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番外

高亮:

延续小男友本篇设定的番外。但可以也建议当作独立故事看。

【有一点本篇荧设计的剧透。】

比起同人文或者cp或者cb向,更倾向于是一些心里话,所以很想要评论。

————

"不,我不会完全死亡——我的灵魂在遗留下的诗歌当中,

将比我的骨灰活得更长久和逃避了腐朽灭亡——

我将永远光荣不朽,直到还只有一个诗人

活在这月光下的世界上。"*

——他以为他早已忘却。

散兵做了一个梦。

之所以清晰的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那大约是因为寻常的世界不会是这般的形状:往来种种,都是空虚的、无垠的白色旷野。寸草不生、荒凉不见一丝生命,虫虱无存、甚至连风也不存在,踩踏的地方没有一点脚印,手指触碰大地,掀不起来一丁点尘土。

这不是生命会呈现的景象,这种景象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漫长的、记忆被不断的旅行日益拉长的过程里,那一丁点的错误、几乎不见痕迹的残片,他误入的、被他最终摔碎的那个小小世界,他以为他忘记了那一双和旅行者肖似、眼含笑意,内在却尽是空洞和虚饰的——眼睛。

她和作为旅伴的、位于提瓦特的旅行者,拥有同样的姓名。

"荧"。

脆弱的世界经受不住任何外来力量的入侵,当他决定离开那里、回到提瓦特,那一刻他确信自己听见了世界碎裂的声音。很小很小,俄耳普斯坚定的不去回头,他仅剩的那一点"神"的力量却还是向欧律狄刻投以一瞥......他以为他早已忘记。

没有人、没有一切的旷野。这是那个世界里,与他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荧"的内心。他曾不慎误入一次,一瞬,却找不到回还的路——当然了,什么都不存在的内心,怎么可能为误入的人,凭空添一扇门——直到梦境之外的荧将他唤醒。

空虚。荒原。空虚。

然而此时此刻,在并未前进半步的散兵面前,一地的白色突兀的扭曲了形状,拼拼凑凑,它自行成型,大理石,苍白的灰,没有名姓,没有内容,像是被谁一刀劈断的头颅,散落的石屑是干涸的血。

——"一座纪念碑。"

伴随着散兵在内心里默念,旷野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他转过头去,只见本该死掉、不渡冥河的年轻女孩静默的站在身侧。她的双眼平平的转过来,无悲无喜。

"你好,散兵。"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散兵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只觉得他大概额外费了一些力气,挤出来这句话。虽然他清楚,无论他用什么语气、表达什么内容,她都无所谓,一视同仁的漠不关心。

"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荧无动于衷的陈述,"世界确实破碎了。但我没有死去。世界没有死去。在你误入我的内心世界之前,我正在旅行。"

她的眉头微动,几不可察,表现出思考的状态,"虽然我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巴黎、罗马、彼得堡......我不关心,但大约接近你所说的、提瓦特的枫丹。"

"阿散如预料一般,没有回到这个世界。我询问了影女士,她认为我不用再继续为阿散做什么。我不需要和社会继续维持联系,被允许离开之后,正在世界里漫游。"

"你真实的说话方式比我预想的还要乏味。"

散兵毫不客气的加以批判,他四下打量,在荧毫无变化的视线中抱臂,"明明有客人造访,你却连张椅子都不肯具现出来?"

"你不能要求我给出没有的东西。"荧像一道苍白的影子,没有光线却还存在着,"一切都不属于我,也与我无关,生命本身也并非我物。此前你见到的那些,它们来自阿散的要求。我仿照了世界上大多数人的轨迹,捏造出的一个摹本;它是一个扮演,并不属于我,也在阿散不在的时候自然消失。"

散兵嗤笑一声。

"如果你真的和你惺惺作态一致的漠不关心......"

他换了个姿势,一手放在了那块碑上,轻敲时与手指接触的地方传来大理石的冰凉触感。

"那你解释一下,"视线从纪念碑上返回,散兵饶有兴味的盯着荧的脸孔,语加讽刺,"这是什么?"

"这块出现在你内心里的纪念碑,会是什么?"

荧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应答。

旷野里缥缈的闪烁过难以辨明的虚像。它们像是人又像是风景,被撕坏、被砸碎、被劈开,零散的、不成形的、驳杂的模样。一片一片无名无形的影子。

"......我为自己建立了一座非人工的纪念碑,"

她迟缓的开口,淡金的双眼一片漆黑。

"在人们走向那儿的路径上,青草不再生长,

它抬起那颗不肯屈服的头颅

高耸在亚历山大的纪念石柱上。"*

"这是普希金的诗。他对自己一生的总结。"荧顿了顿,"你应该没有听过这首诗。"

总有种被讽刺是文盲的错觉,散兵挑了挑眉,"的确没有。"

荧一成不变的表情些许松动,他有些讶异,然而在内心里促狭开嘲讽之前,荧的话语抢先一步。

荧问他:你认为,"纪念碑"是什么?

茫茫的声息。不存在的风。不存在的幻影。它们在旷野里疾驰而来,穿过散兵、穿过荧时却又不具体积,掠过的瞬间便烟尘尽散。

荧第一次笑了。像素点级别,她的气质却瞬间柔和下来;异质的、非人的成分短暂的蜷缩进了空壳。她用这一分柔和作为绳丝,摸索那些虚饰的回忆。

"我曾和你探讨过一个问题。

"那时你说,因为我不曾理解人的感情,我的演出才始终拙劣,停留在技巧的层面,深入进去便不具备情感的温度。

"但其实这是一种误解。

"我并非不能'理解'感情,也并非不去'感受'感情。我只是'拒绝'了它们。

"这世间一切都不属于我,所以我眼见的只有废墟。

"而你,还有阿散——你们是不一样的。"

荧微弱的垂下眼睛。

"你们天然的光耀夺目,来到世界时便宣告着自我。你们自然的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哪怕不去创作、不去演绎、不去呐喊,也会吸引他人为你们的存在唱诵,你们天然便在文明的纪念碑上具有名姓。你们的天赋诉说着这份注定。

"纪念碑无限延伸,有如文明本身。然而延伸的程度有限,注定之外的存在,纪念碑不予一星瞥视。铺就给英雄的台阶和旅行,无所谓盘踞在阴影里的人。

"我只是无数阴影里的一片。拒斥在社会之外的异质。我无法企及人间的纽带,一切融入社会的举动只是维持生命'活着'的被迫。阿散曾经是拴住荒原狼的绳索,如今绳索断了,我却察觉到扮演途中的可笑之处。"

荧宁静的望着虚无的旷野。

她问散兵:你认为,"语言"、"创作"、与"文明",是什么?

"我只是彻底的愚昧。我只是彻底的虚妄。人只可接近我,却不可成为我。

"你所见的纪念碑,文明自我感动、自我生成的幻影,这幻影抹去差异、抹去个体、抹去存在,便是我、便是我们。

"我只是一个符号。作者如此写就,我便如此传颂。我是作者内心的投影,我的投影编织和乐理想的幻象。我是自我感动,我是耽溺的白日梦境,我只是一切的旁观者。一架摄影机,一座没有名姓的纪念碑。

"我是语言制约下,有限符号、人为划定的牢狱里,飘渺不定、徘徊来去的囚犯,可笑而可悲的奏鸣着无人听取的回环故事。当一个人到来,我便走到卷首,开始倒带,我在有限的过去和有限的未来里,一遍一遍吟唱她无法唱诵的故事,冷眼旁观为我的空虚感动的观者。

"我是无人问津的纪念碑。你是荣光满身的纪念碑。文明眼见有你,于是我成为了前往你的踏脚石。你永远的光辉不朽,我只会成为诗人在月光下的影子。

"没有人会关心,影子会不会想要唱颂。"

荧的身形渐渐淡薄。散兵感受一切逐渐离他远去。

他知道这就是最后了。

"光芒如斯美丽啊——"

"远离我吧。"

旅行箱的滚轮开始转动。

日升月落。白昼带来光明,洒落大地。

散兵睁开眼睛。他继续自己的旅途。

"哦,诗神缪斯,听从上帝的意旨吧,

既不要畏惧侮辱,也不要希求桂冠,

赞美和诽谤,都平心静气地容忍,

更无须去和愚妄的人空作争论。"*

-fin-

*:文中引用部分来自普希金的诗作《纪念碑》,戈宝权译。

荧的底层设计有参考明日方舟"叙拉古人"活动的剧情人物,"文?索内希俄斯",克劳麦斯特的考据认为其设计来自黑塞的《荒原狼》,也是文案对自身的讽刺、对文明矫饰的批判。我所参考的也正是这一点,并针对讽刺自身,进行了改编。

她身上(我希望呈现的)极致的空虚无疑是符号化和对社会性的背反,然而这种对社会化的拒斥作为一种张力,又是人生命的呈现和不至于堕入彻底空虚的证明。

有关她的事,能说的其实很多,但还是各位自己理解吧。毕竟她从我内心的一部分来到纸面,她便不再属于我。我也只不过是她故事的纪念碑,还是记性很不好的那种。

本质上这篇算是各种我劝我自己的话吧。能读到这里非常感谢。如果愿意评论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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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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