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随着曹操一声令下,滔天洪水如怒龙般冲破堤坝,汹涌灌入下邳城。
低洼处瞬间成为泽国,城内守军一片混乱,士气崩溃。
早有准备的陈氏兄弟串联的士族武装拿下守城甲士,打开城门。
侯成盗取赤兔马,魏续宋宪配合杜氏在秦府捆绑了吕布,又杀入陈宫、高顺、张辽府中将他们尽数擒拿。
最终曹操带着心腹来到白门楼前,看着已成阶下囚的吕布被五花大绑地捆来。
吕布虽败,傲气仍在。他头颅高昂,看到曹操,提气大喊:“曹公!缚太急,乞缓之!”
曹操朗笑道:“缚虎,不得不急!”
吕布还暗自得意曹操对他的夸赞,目光扫过曹操身边的谋士团时,发现了郭嘉那张面带冷嘲的脸。
“是你?!”吕布怒吼,“你是在秦府的那个药童?你竟是曹公的谋士?!竟在布眼皮底下……”
郭嘉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伸手将身后的邓结揽至身前,“不仅是我,还有我夫人!”
一旁心灰意冷的陈宫听到吕布吼的“秦府”二字,睁眼望去,发现邓结便是挡在他和珠帘间的那个舞姬,仔细辨来,那个在里头“阴阳怪气”的舞姬莫非……
“那晚帘后出言不逊的舞姬……”
陈宫震惊欲喊,被邓结上前大喝打断:“住口!陈公台!下邳城内,对你们不满的姐妹随处可见!是我求着杜夫人带着义女拖住你的!”
吕布此时却无心纠缠这些细枝末节,“无妨!无妨!夫人大义,能协助众人擒布都是本事!”
他转而向曹操道:“曹公,布愿请降,为曹公效犬马之劳!以布之勇,辅佐明公,天下何愁不定?!”
吕布勇猛无双,他的话让曹操心中一动。
如此猛将,若能收服……
可此时郭嘉内心狂乱不定,暗吼万万不可!明公快问我、问我我就让他死!
曹操犹豫一阵,看向郭嘉,又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刘备:“刘豫州同吕布昔日有兄弟恩情,你如何看?”
郭嘉心跳如鼓,刘备一向仁德,又得吕布辕门射戟解围,可万万不能在此时对这反复无常的家伙手软。
吕布高兴地大喊:“玄德!玄德替兄说句话!”
但见刘备微微沉吟,随后平静道:“公不见丁原、董卓之事乎?”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撼地。
“刘备!大耳贼!你这忘恩负义之徒!!”吕布绝望地大吼。
一边的张飞看不下去上前咆哮:“闭嘴你这个三姓家奴!要不是我大哥好心收留你,你早三年就死路上了!”
郭嘉放心地蹭到曹操身边抚掌,“刘豫州所言极是!大义所在,明公当断则断!”
曹操点头,挥手让人将吕布拖了下去。
陈宫见状,惨然一笑,对着曹操厉声道:“曹操!要杀便杀!不必多言!宫只求速死!”
“公台……你我之间,不该如此。”
曹操原想上前再劝,郭嘉则一脸不悦地跟在他身后。
“枉费明公如此信任……哼,现在倒要成全自己的‘忠义’之名,陈公台好算计。”
“无知小儿、寒门竖子!你懂甚么!”陈宫看着他那张冷嘲热讽的脸就来气。
曹操难得见郭嘉为维护自己如此失态,长叹一口气,“公台……昔日誓言……孤不会忘。你且放心去罢,汝妻儿,吾养之。”
“不必惺惺作态。”陈宫黯然闭眼,随人领走。
料理完吕布其余诸将之事,曹操心中惦记着绝世佳人,迫不及待地带人直奔秦府。
秦府内,杜夫人早已梳洗装扮妥当,一袭素雅襦裙,更衬得她倾世容貌,眉宇间带着一丝楚楚可怜又恰到好处的柔弱。
她听闻曹操亲自前来,诸将随行,心中不免生起一丝报复的快意。
曹操一见杜氏真容,当真惊为天人。郭嘉所言“倾国倾城,世所罕见”没有半点虚假。
他心中那点对关羽的愧疚感立刻被巨大的满足感所取代。
“夫人受苦!孤这便接你回营安置!”
曹操笑容满面,语气温和,动作却依旧强势。他亲自上前,扶起杜夫人,在众目睽睽下,将她引上自己的车驾。
这一幕,被跟随刘备身侧的关羽尽收眼底。
关羽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右手搭上环刀不禁加重了力气。
“二哥……”
张飞刚想上前安慰,却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这是怎么回事?”
三人回头,见是邓结挤来。
“杜夫人怎被曹公接走了?”她上前两步看着关羽,“我明明亲手把玉佩送到夫人手里,她也说自己‘知道了’的……”
“你还敢说!莫不是你……”张飞粗着嗓子正欲辱骂,被关羽抬手拦住。
“益德!”他见邓结眼中茫然不似作假,压下心中疑虑对邓结道:“多谢夫人转交!是羽没有这个福气!”
说罢负气离去,张飞拉着刘备也跟随撤出人群。
关羽在回忆之前在曹操营帐案头瞥见一个木匣内,似乎放的就是自己的玉佩。
当时他认定是邓结转交曹操,但认为自己已经提前请恩,不至如此。
可现在想来……如果邓结真的已经转达到,那这必是那郭奉孝所干。
这些士族出身的谋士心思最是歹毒,定然是他利用自家夫人将杜氏诓骗献给曹操……可恨至极!
待下邳事务渐了,曹操命满宠负责善后及迁民安置事宜。
杜夫人仗着新宠向曹操索恩让邓结同车返程,让郭嘉放下心来。
陈群被曹操征辟入府,自然也举家随行迁往许都。
回至许都,荀彧率众文武在城外迎接曹操凯旋。
陈群一身士族风仪,举止得体,感激曹操恩德。然而,当他看到混在荀彧曹操间厚皮赖脸谈笑的郭嘉,不由得又板起脸来。
他上前一步,对着众人和曹操朗声道:“明公,群有一言,不吐不快!”
众人皆是一怔,这年轻公子怎么刚来就有“不吐不快”的事了。
曹操见状也不恼,伸手请他直言。
“明公,郭祭酒夫妇潜入下邳,行险盗令,虽立奇功,然使妇人随军、参与机密险事,终是不妥。
置妇孺于刀兵险地,非君子所为,此风断不可长!
群恳请明公,严加申饬,以正视听!”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讲,曹操倒也罢了,今日乃凯旋之日,众人担心他这般愣头青惹曹操不悦,纷纷上前为他说话找补。
曹操稍一沉默,带着一丝玩味的眼神看向郭嘉,哈哈大笑,拍了拍陈群肩膀:“长文!说得好!此言正合孤意!”
他转向众人,先肯定了陈群:“陈长文所言,句句在理!此乃士族体面,人伦纲常!”
接着,他话锋一转,看向郭嘉,目光中充满赞赏:“奉孝此行,虽涉险逾矩,然其胆略、其智计、其忠心,皆冠绝一时!
若无他夫妇二人深入虎穴,得长文你等配合,我大军岂能如此迅速破此坚城?”
他抬手安抚众人:“你二人俱为孤肱骨,孤心甚慰!”
众人闻言,都抚掌称道,替陈群也赚足了面子。
郭嘉在一边看着陈群吃瘪的模样,心中暗喜。
陈群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拱手:“明公圣明,群……失言了。”
荀彧缓步靠近,低声对他叹道:“长文初到许都……莫心急。”
邓结同杜氏共乘一车,进至城内,第一次被全城人注视,多少有些羞赧,她同杜氏低语道:“早知道……应该请跟谂歌的车。”
杜氏却执起她的手道:“羞什么,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的,合该如此。”
果不其然,许都城内“祭酒携妻破城”的佳话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
坊间逐渐兴起说书人,依着道听途说的事添油加醋,将二人描绘得神兵天降,侠侣无双,竟成了许都内一时的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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