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冰中柔

“我可是拼了老命来跟你们胡闹的!”公孙真向高丽军营守兵通报过,等待里面回应,转身瞪了两个年轻人一眼,“你们可不要白跑一趟!”

包拯再次查完两名皇子遗体,将所有线索串起来,意识到必须确定几个事实,才能将真相剖出。他无论如何都要到高丽军营来一探究竟,公孙策也帮忙说服,总算说动谨慎怕事的公孙真带着护卫同来。

庞太师来到庐州后,奉天子旨意总揽此案。也许有更深的谋划,庞太师禁止庐州众人与高丽使团再有接触,言说接触也无用,线索已全在来仪阁,查不查得出只看结果。

公孙真畏惧庞太师,能瞒着他来到高丽军营,全因对包拯和自家宝贝儿子的信任。

虽然公孙策面对包拯的感谢,只是说道,“我想知道真相而已,可不是帮你。”但是他着实和包拯一条心。

此刻听到父亲的话,公孙策悄声安慰,“爹,如今线索都集中向那两个人,肯定能查出什么来的。”

“就怕那些高丽人不肯让我们进去!”公孙真又拍了包拯一把,“包拯啊,你要查什么,可要想清楚说辞!”

“我必须见郡主一面。”被公孙真拍醒前,包拯站在荒野风中就开始出神沉思。那份必须偷偷购买的强效伤药,是否真的用在郡主身上?她的伤从何而来?

守兵通报可以进去。公孙真连忙整理衣冠,带着众人走到军营广场上,周围守兵已经列阵,不能再前行半步。

崔光浩银袍刻花,神情冰淡,冷冷秀立,“诸位来此有何贵干?”

朴将军站在他身边,脸色很不善。

“我们……”公孙真咳了一声,“我们想求见一下郡主,有几个问题想问。不知……”

“不行!”朴将军断喝道,“你们已经浪费了两天多时间,查到真凶了吗?不去做正事,反而到这里说废话!”

“这位将军,请放尊重一些。”那种粗莽口气让人不快,包拯不卑不亢抱拳说道,“我们别无他意,只是想见见郡主。”

“我说不行!”朴将军心情极差,死去两位皇子,就算真相大白,他也无法在国君面前交差。包拯寸步不让又谦恭磊落的态度更加激怒他,“你们快走!”

眼看现在的状况已经到了逢说话必吵架的地步,崔光浩微微垂睫,隐约心有不耐,眼色更如冷刃。

他抬手止住乱发脾气的朴将军,看向包拯,“诸位请回吧。你们的时间所余很少,记住这一点。”

“……哎!就是她呀!”楚楚突然眼睛一亮。她眼看着一个女孩子似有心焦地快步走过,尝试张望这边。虽然已换上高丽服饰,但头发仍是随意挽起的样式,配着高丽衣装很和谐,但是扮成汉人时就会看出微妙不对。

楚楚从头发一眼看出,那就是悄悄入城买药的侍女。她心气上涌,顾不得许多,竟然直接钻过几个大男人对峙的缝隙,冲向那个侍女。

“别走!我有话问你!”楚楚一把抱住那个女孩,对方惊呼一声,没有分毫功夫,当然被楚楚立刻擒住。

楚楚钻空子的速度太快,众人一时惊讶不小。朴将军马上反应过来,怒喝一声,“混账!”

眼看朴将军拔刀冲过去,沈良不及多想,撞鞘出剑抢步追上,挑剑直击朴将军身形。

一道雪影闪过,崔光浩神情凛沉,赫然夺过旁边守兵手中长枪,错步旋身抢先赶到,枪如隐龙猛探出去。

不过眨眼时间,三道兵刃出手,朴将军举刀僵停,被沈良剑锋拦住胸口。崔光浩鹤立另一侧,一手负后,一手环枪,挺枪直抵沈良胸膛,三人凶险对峙。

楚楚也抓紧侍女,虽然有些害怕,但寸步不退。

周围守兵立刻执长枪冲来,眨眼合成包围圆阵,气氛不妙至极。

公孙真急得不行,连连打圆场,“大家别紧张,别紧张!”

崔光浩睥睨冷视,斜瞥一眼周遭状况。僵持片刻后,他与沈良同时收手,一枪一剑寒光撤离。

被拦在中间的朴将军怒火难消,仍举着刀锋,怒视楚楚,“小妖女!竟敢到我们军营撒野!”

“哼!我怕你呀!”楚楚遇强则强,越是对她不客气,她越不服软,下手不由掐重几分,弄得那侍女轻呼出声。

“可恶!”朴将军刚要挥刀,崔光浩稍抿唇角,眉眼间冰溢着令人震悚的不耐烦之色。

“住手。”崔光浩拦住朴将军,另手一扬扔开长枪,侧身拉过侍女红樱。

楚楚连反应都不及,手上禁锢功夫一空,轻易被崔光浩抢过人去,不由得惊讶地半张开唇。

“都是你!”崔光浩声色磁冷,“军营重地乱跑什么?”

红樱眼圈微红,胡乱擦了一把脸上泪珠,慌忙低语道,“奴婢有事禀告尚书大人。”

“说!”崔光浩吐字如锋。

红樱向崔光浩斜低耳畔虚语两声,崔光浩目波更冷,不肯正眼看任何人,只从睫影间流露一点寒芒,“将军,送客!”

朴将军应了一声,没好气地插刀入鞘。

包拯眼看崔光浩万事不管,转身冲入一处华美营帐,其气势动作毫无滞涩,没有半分臣下闯入郡主私屋的犹疑。

包拯下意识地近前两步,想要更接近营帐,被朴将军挡在面前,“你们回去!告诉你们,时间已被你们浪费得差不多了!找不出凶手,就等着兵戎相见吧!”

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一声颤抖痛呼,尽管拼命压制下去,那份难掩的痛楚也震惊众人。

“素姬!”包拯更加敏锐,捕捉到了一声痛切呼唤。虽然极少在崔光浩口中听到这般痛楚语气,但那的确是他的声音没错。

众人不由得连连张望,包拯说道,“是不是郡主不适,要不要找医生来看?”

“不用你操心!”朴将军说道,“郡主自幼习武,没那么柔弱!”

“……原来郡主会武功啊。”包拯脑海中有一块拼凑真相的七巧板,其中还有几块关键没有点亮,此刻骤然轻轻亮起其中一块。

同时有不和谐感伴随着真相亮起,包拯暗想道,“不过郡主看上去有弱症,是不是练武留下的旧伤,或是近来受到的创痛?”

“行了!”朴将军挥手命令士兵列阵,将众人挡出去,“如果你们查不出真凶,那回去收拾心情等着打仗也可以!”

“你这个人……”楚楚实在忍受不了。

“好了好了。”包拯拽住楚楚的手,众人在公孙真赔笑回旋下各有心事地离开。

直到大家回到庐州街面上,在红尘人烟中慢慢穿行,公孙真抱怨道,“非要跑过去一趟,还是没结果。”

“不。”包拯被脑海中的七巧板吸引了全部神思,快要接近真相的热切心情让他沉醉其中,“公孙大人,我查到了。”

“啊?你查到了什么?”公孙真完全不明白。

“还差一块。”包拯没有回答,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每到这时就会说些别人不懂的呆话,“七巧板还差一块……那就是剑。”

“什么剑呀?”楚楚凑过来。她很喜欢听包拯推理。

“到底是怎样的剑呢?”包拯还是不理,凝神思考着。

楚楚性情跳脱,正要追问,忽然看见那边摊位上热热闹闹,原来是有街头艺人卖弄魔环游戏之类的东西。

她看包拯想问题想得脸更黑了,也没顾许多,拉住他的臂弯使劲晃晃,“先别想了!那边有热闹,去放松一下心情。”

“别别。”包拯被拽出沉思心境,无奈地啧声道。

“来嘛!”楚楚只管拉着他走到热闹人群中,其他人也只好跟上去。

“你光是这样费尽心思推理,越用力越想不出来的!”楚楚挤过大家,只见摊主正玩着无缝魔环,说是这几个套在一起的魔环完全没有口子,谁能解开就是庐州最聪明的人。

“那肯定是包拯了!”楚楚拍拍手,接过一串魔环塞给包拯,“你来解解看!”

公孙策本来很不忿包拯的聪慧似乎在自己之上,此刻也没有太大劲头争论这个,只是有些烦躁地说道,“现在还有心情搞这个。”

“你也可以试试嘛!”楚楚一心想让大家暂时轻松一下,看看魔环,又连忙对摊主说道,“四个环不够呀!老板,再给两个。”

包拯正推脱不开,一脸看小傻子的表情,忽闻摊主连声答应着,眼前便有轻微白光闪起。

“……?!”包拯神色惊变,那种充满凛然光辉的聪慧气场顿时散发出来。

他紧盯着摊主的动作。对方从腰间抽出一条缠成圈的铁丝,将细条铁丝拉直取出一段,再弯成圆圈。

包拯满眼都是铁丝从腰间抽出时的轻细白光,脱口而出,“我解开了!”

“啊?”楚楚惊讶地眨眨眼睛,“你那么聪明,看一下就解开啦?”

“不,我是说谜底!”包拯脑海中最后一小块七巧板也亮了起来,“真相”映照在他的眼前,“原来如此……不愧是高手!”

“什么啊?”公孙策也顾不得争论谁更聪慧,只想抓紧解开真相。

“如果问他,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包拯凝起目光,胸有成竹时的凛冽气派显露出来,“只能直接逼他出手了!”

“说些我们能听明白的话吧!”公孙真瞪了包拯一眼。

“公孙大人,请听我说。”包拯拉过公孙真,和他说了两句悄悄话。

“你真是要我的老命!”公孙真大惊失色,“怎么能这么干?!”

“就要这么做!”包拯斩钉截铁,“去请示八贤王,今夜就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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