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夜刚进屋，沈载道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他像是专门去巴蜀学过变脸，情绪切换的很快，灵蛇爬到他的肩膀上，冲着无心吐了吐蛇信子。
无心：“……”
沉默在小院里蔓延，无心的养气功夫还没修到火候，顶着两道很有压迫的目光非常想逃。
于是乎，秋白夜刚回来就看见无心朝她投来了求救目光。
沈载道笑得很亲切：“小珍珠去了这么久，决定我方才的提议如何？”
以杀止杀这条路虽然说不光明磊落，但用起来是真好用。
南疆的大祭司早年被人蒙骗，道心曾一度濒临破碎，就是用这个法子救回来的。
不过也不是非得走到这一步，沈载道说出这个法子只是提个醒，要不要用还是看秋白夜。
对这个问题，秋白夜这一次没躲，她抬头看向沈载道，那双金色的眼眸像是看淡生死，没有半分少年人应该有的意气风发，只如一片倒影世间的镜湖。
沈载道下意识避开了秋白夜的目光，他不喜欢过于澄澈的目光，不管是谁的。
“我问过你要不要和我去塞外走一趟，去看看西域的武学，小珍珠你那时拒绝了我。”沈载道忽然提起旧事，他眼中的秋白夜是极其合格的秋家人，刻板得像是从家规里长出来的，可就是这样一个性情冷漠的人，却偏偏跟着一个小和尚跑来寒山寺。
这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沈载道是这么觉得。
喜欢或者爱这种东西是这天底下最难懂的东西，有的人一见钟情，愿意为了心上人付出一切，有的人薄情寡义，只是贪恋一时的好颜色，等眷恋不再便拂袖而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能保证一个人十几年来没有半分变化，这世上多的是狼心狗肺之徒。
无心和秋白夜的身份差别实在太大，他们一个是天外天送来中原的质子，一个是巫族秋家的继承人，这两个身份单拎出来就极好，可凑在一起就太招眼，不免让人怀疑天外天是不是要有新动作。
沈载道想了想，问：“小珍珠啊，你知不知道修太上道渡情劫有三个法子？”
说着，他看了一眼秋闻风，这家伙正望着一支探入庭院的桃花失神。
沈载道有些无语，他就知道不能指望这个秋闻风这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
“修太上道的人这一生都是劫难，只是会有一个最主要的劫眼，就比如秋家家主的情字劫。一般来说，只要破了这个劫眼，那这辈子便没事了。而要破这个情字劫，有三个法子，一是顺其自然修道大成，走叩问道心破红尘的路子，当然这容易过不去遭天谴。二是由无情入有情，正视心中渴求，入红尘修行。乐是上古巫族沟通天道的法子，你们秋家又是巫族之后，骨子里就流着这种血，按理说用第二个法子是最妥当不过。”说到这，沈载道皱起了眉，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脸色有一下很是难看。
沈载道撇了一下嘴，并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但你们秋家多痴情种，这一个两个死不悔改，就喜欢一条路走到黑，不被情劫捅死就不知道疼。”
都讲究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出一个风流债满天下的呢？
秋白夜听着这意有所指话，张了张嘴，很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关于历代秋家家主的死因，秋白夜也是看过的，她虽不觉得自己会为了一个男人豁出性命，爱到疯魔，但沈前辈分明说着就生起气了，她还是别在这时候去触霉头。
愤愤的骂了几句后，没撞过南墙的沈载道瞥了一眼秋白夜，见秋白夜好像听进去了，不由得有些欣慰。
他接着道：“我是觉得，小珍珠要是实在不行，还可以用第三个法子的。”
秋白夜语调微妙：“沈前辈说的是什么法子？”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法子啊。
沈载道笑得灿烂：“杀了情劫。既然解决不了情劫这个问题，那就解决情劫的起因。”
讲真的，要是当年秋厝听他的，去杀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来个杀妻证道，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客死异乡。
秋白夜沉默，似乎也不是不行。
沈载道看秋白夜这反应一下子就高兴了，他拍了拍秋白夜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很是欣慰。
“你能这么想就挺好，至少比你爹强，他这个人聪明了一辈子，也厉害了一辈子，偏偏就栽在慕眠这个毒妇手上。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秋家上一任家主秋厝死于其妻慕眠之手并不是什么秘密，江湖上的老一辈大多清楚，提起来也很是唏嘘。
沈载道当年被人在关外追杀，可他和秋家人关系都不错，因而知道的东西要比旁人多很多，他第一次见到秋白夜，瞧见她那双秋家历代家主都有的金色眼眸，又在她的脸上看见了秋厝的影子，沈载道就在心里骂开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就抓着秋厝一家薅啊？
当老子的才死在女人手里，孩子就步后尘去了，是巴不得秋厝这一脉就这样死绝吗？
步后尘的秋白夜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她身边的无心，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沈载道肩膀上的灵蛇，她忽然想起来无心不喜欢冰冷滑腻的东西，想来也是不喜欢蛇，便默默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权作安慰。
无心顺手揪住了秋白夜的衣袖，沈载道的衣袖里爬出一只好大的蜘蛛，他看见了！
先是蛇又是蜘蛛，这位沈前辈身上不会都是各种各样的毒虫吧？
无心不怕这些东西，但他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干什么？”秋闻风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出声。
握着秋白夜的手，在盯着蜘蛛的无心抬头：“啊？”
沈载道的目光瞬间转移：“怎么了？”
秋白夜不为所动：“你的蜘蛛爬出来了。”
她扯了扯衣袖，没扯动，甚至感觉衣袖又被扯过去一点。
无心在秋闻风的冷眼注视下，默默往秋白夜那边又靠了一点：“施主，沈前辈的蜈蚣也爬过来了……”
沈载道：小珍珠我跟你说，就手起刀落杀夫证道知道吗?
秋白夜：嗯，知道。
无心：害怕.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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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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