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以说这个盛世水份很大嘛，但早期的确看起来挺好的，就是特别短暂】
武则天抬起手，挥退了前来禀报的侍者。这个时候，会是谁来，能是谁来，她都不用去猜。
【也不知那唐玄宗，在不在诸天万界之列】
夏鱼：……
夏鱼：！
【统统？】
【很抱歉，宿主无相关权限】
【那就是在咯】
夏鱼精神抖擞。
【各位玄宗朝的大佬们大家好，我叫夏鱼，如各位所见，是个字面意思上的跨界主播】
【首先，请容许我在这里，向诗仙李太白致以崇高的问候，您的诗……对不起我文辞有限，您，独一无二！】
听闻安史之乱四字后，行动力超强、正快马加鞭打算重返长安的李白：！
诗……诗仙？！
噩耗之后迎来了对自己个人的高度赞扬，李白一时不知道该做何种表情。
【再首先，请容许我在这里，向诗圣杜甫致以崇高的问候，您的诗……对不起……总之，独一无二！】
嚯，又一个独一无二！
诗仙，诗圣，如此高的赞誉！
正与李白一同驱马赶路的杜甫险些没从马背上惊的摔下来。此时的杜甫还是初登高时那个意气风发的杜甫，他有些迷茫的对上李白的视线。
“太白兄……这……”
圣之一字，何人担当的起！
“许是同名……”
【再再首先……】
又首先。
诸天万界，一些人意会夏鱼一而再再而再再是想强调所说的事均等重，一些人只把夏鱼的怪言怪语当俏皮话来听。
在诗仙诗圣之后，人们惯性认为夏鱼又会甩出个诗什么来，却不想……
【杨玉环，你不是红颜祸水，更不是祸国妖妃】
夏鱼点到即止。
帝王的宠爱，是荣华，也是屠刀。
你只是受害者，或许，在过程中，你也同样变成了加害人，但李隆基的罪，与你无关。
从来都与你无关。
旁听了一会儿的武则天开口。
【朕没有看错你】
【夏鱼，朕问你】
【后世女子，可入学堂？】
夏鱼回答。
【我们有九年义务教育，面向所有公民，所以公民，自然不分男女】
【男女是否分堂？】
【学的都一样】
【女子可为官？】
【可以】
【可为师？】
【可以，只要能力足够，又有空闲的岗位，理论上，择业自由】
武则天笑了。
她注意到了理论上三个字，但她无视了。
已经很好了。
再多问，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很好】
诸天万界。
一问一答间，无数女子看着面前的小天门，怔怔出神。她们的身边，有父兄不满鄙夷的嘟囔，有母亲的沉默，有姐妹的窃窃私语。她们的身边，有吹拂的清风，有脂粉的香气，有夏鱼简短干练的回答声。
仿佛理所当然般的，回答的声音。
然后，她们听到。
她们听到天门当中，那位女皇帝的声音。
【那么，朕问你】
【夏鱼，你在犹豫什么？】
车肆到了。
黄琬私人侍卫亮了腰牌，很快就有小厮拉了牛车过来。夏鱼爬上车，安静坐好。
问题回到了原点。
夏鱼看了眼连线倒计时——还有两分钟。
这位鼎鼎大名的女帝，是掐准了时间问的。
夏鱼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避不开了呀。
那就答吧。
【我好像还没有说过，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亭卫们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和黄琬的侍卫一同，随着赶车的车把式一道，走在牛车边。要出城，还得有黄琬的侍卫开路。
【我……】
夏鱼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们事务所，有一些行为准则】
嗯……
【不，应该叫守则，或者……铁则】
夏鱼忽然笑了一下。
【其实只是我的猜测】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叫祖父悖论】
【哦，你们应该没听过，不重要】
【它讲的是，有一个人，回到过去，杀死了自己的祖父，导致自己的父亲无法出生，进一步导致自己也无法出生】
【这就形成了一个时间悖论，那么这段时间内的一切，都会因为悖论而消失】
【还有一个说法，叫命定悖论……嗯，时间有限，不多做解释】
【总之，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神奇，多变】
【我们都知道，系统的直播面向诸天万界】
【万界，无数世界，自然很可能也包含了有我的那个世界】
【这里，就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回到了‘过去’】
【我的时间，是往前走的，但我的时间，又与过去重叠了】
夏鱼弯曲手指，怼在一起，示意了一下。
这是完全崭新的概念，在绝绝绝大部分人对数学都毫无头绪的古代，这样的概念完全让人摸不着任何头脑。
诸天万界，无数人目露迷茫。
夏鱼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是很危险的现象，它可能导致无数种我并不愿意看到的后果，比如时间的线性崩塌，比如时间闭环，比如向心塌缩……虽然后两种我也没见过具体是什么样子吧】
【总之，很危险，非常危险】
【但是，万幸】
【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对判断身处的世界是否是自己的世界，或者说，是否处于同一条时间上，有一点……心得】
【你口中的，老大？】
【是，老大】
【居然连这个也播了么，录播也算的啊……】
倒计时来到一分钟。
【总之……这个世界不是我的世界，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还挺简单的】
【但系统对前辈们那个年代的各种屏蔽又让我产生了一些疑惑】
武则天理解的很快。
【你怀疑，你的前辈们所在的近，是你的世界】
【哦，那倒不是】
【影响从连接建立的一瞬间就会存在，所以，并不是一个世界，当然不是】
【有一个理论，叫同源宇宙论】
【省略解释，同源宇宙依照它的亲属关系，相互之间可能会产生共鸣，或者共振】
【也就是相互影响】
武则天理解了一下。
【你想说，你束手束脚，迟迟不愿动作，是怕影响自己的……世界？】
【崩塌……闭环？】
夏鱼垂眸。
【不】
【老大他们可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闭环崩塌了】
【就算有这样的现象，多数也是局部现象】
倒计时来到三十秒。
【只是拖一拖时间，毕竟，关于您的问题，理由其实很简单】
【简单且无趣】
夏鱼仰起头。
【我的世界，也有那样一批人，他们在理想的道路上悍不畏死，他们用自己的血／肉托举起了自己垂危的祖国】
【哪怕只是同位体，或者相似的人】
【可爱的人，可敬的人】
【我不想让他们失望，如果制造这个失望的是我自己……】
【天呐——】
【只是想象他们失望的目光，心绞痛，您能明白吗？】
【我不希望给他们带去负面的情绪，哪怕是隔着世界的距离】
【是的】
【我在害怕，害怕暴露本相，害怕他们难过】
【害怕让他们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如他们那样的理想主义者，我没有与他们相同的，干净的灵魂】
【我在害怕】
【害怕他们，因为我的举动，我的作为，对后世失望】
武则天笑了。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夏鱼，你已经走上这条路】
倒计时归零。
连线界面消失。
夏鱼停顿了一下。
【……唉，都没有好好道别就结束了】
【武则天，则天皇帝，我和则天皇帝打过电话，说出去倍儿有面儿的事】
沉默。
夏鱼张了张嘴，又闭上。
系统并没有立刻蹦出直播结算的声音。
【……对不起啊】
【对不起】
【前辈们，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个例无法也不能代表群体……】
夏鱼还想再说点什么，毕竟，按照经验，直播也快结束了。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出声。
【检测到宿主生存点累积过一万，限定卡池限时九折优惠】
【是否现在抽取？】
夏鱼：……
【你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知道吗？】
【统啊】
【与其说什么抽不抽取，打哪来的一万生存点你先讲讲呢？】
活一天给一点生存点，突然来一万，贷款来的啊？
【生存点查询中——已完成】
【宿主夏鱼，累积生存点一万零九百七十一，其中六百七十一点为日生存结算，三百点为直播事件生存结算，一万点为历史记述生存结算】
【细嗦历史记述】
【（删除）《后汉书》记载——光和二年，十二月十五，有星自东南落，坠入林间（删除）】
【《后汉书》‘郡国志’记载——光和年间，阳翟有夏氏女，七岁成文，颇有神异】
夏鱼：……
【一条五千？】
【是】
夏鱼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你想我直播抽卡？】
【请主播自行决断】
【打折打多久？】
【本次直播期间，九折】
【哦，你想我直播抽卡】
夏鱼靠在了车厢内壁上，整个人显得有些蔫蔫的。
【行吧，抽】
她点开抽卡界面，划到限定池那一面。
十连，不一定保底。
【直播抽卡嘛，我也爱看】
【欧气来，欧气从四面八方来】
夏鱼点了抽卡按键。
——————
近。
书房内，聚集的众人面面相觑。
时间闭环，向心塌缩，种种名词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预设的范围。
坐在书案后的中年人垂眸沉思，西装革履的男性拉了拉领带，长衫青年走到书架边，抽/出一本书。
他有了动作，身边的同龄人便凑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
“《后汉书》。”
“你是想……”
长衫青年没有说话，他熟门熟路的翻开书籍，这一册，自直播出现以来，他已经翻看了好几遍，哪一页是什么内容，基本都有印象。
他翻到了光和年间的部分。
……
“没有。”
没有陨星，更没有夏氏女。
“时间……”
有人尝试分析，“夏鱼姑娘提到过，她的时间是向前的，向前，线性……如果以几何模型代入……”
“问题不在这里，这些理论上的事，研究的事，交给数学家去做，交给时间学家去做。”
众人沉默。
过了许久，有人感慨，“原来，小鱼并不是我们的后辈啊……”
有人小小声，“可她依旧对着我们认认真真的道谢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则天皇帝，又为什么屡次询问夏鱼为何迟疑。”
长衫青年沉默，书案后的中年人叹息一声。
“理想主义者啊……这是多么高等的评价，令人惶恐。”
房中，人们都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也在看他们，一个一个看。
他问，“我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呢？”
“因为直播，因为夏鱼，因为未知的科学，未知的技术？”
“又或者，只想听听故事，瞧瞧热闹？”
一时没人回答。
长衫青年左右看看，开口，“最初，我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做到的，想要从夏鱼的言语中找到些踪迹，”他停了一下，“后来，又有了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
“历史，”青年回答，“我们的来处，制度，比如戏水亭的运作模式。”
“还有夏鱼。”
“我想知道，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中年人笑了，“你认为，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长衫青年摇了摇头，“我认为，我需要再好好读一遍，认真读一遍《■■■》。”
“我想要找到一条路，一条切实可行的路，一条适合我们的路。”
一条，让所有人，都能堂堂站立的路。
“夏鱼姑娘的身上，有那条路的影子。”
——————
夏鱼的指尖轻轻点在光屏上，纯靠脑子就能操作的技术，这样点一下，无非是为了给自己一点仪式感。
抽卡开始。
光效做的十分敷衍，动画过后，依旧是熟悉的演出画面。
卡牌的形式。
第一张，是一张详细的图纸。夏鱼仔细看了两眼，应该是一种更加便于热量贮存和使用的老式灶台。
她炸了眨眼。
【迟来的金手指？】
第二张，是重复的图纸，只细节上有些微区别，旁边的小字写着——武威雷台汉墓方形灶示意图。
夏鱼：……
点开第三张。
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家常的话，看起来像是家书。
旁边依旧有小字——荀攸与家中书。
夏鱼：——哦吼。
建安年，司空府。
荀攸看着小天门内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在周围同僚若有若无的视线与曹操憋笑的表情下，无语掩面。
与夫人的家书猝不及防被曝光于天地，这……这……唉——
第四张，第五张，都是些看似有用，又似乎没什么太大用的图纸。
直到第六张。
紫色边框，人物剪影。
旁边有小字，但全是屏蔽，一片模糊。
夏鱼：？
【统？】
【请宿主自行探索】
夏鱼：……
【不是，我这是抽了个替身使者还是怎么的？】
她犹豫着划过，前面的道具全都变成了手中符合时代背景的纸张，只有这张紫色的卡，是一张有防水处理，做工精细的卡牌。
算了，等会儿再研究。
接下来，第七张——粮仓示意图，河北望都汉墓版；第八张——代田法与区田法详细描述；第九张——溲种法详细描述。
最后，第十张。
金边。
夏鱼眨了下眼。
金边卡牌，顶部花纹里有限时字样，卡牌内容只有两个字。
熟悉的两个字。
太熟悉了。
夏鱼愣住了。
系统终于开始做总结陈述，代表本次直播结束的总结陈述。
——————
诸天万界，围观夏鱼抽卡的人们纷纷开始猜测。
“那是……人名？”
“竟也是夏氏，不曾耳闻，难道也是后世之人？”
“顶部也有数字，看书写，似乎与那连线时倒行的数字形制相仿。”
“紫甚于金，紫为人形，金为人名……”
有疑惑的，“替身使者是什么？”
有注意到小字注释的，“雷台汉墓，望都汉墓，怎的都是墓……这……后世之人，喜掘人坟墓不成？”
也有关注点依旧在夏鱼之前那一通时间论上的。
“时间，向前，重合……庄子《齐物论》中有言，今日适越而昔至，今日出发，昨日已至，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韩非子·难三》有记——郑长者有言，体道，无为无见也。起于无端，中道不堪，复归无知……或可释时间闭环。”
——————
直播已至尾声。
这次的直播总觉有些漫长，又似意犹未尽。
小天门中，那张金色的纸卡，已经出现在夏鱼手中。
夏鱼捏着卡牌，表情有点呆。
“额，老大？”
诸天万界，听到这句老大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系统的直播结束语已经出口。
【预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人们：……
①覆谓恐失利，隐藏自罪失。——出自《俱舍论》
②武则天‘淫/乱昏君’的说法出自《隋唐演义》等民间小说
③则天顺圣皇后——《新唐书》、《旧唐书》中对武则天的标准称谓
代田法区田法溲种法都是汉代的，系统不会给超出时代的东西。
夏鱼的现代部分只是个背景，一点小彩蛋，对正文没影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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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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