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小的身影有些吃力地推开了大门,先努力安稳地将南瓜头送到另一侧,再自己侧身从缝隙中滑了出去。
首领室中重归寂静。
兰波垂首陷在沙发中,任由在微不可察的危险脚步声后,散发着强烈杀意的冰冷锋刃紧贴在自己的颈侧,他苦笑起来,“……您果然一直在听,森医生。”
“真是好大的惊喜,兰堂君。”鸥外的面容冷如冰霜,深紫色的瞳孔泛着森冷幽深的寒气,他用轻慢而悚然的语气缓缓咬着字,字里行间都渗出刺骨的杀意,“我应该警告过你,不要接近那孩子。”
“呵呵……哈哈……”哪想到,兰堂突然掩面大笑起来,“您不计较我的隐瞒,而竟是为我向那孩子施加的威胁而愤怒吗?果然无论何时,您这古怪而唯一的温情,都会让我心生叹服。”
“就像兰堂君不会为了两位「人工异能体」而寝食难安一样?”鸥外唇角勾起冷凌凌的嘲讽,“真是好算计……你觉得当着那孩子的面真诚剖白,我就会彻底原谅你的背叛吗?”
“……即便是背叛者,也可以重新建立起信任。”兰波缓缓说道,语气中压抑着某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我没有更多的秘密了,您不想继续利用一下我吗?”
“若我回答「不」呢?”鸥外冷冷道,“兰堂君就要亲自去将那位人工异能体杀死,然后利用他的力量,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回欧洲去吗?”
“不……”兰波的瞳孔微微放大,脑海中漂浮着太宰最后的那些话,半晌之后,他微不可闻地喃喃道,“我决定不杀他了。”
“那还真是个「好消息」。”鸥外语气平缓地评价道,然而,兰堂发觉横陈于自己颈侧的寒刃被收了回去。
兰堂吃力地转动着沉重的眼球,便抬眸看见,年轻俊秀的医生正微微垂着深紫色的眸,用一种不辨喜怒的神情看着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仿佛齿中鸩着毒的缠攀收紧的巨蛇,“既然如此,兰堂君,那个流落在横滨的人工异能体,一旦有了踪迹,就由你亲自去为招揽他加入港口黑手党吧?为了你……也为了我们之间密不可分的合作。”
“至于另一位……”鸥外思索着上一世魏尔伦的破坏力,缓缓拉平了唇角,意味深长地道,“我希望你能有足够具体的计划。”
兰波感到自己的瞳孔在不止地颤抖,他忍耐着灵魂底部传来的极寒,同时感到空气竟灼热得烧骨,他在恍惚中迟缓地起身,又毫不迟疑地深深单膝跪伏下去,“……是,我定不会再背离您的信赖,首领。”
……
太宰觉得自己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回到了鸥外的干部办公室,一进门,他便随手将宝贝般抱在怀里的南瓜头仍在了地上,软绵绵地栽倒在了沙发里。
「糟糕,一定是首领室中的暖气开得太高了。」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他摸着额头,心底浮起后知后觉的委屈,混混沌沌地思考着,「讨厌,要许久都吃不到螃蟹了……呜,我好难受啊,森先生,难受得像是要死掉了……」
当鸥外脚步匆匆地回到休息室中时,便看见在沙发中差点被被散乱而苍白的绷带淹没,孤单而可怜地蜷缩成一团,浑身都在不停颤抖,烧得不省人事的孩子。
鸥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一霎那停滞了,他按捺下胸腔中翻涌起的喋血杀意,闭起眼睛深深呼吸了几次,才缓缓蹲下身,用由于心神冷冽而仍泛着寒意的手背,爱怜而轻缓地贴上孩子的额头。
然后,太宰,便像只敏锐而可怜的小猫一样,困惑地呢喃着蹭了蹭男人的手背,连声唤道,“森先生……呼……森先生……森先生……我、我不想死掉……”
鸥外的心脏在瞬间被狠狠攥紧、又无边无际地软化下去,他俯身将男孩轻轻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已经汗湿的背脊,将嘴唇紧紧贴在孩子耳侧,低声安慰起来,“没事了,治……已经没事了,森先生在这里……我在这里。”
……
太宰发现自己在做梦。
他很少进入这样古怪的梦境。
与旁人不同,他实在是很擅长做清醒梦,因而总会对梦境中的细节记得一清二楚,这也是他睡眠质量不佳的原因之一,也是他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但是这一次的梦境,就像被蒙上了一层不详的迷障般,雾里看花,如同镜花水月,似乎一切都触手可及,又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鲜血般淋漓而下的猩红,无边无际的、让他永远不想忆起的狰狞颜色……
于是他挣扎地醒来,茫然无边地撞进一双浸满焦虑与疲惫的深紫色眼瞳中,慌乱的精神竟顿时平静下来。
太宰眨眨眼,恍恍惚惚地抬起泛着酸软的手指碰了碰大人的脸,喃喃道,“原来是森先生啊……我好像梦到属于爱丽丝的颜色了哦……”
属于爱丽丝的红色,女孩如同鲜花般飘扬在空中的裙摆。
那种红色瞬间变得不可怕了。
「试着再加入一些蓝色,爱丽丝瞳孔的蓝色……然后就会变成属于森先生的紫色。好有趣。」
于是,男孩继续陷入了深眠中,只不过,这一次呼吸变得格外平缓而安定,「森先生……快点治好我吧。我想吃螃蟹了。」
鸥外终于放心下来,松了口气,他神情疲惫又宽慰地揉了揉眉心,抬手调整了一下吊瓶药液的流速,便倚在男孩的床边浅眠起来。
爱丽丝静悄悄地漂浮起来,将毛毯盖在了医生的背上,她神情温和地俯视着两人,数秒之后,也无声地消散在了空气中。
……
三日之后。
“不要!我不要打针!”太宰在医生手底拼命挣扎着,嗓音还带着大病未愈的沙哑,“一定很痛,我绝对不要!”
“听话,治,不打针的话会更难受的。”眼底带着狼狈黑眼圈的鸥外,焦头烂额地试图哄住孩子,连惯常的称谓都抛弃不用了,“乖乖的,听森先生的,真的不会痛的!”
“森先生骗人!”太宰不依不饶地大闹着,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可怜哭腔,“手背上的留置针就很痛,痛得要死掉了!而且明明已经输液了,为什么还要打针啊?!”
“只是一点点疼痛,不会让你死掉的,一直生病才会更加难受,打针也是为了让你好恢复得更快一些。”鸥外头疼欲裂,心想十岁的太宰治果然比十五岁的还要难搞一百倍,不仅会胡闹,还会很有效果地撒娇,差点让他缴械投降了。
想了想,他还是硬下心肠,短暂松开男孩,继续婉言哄劝着,“治,我是很可靠的医生哦,要相信我,我拿爱丽丝一年的小裙子发誓。”
“——为什么要波及我啊,林太郎!”爱丽丝出现在空中,不依不饶地娇斥道。
太宰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向了女孩的方向。
鸥外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时机,飞快地抓住男孩的胳膊,将尖细的针头扎入肌肉中,迅速而平稳地推入本就不多的药液。
待到太宰眨着眼回过神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医生动作轻快地抽出针头,然后熟练了处理了医疗垃圾,方才对男孩露出微笑,“看吧,治君,一点也不疼哦。”
太宰在不可置信的恍惚中,缓缓抬起仍带着麻痛的右手臂,试着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疼痛瞬间顺着手臂传遍全身的神经……
于是,圆圆的鸢眸里浮起再明显不过的水光,“太过分了,好痛!阴险的庸医!狡猾的骗子!我再也不要听森先生任何一句话了!呜啊啊啊……”
爱丽丝又出现了,就像所以娇惯孩子的家长一样,劈头盖脸地开始痛骂,“林太郎!他不愿意打针就算了,你说你为什么非要逼他?”
鸥外只好手忙脚乱地避开男孩的双手抱住他,连声安慰起来,“不哭不哭,治,揉一揉吹一吹就好了,再信我一次吧……啊啊,不要拽我的头发啊……也不要闹了,小心把留置针撞歪,会更疼的哦?”
于是,太宰当真停止了挣扎,在短暂地沉默后,他安静地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医生的颈窝里。
鸥外只好温柔地拍打起孩子的背脊。
不一会儿,太宰在他怀中安稳地睡着了。
……
*经典打针桥段,必不能放过。
*病得可怜兮兮的小治很赚眼泪吧?至少心软的作者是一边哭一边写的()
*鸥外这辈子捡到太宰后不久,就专门去复习了儿科(^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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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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