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情绪调整的极快,仿佛一扫之前的苦闷。
“主公所言极是。”那个谋士也笑言道。
说罢,他二人一前一后走到议事的帐中。
荀攸、程昱等人已经坐好,正啜着热汤等待曹操。荀攸自来低调不张扬,生活过的倒是很滋润,他喝着热水的享受姿态倒像是在品尝世间美味。
见到曹操,二人放下碗起身拱手。
“问主公安。”
二人也和曹操身侧的那个瘦弱谋士互相拱手问候。
“奉孝。”
“公达,仲德早。”
“都快起来,早就说过你们在某面前不必如此拘泥不必要的礼数。”曹操大跨步走到正中间位置坐好。
外面的天蒙蒙半亮,空气里有些湿气,灰雾色的世界外,是数万将士的刻苦训练,在这片雾蒙蒙中,有一个点着火烛在讨论北地战况的帐子。
帐首,是曹操,是郭嘉,是荀攸,是程昱。
帐中,还有曹仁,张辽,徐晃,乐进,许褚,于禁,张绣等人。
火烛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耀着这片土地。
“吾军正按计划在加紧训练,然人数仍不占优势,这一直僵持不进,恐军心浮动,粮草不济,于伐袁不利。”
“吾何尝不知,诸君助某会战袁本初于官渡、仓亭两役,胜势已显。但此时逼近邺城,恐袁氏做困兽之斗。”曹操神色一幽。
“还需想办法扭转局势,能造成他们内部混乱,里应外合最佳。”
“但这可不容易。袁绍掌政河北多年,并非愚人。”
“听闻袁绍逃跑时慌乱不堪,呕血不止,也不知现下邺城形势如何。”
曹操心中一动,连忙看向郭嘉——之前在他身旁和他一起进入帐中的那个谋士。
郭嘉进屋后坐在最左边的角落里,右边是荀攸。刚才也没见郭嘉说话,他一直静静地看着曹操,听着众谋士,各将军的讨论。
此时见曹操眼神看来,郭嘉也只是朝曹操对视过去,略一苦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未收到邺城内的消息。
郭嘉在大场合,即曹操和众谋士讨论的场合话不多,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坐着,做一安静的美男子。
但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病美男子大家似乎从来都不敢忽视他,只因他是曹操十分倚重之人,掌握着曹操一方的消息来源。
所谓的细作头子。曹操收到的所有暗信、情报,全都由郭嘉经手。这不叫信任,那就没有人是曹操所信任的了。郭嘉摇头,表示暂时没有邺城袁绍的消息透露出来。
郭嘉与曹操对视一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苦笑的含义。曹操摆了摆手,其他人见状,也无他法。
仿佛要陷入沉默。
帐外稀疏的马蹄声引起众人的警觉。
郭嘉眉头一动,事不关己地摆弄手中陶杯,让侍者给自己倒上水,学着荀攸之前的样子轻啜起来。
声音听着越来越近,帐外已是一骑红尘。
“噔噔噔。”
利落的下马。
郭嘉抚掌,似乎有笑意要浮现在他的脸上。
“终于来了。”
话一落,帐外走进一人。那人普通士兵装扮,快步走上前,凑到郭嘉身旁,躬身递上一封未拆书信,压低声音说道:“祭酒,邺城来报。”
“辛苦。”郭嘉示意他退下,而后迅速拆开书信,上面只有区区几字:
“袁尚失踪,绍猜主公虏之。急笃。”
消息果然可怕,一言蔽之邺城内之事。
郭嘉思考须臾,将信拿与曹操看:“哈哈哈主公好消息!”
曹操早已急不可耐,接过信,看完大愕。
“哈哈哈主公好消息,此正是河北之事的转机。”曹操一边听郭嘉言,一边把信递给荀、程等人。
袁尚失踪,绍猜主公虏之。急笃。
帐内众人很快就都知道了这一消息,但或多或少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曹操、荀攸和程昱等人皱眉苦思。似乎有什么想法。
郭嘉又端起陶杯,啜起水来。郭嘉想着,若此时有酒那更好了。曹操瞬时眉头一抬,连忙与郭嘉对视,二人又不言而笑。
曹操大笑。荀攸和程昱等人也陆续反应过来,双双抚须而笑。
一时屋内之前的沉闷一扫而光,重新散发出朝朝生气。
“果然好消息。”程昱见曹仁,徐晃等大将还懵懵懂懂,不太理解其中之意,在曹操的示意许可下,为他们解释道。
“袁尚失踪,绍猜主公虏之。急笃。这是目前邺城的最新情况做不了假,袁尚是袁绍最宠爱的第三个儿子,袁绍一直有想让袁尚继承他席位的意思。”
“前日仓亭袁绍大败而归,却不料袁尚不知怎么失踪了,不管是真的失踪了还是被其他人俘虏了或者是死了,吾等不知,但袁绍却认为是主公俘虏了袁尚。”
程昱说着顿了顿,看了眼曹操。
曹操略黑的脸上露出的许狰狞笑容肯定了程昱所言。程昱扭过头接着又说道:“无论如何,袁绍以先入为主认为吾等俘虏了袁尚,认为袁尚在我们这里,那他必然会心慌意乱。‘急笃’二字业已体现。”
“不假。”
“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袁绍如此误会我们主公,那怎会是好事?”夏侯惇性情急躁,想不通缘由,不懂就问。
程昱抚须,耐心地向夏侯惇解释道:“袁绍慌乱,同时又忌讳我等,以他对袁尚的宠爱程度,真心怕我们真打杀了袁尚。这如何不是是好事情。况且——”
“况且我们何不陪袁本初演一出好戏。有戏看当然是好事情了。”郭嘉接过程昱的话,戏言说。
看到大家目光看过来,郭嘉又温吞地盛了一碗水,却只是低下头只说:“好水,好水。”
水汽萦绕在他的脸前。
有些模糊,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听他的话,好像还真的沉浸在品味汤水之中。
众人汗颜。
曹操抚掌笑道:“好你个郭奉孝。某只是禁了你几天的酒,你倒是埋怨起来,又是喝水又是嚷嚷着看戏。真是脾性不改。”
“郭祭酒永远都是郭祭酒嘛。”
“‘祭’本义供奉鬼神,祭酒就是供奉酒,那怎么能少了酒呢。主公对嘉不厚道。”郭嘉用满是幽怨的小眼神看向曹操。
“尽是歪理!不过任你怎么说就是没有酒罢了哈哈哈。”曹操抚须大笑。
众人也见怪不怪,不禁莞尔。
郭嘉和曹操相处模式总是这般的跳脱,刚才那样严肃地讨论邺城的问题,转眼他二人就可以“油腻”地戏言对方。
这样的“君臣”关系,古来少有。还真是令人羡慕。
“既然奉孝都说看戏,那我们不妨就演一出。”曹操说道。
“啊,演什么戏?不是在打仗吗,怎么又要看戏?刚才不是说此番是个好事情吗,既然于我们有利为何不把握战机,伺机而动,而去看什么劳子戏?”
夏侯惇是个好问学生,问出了帐内好多粗人的心声。
“元让这就不懂了。我们所说的演戏正是改变战局之术。”曹操又看了眼一旁喝水的郭嘉,三言两句跟夏侯惇解释着。
这是计中计。曹操秒懂郭嘉刚才所说的演一出戏之意。
“我们不妨借势讨青州。”郭嘉放下陶碗,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青州对曹操说,也对屋内众人说。
“袁绍认为是我们抓了袁尚?可以。虽吾等并不知袁尚到底在何处,但不妨装作袁尚就在我手。”
郭嘉指着图上的青州回头对众人说道。
“
青州现在大部分还在袁绍手里,确切说是在他的长子袁谭手中。”
“袁本初爱幼子,众人皆知。袁尚失踪,他定然心中慌乱,这也就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曹操抚掌笑道:“趁机要榨一笔……啊不,是让本初先借我青州一用,也不愧对我和本初多年兄弟之情。”
众人汗颜纷纷称是。
“主公所言甚是,奉孝妙计!”屋内不乏聪慧之人,只是一瞬也反应过来此计的关键。
就算袁绍找回袁尚也没有关系,我曹氏依旧没有丝毫损失。
甚至还留有时间等待后方粮草调度和新占郡县的调整消化。
“机不可失,主公应当立即派人前去交涉。”荀攸无奈地看看又坐下喝水的郭嘉,捋了捋稀疏的胡须补充道。
“正是如此。”
曹操不是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人,和这些谋士商议过计策,认为可行后,立即派人赶往邺城。
这时袁绍派来的人也从邺城飞奔而来,到达曹操的大营。曹操顺势接见并且安抚来的使者几句,隐晦地向其透露袁尚在此的消息。
曹操微微眯眼,对那来使说:“告诉本初兄,某无意伤害本初兄之爱子,但某甚是想要平定青州。”
“某近日已经为了青州北部而日日焦灼,若是本初兄能把青州归还汉廷,兄之爱子袁尚定能安然回去。若是本初舍不得,那就休怪操不顾年少时我们兄弟恩情了。”
“这……”
那个从邺城被派来的人一听曹操的话,面色大变,不顾寒暄客套,又飞奔回邺城向袁绍回禀。
显然郭嘉和曹操的判断无误。
待武将和谋士都一一离开后,曹操掀开大帐的帘子,透过湿蒙蒙的雾气,看向邺城那边。
在他眼里远处,那座屹立河北的大城的轮廓,已经正慢慢地显现在他的眼前。
“本初,河北终究还是操的。”
“操赢了。”
曹操略黑的脸上露出些许狰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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