奇,皆能引水入宫,自宫外涓涓而来,宫内潺潺而流,此等技术,实乃匠心独运,虽初为帝王赏玩之物,然其智慧之光,终惠及苍生。

其翻车之作,虽非专为黎民而设,然其妙用无穷,后世传承,广施甘霖于田野之间,实乃无心插柳柳成荫之美谈。

昔时京城南北郊道,洒水以洁,皆赖人力肩挑,劳苦不堪。

毕岚所创翻车出,则河水可自动引至,人力物力,皆得节省,亦可谓为民谋福之一端矣。

时值东汉末年,天下纷扰,翻车虽在,但还未得广用于农耕之业。

曹魏之时,才运用到农耕中去。

郭婉微微一笑,见窗畔盆景雅致,遂以石为堤,叶为禾,轻手构筑间,一副小型水利图景跃然眼前。

田地错落,河流蜿蜒,农舍隐现,山坡梯田,皆在这方寸之间得以精妙展现。

她见窗旁有盆景,就简单在盆景当中用石子和枝叶比量翻车的模具。

二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匠心独运之盆景吸引,郭婉遂款步至前,缓缓言道:“正是毕岚所遗之翻车也。然,吾尚知有筒车之妙,可辅翻车之不足。”

她继续解释道:“翻车者,借人力踏动,汲河水以灌田畴,惠及近岸之地。而筒车,则更进一筹,能借水力旋转,将清流提升至高处水渠,灌溉至山坡梯田之上,广施甘露于更远处之田亩。”

他们迄今所识,唯十常侍毕岚之原始翻车耳,至于马钧改良之器与后世新创之筒车,未得亲见,亦属常理之中。

“今岁大旱,旧式翻车难济时艰,潩水虽近,却难润远田。然筒车之设,或可解此燃眉之急。”周不疑接语,眼中闪烁着对解决之道的好奇与期待。

郭婉心念一动,暗自思量:“待时机成熟,必寻良匠,依吾心中所想之筒车形制,造而试之。届时,潩水滔滔,可顺筒车之轮转,越沟壑,上山坡,广溉良田,小麦郁郁,丰收可期。”

言及此处,她望向窗外那半块田地,心中涌动着对未来的憧憬:“田畴广辟,麦浪滚滚,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这连年饥馑之际,粮食乃立国之本,霸业之基。若无粮草,何谈宏图霸业?”

周不疑闻言,亦是感慨万分:“阿姊之言,深得我心。吾辈当以民为本,兴水利,广积粮,方能在乱世中立足,进而图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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