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宗谷冬司来陪着我,给我讲了讲王座战的现状,说按照目前的结果来看,拿到挑战人资格的很有可能是土桥健司或隈仓健吾。我哼哼唧唧,要不是因为缺席比赛,王座战的挑战人资格十有**还是我的。不过说这个也没用,我叹了口气,闻声他抬眼看看我,想了想又讲起我昏迷期间发生的事。
柳原棋匠和藤本雷堂都来看望过我几次,连与我没什么交集的后藤先生都来过。辻井九段、土桥君及樱井岳人等这些跟我关系还不错的人更不必说。“还有……”宗谷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也没想起名字来,“看上去很恐怖还总是穿黑色西装的棋手。”
“滑川临也七段?”我听他这描述不禁笑出声,“他的气质确实挺吓人,之前跟他对局,他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观察。”
宗谷点点头。
眼看他说着说着又把话题绕回了将棋上,我忍不住逗他:“你还没说鼻饲的食物怎么回事呢!”
“问了问祖母。”他微微苦了脸,“最开始两三天怎么也搞不定,只能祖母做好我去取。她教了我之后容易些了。”宗谷顿了顿又补充道:“岛田先生和三角先生也帮了不少忙。”
“……辛苦你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拽过他的手来一根根掰直他的手指,“你跟史密斯下棋了?”
宗谷稍微想了想,反应过来“史密斯”是谁:“嗯。”闻言我悄悄跟他吐槽:“史密斯那家伙,跟我对局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开心啊!太区别对待了吧!”
宗谷抿嘴微微笑,只是看着我频频点头。我放开他的手,伸手推他:“好了,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就可以,没关系啦!”这人没动,犹豫了下提起我想逃避的问题:“不告诉伯父伯母他们吗?”
我悻悻地转过头去不理他,果然就应该早点撵他走!宗谷冬司拉过我的手去握着,我咬了咬下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我不要。”
不想面对他们,不想被迫重温那些绝望的回忆。永远得不到的肯定,永远听不完的比较;从未停歇的努力,从未存在的成绩。遇到的坎坷苦难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句“你自己的选择都做不到自己承担责任与后果吗”全数堵回。我站在黑暗里彷徨无助,却从来不敢出声哭喊;从来不敢伸手,从来不敢抬头——因为从来得不到期待中正面的包容的爱。
我学会的是闭嘴沉默、停止期待;我学会的是低头努力、安慰自己。摔得头破血流,我对自己说没关系;被人冤枉受了委屈,我说没关系;将棋与学业处处失利,还是没关系——没关系的,一切都没关系,一切我都能学会自己处理,所以没事,没关系的。
为了逃离我经受的所有不堪回忆,十五岁前与宗谷冬司一起成为职业将棋手的我接连跳级,自己选择了东京的住宿高中,自己选择了喜欢的专业和大学。十五岁的宗谷冬司拉着我的手,一直到新干线发车才肯放开。我拖着行李奔向东京与未来,临别前他的嘴唇翕动似乎说了句什么。可惜嗡鸣作响的列车与嘈杂的人声吞没了他的声音,我朝他越来越小的身影挥挥手,毫不犹豫地望向远方。
即使是我,也能跌跌撞撞地成长,也能靠着逐渐丰满的羽翼,飞越风暴,飞越高山,飞向更远方。
因为我是飞鸟。
“没关系的,”宗谷冬司说,“你是飞鸟啊。”
我一愣,突然想哭。我鼓起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宗谷冬司果真往我这边稍稍倾斜身子。我伸手抱住他,下巴在他肩膀上重重一磕,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宗谷冬司,你是笨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