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是白炽灯，灯光泼洒而下，照的这四四方方的空间宛如白昼，脱落的墙皮无人清扫，堆在角落里染上了霉斑，房间的右上角有一个球形监控，这个监控可以让坐在监视器那端的人能够更好看清审讯室里的情况，面对门的一端是一面巨大的单向透视镜，镜子隔开了外界，从而让里头的人无法知晓外面情况。
“你昨天干了什么？”坐在审讯桌对面的汪斯理双手环抱于胸前，目光直直的射在对面人的身上。汪斯理的瞳孔颜色比寻常人要浅淡，目不转睛盯着人时非常像恐怖电影里的邪灵娃娃，让人发怵。
“出院，去了食堂，训练营，还去了小卖部买瓜子，然后回宿舍。”坐在被审讯人位置上的江淼规规矩矩回答。她知道汪斯理想问什么，黎簇昨天和她私下相处被汪家人发现了。
“去训练营干嘛？”汪斯理问的义正言辞。
“训练啊，不然呢？”江淼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就没碰上什么人？”
“碰上了。”
汪斯理还在等待她的下文，但她的话语在这时就已经停了，似乎非要她问一句，对面人才会答一句，汪斯理眉心一跳，咬牙问着:
“你和黎簇昨天干了什么？！”
江淼装做不想提的样子，显然这幅模样勾起了汪斯理的兴趣，汪斯理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只嗅到了血腥的鲨鱼，闻着味儿就上了勾，随时准备把她撕成碎片，她等着她的话。
“你干嘛要问我，怎么不去问黎簇？”
“如果他肯老老实实说就不会有我来问你了。”
听到这句话时，江淼心中有谱了，她表现出了一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神情，连着语调都稍稍拔高:
“黎簇到底怎么回事儿？他身手怎么会变得那么好？”
听到她话的汪斯理发出一声响亮鼻音，
“被揍了？”
江淼没说话，也没再回答她，在旁人看来浑然是一副惨淡憋屈的样子。
“你当上头对他的培养是来虚的吗？还以为你是特别的，没想到也一个样，兜兜转转，原来还是沈琼比较有用。”汪斯理嘲弄道，“现在他们还在训练营亲亲我我，就咱们俩还在这鬼地方呆着，其他人呢，还都去训练了，”
虽然知道汪斯理话里有话，是故意拿着沈琼来刺激她的，但江淼一时半会还分辨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汪斯理放下翘在审讯桌桌面的腿，松开环绕在胸前的手，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凑到江淼跟前，江淼面不改色的拖着椅子往后挪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尖锐金属滑动地面的声音刺耳至极，但远不及汪斯理说出的话语:
“喂，要不要合作？”
“你没搞错吧？”江淼微拧眉头，她用眼睛示意汪斯理现在有玻璃和监控，提醒汪斯理可能隔墙有耳，但汪斯理照样该说就说，完全不避讳单向镜和监控。虽然觉得古怪，但不排除汪斯理有做戏的可能，江淼稳了稳没说话，而且先前她是怎么对她的，她难道长了一张金鱼脸就真的是金鱼的记忆吗？
“你知道现在家里基本上都没多少人吧？连汪祁也要出去，”汪斯理停了停，笑的虚伪，“这次任务有多重大，而且即将要出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回来以后又会得到些什么，你懂吗？”
“有话直说。”江淼回了她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容。
“这次任务我们俩可以顶上，先联手，把汪小媛和汪琼月留在家里，”汪斯理看出了她的疑惑，顺口解释了一下，“汪琼月是另外一个女巡夜人，”而汪小媛，又是巡夜人的有力竞争者。
江淼一下就明白了。汪斯理想要升职加薪。想要用这次的任务获得汪家领导层的认同顺便除去对手。虽然她很想看汪家人窝里斗，但如果把她卷在里面，这与她而言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你不都是巡夜人了吗？为什么他们不让你去？”
汪斯理冷哼，“就是因为要留下一个巡夜的，我就被留下来了。”
“所以你想把汪琼月换下来，反正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巡夜人，跟你换正好。”都是巡夜人所以谁留下都无所谓。
“而你换上汪小媛也正好，毕竟你是青梅竹马的‘江淼’，怎么样，干不干？”同样是‘发小’，哪一个去监视黎簇都一样。
“不干。”江淼一边稳住了她汪西奈的身份，一边快速回绝，“我是身上有伤又不是我脑子坏了。有名单的事情我还敢跟你去干？到时候东窗事发你把我捅出去了，你是完成任务了，那我不是死定了。”
江淼打从汪斯理提出合作建议时就品出来了，这臭金鱼打算让她献祭，美其名曰大家一起干票大的事后得利，实际上是给汪斯理做嫁衣，等到她们联手真把汪小媛或者汪琼月任何一个人放倒，汪斯理就顺理成章的顶上她们的位置，然后再顺水推舟把她给举报了，汪斯理是真的会想，一箭双雕，除掉她又除掉其中一个对手。
“有脑子了啊，汪西奈，看不出来，在汪祁身边还真学到点东西，”
“还有没有问的，没有我就去训练了。”江淼问了一句。
想着忽悠汪西奈无果，汪斯理走了最后的程序，“把你昨天和黎簇之间发生的事大概说出来，监控和录音都等着呢。”
江淼无语，实话实说:“我去了训练室，结果遇上黎簇，两人切磋了一下，然后你可以从监控里看出来，我俩切磋以后我是什么状况出来的。”
汪斯理回味了她从监控里看到汪西奈走出的画面，黑色的训练衣已经变得灰扑扑的，连汪西奈的人/皮/面/具上都是左一道右一道的污垢，步履蹒跚，整张脸都保持神思不定的状态，似乎是遭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冲击，将她的动作表情归类为居然能被黎簇揍了后，这次的审讯有了结果，
“你走吧，”汪斯理点头，江淼站起身，拉开审讯室的门，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江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对了，汪西奈，汪祁不在的日子，我们可要好好相处哦。”
她还没找到机会一雪前耻，汪斯理居然自己撞上来了。
江淼懒得理她，关上门后抬眼看了悬在走廊中心的时钟，她被汪斯理带去审问时正好是下午，随着呆在审讯室的时间流逝，现在这个时间点恰巧还是昨天黎簇约她的时间，想着和黎簇会面后去食堂肯定已经太晚，江淼在路过小卖部时还买了盒泡面填饱肚子。
汪家的小卖部是刷的任务积分，汪西奈在上次任务中带回了黎簇，得到的积分算在她身上倒是把她解救了，原因很简单，汪家食堂是真的太难吃了，从早到晚都是清汤寡水，除了晚上按照她的习惯她还能喝点稀饭将就过去，可一到中午，江淼就万分希望打饭的汪家大婶能够抖两下，别给她装的满满当当就成，她躺在医疗院里养起来的肉都不需要再去训练，就能自己减下去。
这和以前汪祁中午给她带回来的饭完全不一样。
江淼饥肠辘辘的抱着泡面就去了训练营，上二楼，走到昨天的教室门口，没有敲门，直接性的推开以后就看见黎簇背对着她坐在教室的椅子上，陈旧的铁门发出嘶哑的叫喊，他并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敲门。还是学不会吗？”话语冷冷清清，无端透着几分恼色。
回答他的声音温和清亮:“下次一定，”
“咋的，谁敢惹你不开心啊？”江淼把泡面随手放在一旁的杂物架上，黎簇的眉头在看见她时松开了少许，“说出来给我听听，我替你收拾他。”
“收拾过了。”黎簇将手揣进了口袋里，他不想让江淼看见他通红的指节，目光扫过她途径的杂物架上，“晚点请你吃夜宵。”
黎簇让出了他的位置，他搬来了另一张椅子，坐在了桌角她的身侧。这是常见的讲题姿势，只不过在很久以前，坐在他现在位置上的，从来都是江淼。
“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事情非常重要，”黎簇直接步入正题，说话时声线平稳，面容淡薄，他这是深思熟虑过后的表情，江淼摆正了身子认真听着，“这件事你一定要在我们走的第一天就完成，而进入汪家档案室的前提，明天晚上之前，我会帮你铺垫好。”
汪家档案室寻常的汪家人根本进不去，档案室的监控密集程度比汪家人放在黎簇身上的还多。而且据黎簇知道的，汪西奈在原来都是汪祁领着进去的，所以她如果想要再进去档案室，要么明天就有任务非她不可，要么就把自己写进档案里送进去，但前面的两种都不在黎簇的计划之内。
江淼完全就是一脸懵逼听完黎簇的计划，即便没有镜子她也知道她的表情很蠢，以至于听完以后黎簇让她重复一遍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黎簇抬手不轻不重的揪住了她的腮，
“重复，别想别的。”
“不是，你给自己留退路了吗？”江淼含含糊糊的说着。这个计划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黎簇的计划完全把她摘出去了，然后他是原原本本的被搭进去，明天的‘铺垫’要么旗开得胜一本万利，要么输个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没有。”黎簇收回了手，幽深如墨的眼里倒映着灼人光华，他平常的说道:
“只有这一种办法你才不会被人发现，”
“我说过会保护你。”
所以他愿意孤注一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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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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