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和阿童一样?”三日月宗近笑道,“不想当将军吗?”
“将军还是你这样的人做吧。”鹤丸国永摇摇头,“你很厉害,读了很多书,知道很多东西。阿童他们叫你少主,你的身份一定很高。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能追随在你的马后就已经很知足了。”
“当将军看得又不是出身。”三日月宗近说,“你的功夫可不是三脚猫的程度,我期待有一天能和你共担大任。”
听他这么说,鹤丸国永高兴地揽住三日月宗近的脖子,抱着他左摇右晃:“以后会怎样呢?会不会吃到好吃的?战场上得有多刺激呀,我得斩杀多少溯行军才能赶上你……”
深夜,三日月宗近忽然醒来。心脏剧烈地跳动,怎么也无法平息。再怎么隐忍克制,过去还是一点点跑到他的眼前。
在五条的日子是他私以为最轻松愉快的时光,终于没有教条约束,不必谨言慎行。虽然他依旧温和有礼克制从容,也确实过上了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毕竟哪个男孩在血气方刚的年岁没有离经叛道的念头呢?父母眼中承袭家业才是正道,既然这样又为何让他握上刀剑,学习武艺?
鹤丸国永平稳的呼吸声一点点平复了他的心。他扭头,光线昏暗,他看不清鹤丸的脸。
良久一声喟叹。
“身边只有你了啊,阿鹤。”
次日清晨,压切长谷部一行终于回来了。七人十分狼狈,身上又是泥又是草。连最注意仪表的烛台切光忠也逃不过蓬头垢面满身灰。
“……下了好大的雨,他们又专挑那几天碰面。”压切长谷部手指插进发根甩甩水说道,“郡中雨季到了,所以最近半个月也不会有什么动静。”
烛台切光忠拍拍袖子又扽扽衣角,总觉得身上哪里没洗干净:“但是不排除他们趁着恶劣天气下手的可能,所以郡中附近该调查的也不能松懈。”
好。小乌丸一拍地图:“那么明天长谷部组留守,三日月你们去盯来滨,其他组来这里插旗。”他拿出粘有小红旗的飞镖,“要去哪,就在哪里做个标记,需要调整的私下沟通。有异象的提前通知,大家再聚再讨论。”
小乌丸手掌按在桌子上:“要动起来了。”
四十九个人宛如一体,结构安排合理行动迅速,任务稳步推进。地图上的小旗越插越多,画上的圈和叉也越来越多。
三日月宗近留守的时候,偶尔会从正门外出,以营造一种他老老实实待在里面的假象。兵士谨慎地跟在他身后,从屯所到酒坊,再从酒坊回到屯所。
“将军今天心情不错啊。”一个兵士大着胆子同他搭话。
“是呀,最近一直是晴天,心情也跟着晴朗的不少呢。”三日月宗近尽量将语气放轻,语调放缓,表现得和颜悦色――虽然他本也是如此。兵士听他的语气又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多和他说了几句。
搭话的兵士获得了三日月宗近赠送的酒,三五个人聚在门口不住地羡慕。
“看来以后要这样和他们说话。”三日月宗近摸索下巴。
“要怎样说话?”鹤丸国永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三日月宗近扭头,却没看到人影。
“我在这呢。”
他再回头,鹤丸国永从他面前冒出来,“刚才和谁说话呢?”
“门口的卫兵。”三日月宗近同他并排往回走,“要陪他们做做戏,不然也不好交差。”
“你倒是替他们着想。”
正式行动开始后,鹤丸国永和三日月宗近开始聚少离多。三日月宗近深夜回来的时候鹤丸国永已沉沉睡去,而没等天亮,鹤丸国永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寝室。
这样的日子也蛮好的,鹤丸国永偶尔会这样想。
现在的他正作为三日月宗近的同伴,努力探查每一个异常点,认真对待每一次战斗,讨论情报的时候也会为一个细节争得口干舌燥,任务归来,房间里有备好的美酒和小食,就像早已算好了他会在某时回来一样。不过他不怎么喝酒。
就算三日月宗近把以前的事全忘了也没关系,把握当下吧。鹤丸国永捻捻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几年之前它们还是乌黑的。
然后从耳朵里拈出一小团棉花。
“这小子的耳朵异于常人,再细微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肯定能有用的,您看看您几位要不……”
鹤丸国永怎么使劲也睁不开手腕上捆绑的麻绳,眼睛被蒙得严实,嘴里也被堵得死死的。又被送到哪了他也懒得想,无所谓,反正只要使些小伎俩,就没有他解决不掉的人。
这么想着,他扭了一下,翻了个身。腰间轻了些,原本挂在那里的刀没了。
有人靠近,一把拽下蒙住他眼睛的布,周围只有微弱的烛光,所以不会太刺眼。他一眼就看到原本应在自己腰间的刀,此刻被粗鲁地插在面前这个刀疤脸的腰带里。
两三个人把他围起来,刚才唯唯诺诺地说话人嵌在门缝里,不敢看他。
难怪知道得这么清楚……鹤丸国永心里冷笑,失了势的主子连败犬都不如……不过那人怎样都无所谓,现在开始,他的一切注意力都要放到刀疤脸身上,怎样把刀拿回来,以及,怎样干掉这群人。
听力的事鹤丸国永谁都没说,作为秘密武器,这在探查中屡试不爽。但是从仙台塔那次他就有意识地保护耳朵了,“白鬼”的呼声的确让他心头一紧,但真正导致他失误的是来自铳的声音。
多来几次估计就要失聪了。
他扯了撮新的棉花塞进耳朵里。
他很享受现在的状态:和三日月宗近偶尔碰个面,开几个玩笑,互相问候一下,然后很快分开。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那条断了好几年的线重新续了起来――而且用的是比绑自己的麻绳更坚韧的材质。鹤丸国永相信,等这次探查任务完成后,就算不能留在三日月宗近身边,他也不会再忘掉自己了。
人活着,总是在经历各种分离,家人、恋人,友人……鹤丸国永从没想过能和谁在一起一辈子,更何况有溯行军这个隐患在,谁知道第二天能不能见到太阳?
对于屯所里共事的各位,他也做好了分别的准备。这种高危工作一不留神就会丢掉生命,要说他们四十九个人囫囵着来囫囵着去那真不可能,像第一次行动的时候自己不就光荣挂彩了?
可即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没想到最初的离别来得那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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