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利弗斯

黎恩点头:“就连亚里莎都不能定位他的ARCUS,情报局那边,米莉亚姆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本想问盖乌斯的ARCUS联系方式,听到这,轻启的朱唇很快合拢。就连制造ARCUS的RF财团千金都束手无策,即便得到号码,以她的导力技术,也全无用处。

“虽然很担心,不过我们总还相信他会没事。”黎恩见她神色凝重,眉心紧锁,出言宽慰,“因为,他不会不告而别。”

听罢,琳黛逼着自己露出笑容,送黎恩离开。

晚上,她找个借口提前结束了酒局。分校长对女性的酒量并不苛求,贝琪和托娃都乐得停杯自在,也是对第一天团建的告别。对男性则大有千杯不醉的态势,兰迪,米海尔和黎恩目送她离开的眼神,更像是羡慕一个提前离开监狱的囚犯。

夜风拂面,酒入愁肠。盖乌斯实在容易让她心乱如麻,再怎么掩饰也做不到在他杳无音讯的时候纵情享乐。即便想用酒精麻痹,似乎也是一种奢望,失落成为思念的底色,挥之不去。

窗外漆黑如墨,一如告别的雨天。

是啊,他不会不告而别,唯独他们之间的告别,不堪回首,她甚至不再奢求重逢。

在矛盾重重的心结里,毫不意外出现的噩梦,又一次毁掉她的在深夜的平静。

她倏地起身,照惯例在抽屉里拿出镇定安眠胶囊,喝水吞下。

抽屉里还放着诺尔德香草茶,只剩下最后的那一包。她曾经问贝琪买过市面上的香草茶,可口感和手上的这份相差甚远。那高原的风和草原孕育出的绵密清香,似乎离开故土就再难生存。看着日渐减少的茶包,终于决定选择药店里买安神药作替代。

在父母过世以后,每一次在半夜从心悸中醒来,药量都只多不少。在医院如何学习,自查,都无法解决挥之不去的梦魇,大概,是医者不能自医。

当第二天的晨曦刚刚降落落在利弗斯,礼拜堂门口,她罕见地等待开门。不想拿着扫帚准备打扫的修女,竟是曾经在5班的萝西努。一年半过去,萝西努依然留着利落的金色短发,湖蓝色的眼睛依旧温柔且慈悲。

“听说你到分校工作,本想今天晚上来找你,没想到,你会先来教堂。”萝西努欣喜地停下扫地的手,朝她走了一步。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呢,以前你就在托里斯塔的礼拜堂帮忙,没想到毕业以后你真的成为修女。”她也上前一步回应,拉进两人的距离。

“呵呵,好久不见了,现在都好吗?那个时候你突然转学,把我们都吓一跳……”

“嗯,都很好,当时发生了很多事……”

萝西努点头,把她迎进礼拜堂:“亨利教区长在,想要祈祷的话,随时可以。”

她心想,是啊,因为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祈祷。

离开之前她不知道为何顺口问了一句:“那个……萝西努同学有听说过,盖乌斯有半年没有消息了,你这边也一样吗?”

她捕捉到萝西努一向平静温和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惊愕,又很快闭上眼睛摇头,握扫帚的手篡紧:“不,抱歉,琳黛,我帮不上忙。”

“也是呢。”捕捉到刹那里异样的急促让她有些疑惑,她苦笑着自嘲鲁莽,“他早一年就毕业,你们也不在一个班。对不起,看我冒冒失失……”

“你要相信,他一定会得到女神的庇护。”

听萝西努柔婉的祝福,她也报以感谢的微笑。

如果可以的话,女神,我愿用一生气运换盖乌斯平安无事。

在礼拜堂内,她双手合十,低头,闭上眼睛沐浴礼拜堂从窗外透进的晨光。

回想在两个星期前,克洛斯贝尔商会里,黎恩带着分校学生实习。在惊喜中和老友叙旧的过程中,好几次想开口问盖乌斯好不好,犹豫多次还是把话留在心底,是她开不了口,并非碍于贝琪也在一旁。

回到圣乌尔斯拉医院,塞兰德医生刚刚挂掉ARCUS的通讯,穿着白大褂站在办公室的窗口问她,要不要去分校帮忙?既然她曾也是托尔兹的一份子。

她愣住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

“没有教学任务,你刚考上实习医生资格,很合适。回来以后也更方便留下。”

“留下?”

“是啊,等你考出执业助理医师,就从实习转正,在规培的时候拿到医师执照,正式行医。对你来说,也就再多一年吧?”

她多少被吓了一跳,圣乌尔斯拉医院是多少医生的梦想,可如今这个梦对她双手奉上,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犹豫。

“好了,别想这么远,先去分校锻炼吧。也别忘了考试和报告。”

她的视线压低片刻,最终迎着塞兰德医生的目光,点头应下:“好,谢谢塞兰德医生的推荐和厚爱。”

托尔兹是她主动想去也主动离开的地方,想去是为了获得羁绊,离开又是为了斩断羁绊。当然,斩断是为了不依赖,并非是和她交好的伙伴绝交。

因为,有人曾告诉过她:长大,是一个人的事。

塞西尔护士长在办好她的各种“借调”手续后,用ARCUS联系她签字交接。

她在几张文件的最下面签上名字和日期,面对这位梳着棕色长麻花辫的漂亮女性,总觉得离这样成功也成熟的人非常遥远,有太多的不精进还需努力。

“回家会开心的吧,琳黛酱?”

也许是自己脸上露出了不安和不舍,塞西尔护士长开口关心。

“呵呵,也不算是回家,我之前也没有去过分校呢。”

她对“家”的概念很复杂,帝国是故乡,可脑子里都是茱莱,利贝尔,克洛斯贝尔,诺森比亚,也许还有共和国……当她的家乡不具备某种“合法性”,很难再付以正面的情感。当然,与其厌恶祖国,更多是对目前最高的实权者,宰相的不满。

这又牵扯出另一个必需离开家乡的矛盾,离开奥斯本宰相的改革,托尔兹不会扩大对平民学生的招生比例,普通家庭像她或是艾伦,都未必有入学资格,更遑论因同校情谊带来的社交,因军功带来的跃迁,借此动摇贵族统治的实力。

“要我说,家不能算是一个地方,大概是一段相处的时光吧。失去亲人以后,这家医院比过去更像我的家了,也是时间更长的缘故吧,当然也共同经历了许多事。”

琳黛眼睫微动,面对这份发自内心的善解人意,她感激道:“谢谢你,塞西尔小姐。”

“谢什么,你总是这么客气。”对方弯弯的笑眼带着关切,注视着她。

“不。”琳黛反而露出难得的坚决,“谢谢你们不讨厌我这个帝国人,反而把我当成同伴,给我家一样的归属感。”

听罢,塞西尔护士长许久没有说话,她站起身,将签好字的文件收拢归档,放进一旁的柜子。栗色的长卷发因为微动的风散发栀子花的香气。她随后闭上眼睛,想要把刚刚湿润的眼睛遮掩住,再睁开:“琳黛酱,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苦难。虽然被占领的心情不会改变,可是目前,对克洛斯贝尔来说,和平已经是我最大的念想。你知道吗,在他历史上最漫长的一天,反而是我们自己投票选举的市长带来的。”

琳黛默然,“最漫长的一天”里,圣乌尔斯拉医院也遭到袭击,塞西尔小姐正式这场恐怖袭击的亲历者和幸存者。而她的国家,埃雷波尼亚帝国,又在3个月后,再次以兵不血刃的占领。因为渴求独立带来的苦难,被另一场吞并拦腰斩断。她共情于希望过后的绝望,大起大落的麻木。

“哪怕您这样说是为了让我好受,我现在也不能接受帝国目前的样子。”

“所以你才会答应回去。”塞西尔走上前,拍拍少女的肩膀,“托尔兹在帝国内战的时候,开辟出不同于政府和贵族的第三条道路,这一次,你也是想和上次一样,和那位灰之骑士一起,找到全新的路。”

琳黛终于露出更直白的苦涩:“我看到黎恩的时候,确实抱有希望,可回头想想——”

塞西尔打断了她的悲观:“别一个人想这些,你还有托尔兹的同伴,你们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要理解政治家的城府,是强人所难。更何况,那位宰相也有依靠对象,才能有今天的地位。”

塞西尔重新坐到她的面前,握住琳黛的手:“不管以后选择怎样的道路,琳黛酱,这所医院,我,塞兰德医生,都欢迎你再次回来。”

当对上那和蔼可亲的棕色双眸,想着自己一直憧憬塞兰德医生,塞西尔小姐这样出色的前辈,可始终没有决定是否要在圣乌尔斯拉医院正式入职,也许会成为某种告别的恐惧一瞬间让她退缩,那双栗色双眸和温柔的手重新给她蔓延在心底的温暖和信任,她终究打败了对离别的胆怯,决定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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