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让我干什么?”吕布突然抬头,眼神凌厉。
似乎假如袁昭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就会立刻暴起打人一样。
这种攻击性外露的表现,恰恰因为没有安全感。
因为感受不到安全,所以常用愤怒的盔甲来保护自己。
袁昭箜没理会他骤变的表情,安抚道,“以温侯之才,还需要我来安排吗?我听闻温侯文武双全?”
吕布面上点头,嘴角却撇向一边。
他确实读过书,一直以文武全才自诩,但他内心深处却明白,自己的文学素养是完全比不上他所接触到的、贵族圈层中的公子们。这也是他内心自卑感的一个来源。
“阳城军有许多将士都仰慕温侯大名。”袁昭箜循循善诱,并不直白地讲希望吕布去教他们识字,而是先下了一个套,“还望温侯能够去给他们讲一个讲座。”
“讲座?此为何物啊?”吕布怀疑地问。他没听过这什么.....奖坐的。奖励他们坐着的凳子吗?
袁昭箜解释道,“就是用温侯给他们传授一下战场经验即可。”
吕布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可以。毕竟他讲了,对方就算能听懂,也学不太会。他作战只靠自己的一身武艺。
袁昭箜又关心了吕布一些别的问题,比如有没有成家呀,有没有亲眷之类的。然后吩咐手下给吕布换了个好的被褥。
然后从牢中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鼓励吕布,“温侯加油啊,阳城军都等着你呢!”
就在吕布入狱的这五天,他带来的士兵也被带到了军营去,由阳城军的中层将领教他们规矩。
在大棒加甜枣外加思想品德教育的混合模式下,这群并州军都老实了——至少看起来老实了。
吕布的部将高顺和赵云成为了好友。
高顺可以算是吕布麾下最不像吕布麾下的人。
他长相正派,身形挺拔,滴酒不沾,看起来像一个正义的教书先生。
屡屡劝谏吕布。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劝,也从未产生过另投他主的念头。
且高顺的武艺高强,熟读兵书。
赵云见到他,一眼便认定这是他赵子龙要结交的朋友。于是每天去高顺旁边献殷勤,帮他打水,陪他对练。
最终,一向沉默的高顺在和赵云打过几场后,淡淡地说了句,“你左手拿枪还要再练习。”
这句话一出,赵云就知道,他终于把高顺猫猫拐到手了!
张辽很是吃醋。他和高顺公事许久。一直也很倾佩他,但因为高顺实在是有些高冷,他就没再去热脸贴冷屁股。谁想到,高大哥居然吃赵子龙那死缠烂打的招数啊!
早知道他也死缠烂打了!
五日后,吕布从昭狱被放出,第一件事就是去给阳城军讲座。
讲座地点安排在一座寺庙改建的讲堂。整个讲堂内人满为患。
阳城军有很多人,对吕布是真心拜服的。即使有些人曾在洛阳和吕布交战过,站在过对立面,但他们并没有因此憎恨吕布。
吕布是当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以平民出身,走到天下皆知的武将。
士族说他是枭雄也好,狗熊也罢。在这群泥腿子出身的士兵里,能够以自己的功劳得以封侯的吕布就是英雄。
“温侯来啦!”门口的传信官大喊一声,全场沸腾了起来。
大家都鼓起掌来。
吕布第一次被这么热烈的欢迎,有些不自在,但他心理素质极强,表情只别扭了一下,就恢复如初。
“吾乃温侯吕布。”他站在台上,自报家门。
又是一阵欢呼声。
吕布那日晕乎乎地答应下袁昭箜后,在狱里想了半天,也许袁昭箜是在哄骗他。随便给他找个活做,其实根本没有阳城军想听他演讲。
他可是和阳城军打过仗的!谁会喜欢自己曾经的敌人啊。
他已经做好了今日乱讲的准备了。
但看着台下高喊的人群,一双双真挚的眼睛,他突然不打算乱讲了。
吕布真的讲了一些有用的对敌知识。
每讲到激动之处,台下就掌声不断。
他的眼神很好,在看清士兵们鼓掌的手时,不由怔在了台上。
这群士兵的手,都很粗糙。上面布满了老茧和伤疤,指头很粗。
这是平民的手。
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正式的、和平民们说话了。
他其实见过很多这样的手。他父亲的手是这样的,他母亲的手也是。他童年时期所有的朋友长辈,都长了一双丑陋的手。
他的父辈,就是用这样的手,将他送进了学堂。
但他自从识字后的念头就是——一定要出人头地。
而出人头地的潜台词是,我不要再和平民一样了。
随后,他果然抓住了每一个降临在他面前的机会。有时抓的并不好。但他还是将所有或好或坏的、能让他向上的藤蔓紧紧攥住,从未放开过。
他也确实爬到上面去了。
然后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上面的风景并不属于他。
面前这群坐姿七扭八歪,一点也不讲贵族礼仪的平民,才是他的同类。
吕布突然释然了。
有一根刺从他心里摘了出去。
他转过身去,开始在准备好的黑板上写字,准备给这群将士们再讲一讲兵法。
但没收到刚才那样热烈的反馈。
吕布看了看自己的板书,确定自己写的没问题,有些困惑地看向台下。
一个年岁很小的士兵对上吕布的视线,颤颤巍巍举起手来,“温侯,我们......不识字呀。”
吕布慌张地将字迹擦掉,没再写字。又讲了很多自己的独家心得。
然后心情复杂地结束了今日的讲座。
并且在听说这群士兵下周起就要开始上夜校后,主动请缨,要做夜校的老师。
袁氏儿童心理学第三条,自负的小孩其实最自卑。
想要让孩子摆脱自卑情绪,就要对症下药,让孩子重建自信!
袁昭箜在日记本上如是写道。
她这几天还在忙另外的一件事——建大学。
在一些新型种子找到之前,农业其实并不需要官员督促。种地似乎刻在了每一个人的DNA里。就连王茹也在后院的花园里开垦了一片小菜园。每日也不见她怎么浇水,里面的菜却生长得分外茂盛。
其余能延旧例的事情就先按照旧例来,路要一步一步走。
建大学却没有旧例可循。也不知道应该要招什么样的学生。
袁昭箜努力回想着后世听说过的大学生专业,但有她实在不知道几个。
于是叫了谋士们集思广益,讨论了许久。才决定,先不建大规模的大学,先减少人数。建一个研究教学合一的研究学院。
至于名字,就叫洛阳第一研究学院。
门类分别有:文学类、纺织类、农学类、医学类、墨家物理类、丹药化学类、算学类、法家理论类、兵器锻铁类以及房屋建筑类这十大类。
每一个门类公开招聘教授五人,助教五人,以及第一批学生二十人。
“官府又贴了啥新告示?”官兵刚刚来张贴完布告,就有一大堆人围了上来,问旁边十四五岁的少年。
每一处公告栏旁都会站着一个同样年岁的少年。
是洛阳和兖州特有的职位,叫什么播报员。专门给大家讲解朝廷新政策的。
此刻,井家村的播报员就在大声回答道,“朝廷要招学院教授、助教和学生。教授包吃包住,额外每个月发一万钱、鸡三只、三十斤米粮,还有年终奖和住房补助。助教也包吃包住,发八千钱,鸡一只半、二十斤米粮。学生包吃包住,每月补助三千钱。”
听到这样的条件,众人都深吸一口凉气。这也太丰厚了!
怎么去上学,还会发补助金呀!
“那有什么条件啊!”一个大娘朗声问道。
播报员继续大声朗读,“教授需对所报门类非常了解,逻辑清晰,从业十五年以上,有创新发明优先。助教需有十年以上从业经验......比如农学,可以叫咱们村里最会种地的老把式去应聘教授,我记得井三伯地里的产量每次都比其他家高了很多,井三伯也种了三十多年的地,满足农学教授条件,可以去应聘教授。”
人群里,一个黑瘦的老头连连摆手,“我咋能行呢!栓子,你别拿我开涮了。”
和栓子换班上岗的柱子闻讯赶到,看了看要求,又看了看井三伯,鼓励道,“没准真行呢!上面写了,无论贵族平民均可应聘呢!三伯,后山之前那片大荒地,本来什么都种不活,结果到了您这,不仅能种活庄稼,产量还直接翻了一翻。这些年,村里人问你田里的问题,你就没有不会的,我看呐,你还真挺适合去应聘教授的!”
井三伯还是连连摆手。这都是京中贵人的事,哪有他一个老农什么事啊。
就算他种的一手好庄稼,难道还真能靠种地当官不成?
井家村的村长凑到前面,反复读了读告示上的字,然后看着被夸得有些窘迫的井三伯,一锤定音——“我带三哥明天去洛阳,应聘教授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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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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