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发现了踪迹,无心刚出秋家祖宅,便有几个人手持长刀,朝他的方向追了过来。
一支支火把在夜里晃荡,将原本静谧的眠山从夜里惊醒。
连日来的大雪让天气变得干燥,尽管海棠树下有大片积雪,可火星落到枯草上时仍然迅速蔓延开。
一片又一片灰烬随着风到处乱飞,像是黑色的雪,带着烧焦的气味落到真正的雪上。
秋白夜抬了抬头,似乎有些意外。
她很少为乐道之外的事分心,可这一夜,似乎有什么落进了静谧的湖泊,在平静的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
只是这一点涟漪实在太小,就像藏在雪堆里的余烬,不认真翻找根本寻不到一丝痕迹。
秋问莳已经带着美妇人去往刑堂,这院子里又剩下秋白夜一人。
秋白夜像是习惯了一样,又低下头调起了手底下的琴。
大抵寂寞是这座庭院的底色,等长风吹散了残余的血腥气,这里便没有一丝活气。
“诶,小施主,我听人说会调音色的乐师都是上了年纪的,你这样年轻竟然就会了啊。”
一声赞叹打破了庭院里的寂寥,先前冒出过一个小光头的地方,现在又冒出了同一个小光头。
无心没跑下山,他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又跑回了这座庭院。
可能是没想过有人会去而复返,秋白夜愣了一下,但她再看过去,却发现墙头没有小和尚了。
一墙之隔,小和尚哈了哈手,一鼓作气跳上墙头。
然后,在准备翻下去的时候,他惊喜的发现这堵墙两边的高度完全不同,庭院这边起码比外边高二三尺!
若是轻功好也就算了,左右一跳的事儿。
可偏偏无心的轻功也就那样。
这一下,嘿,进退两难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伙食问题,九岁的秋白夜比十一岁的无心高出一个头,原先一个在墙头,一个坐着,看不太出来。
可当他们站在一起,脚踏实地,这差距就很明显了。
无心得仰着头看秋白夜。
“对不起,小僧麻烦施主了!”
无心猛地折腰,他像是要把头埋进地里,嘴也不听使唤,除了道歉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天亮的时候,无心逃一般的从眠山上下来。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发誓!
他以后一定努力练武!再也不要遇到这样尬尴的时候!
冬日的临川素来多雪,一夜之间便能将山林染白。
月神祭过后便是深冬,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偶尔吹来的冷风像是一根根冰刺,令人恨不得永远待在暖和的屋内。
很少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外出,尤其还是背着一只厚重的琴匣。
在临江边遇到秋白夜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无心心里尽管高兴,可他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
“施主,真是有缘,咱们竟在这里遇上了。”
无心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拎着刚买的糖葫芦凑了过去。
他没敢多问什么,只是顺着秋白夜的视线看向了远处的群山。
那是一片苍茫的白,是连日的大雪给予的馈赠。
秋白夜的脸色在寒风中苍白,但她仍然固执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可什么样的人会被高傲孤僻的秋家少主放在眼里?
无心不清楚这个答案,他也猜不出来,但那定然是个很重要的人。
秋白夜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无心。
江边的风越发刺骨,落下的雪花逐渐在二人头顶叠成小堆。
也不知等了多久,远处的太阳一点一点西垂,直到夜幕降临,天地被灯火照亮。
“你是谁?”
秋白夜像是终于从某种期盼中走出,她不再看远处的山,反倒是转过身,目光落到了身边的无心这。
她不记得我了吗?
无心心里刚升起这个疑问,他面前站着的人就又开口了。
秋白夜说:“是你啊。”
很平静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不像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无心于是露出一个笑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没有任何缘由,就只是心里高兴。
“阿弥陀佛,小僧头一次来临川,不知这位心善的施主是否愿意陪小僧走一走?”
这是一个有些唐突的邀请,然而将其说出口的人却有一颗再真诚不过的心。
秋白夜看向无心,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是那样冷漠。
可又不知道为什么,无心偏偏从秋白夜的眼睛里看见了疑惑。
他于是想起来了,自己和这位秋家少主只有一面之缘,关系似乎还没好到这种相伴同游的地步。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与人之间不正是你来我往才会有后续嘛。
无心又问了一遍,秋白夜仍旧没有答应。
她只是招了一个秋家弟子过来:“你陪着他。”
秋白夜说完这一句便走了,她背着琴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里。
无心叹了一口气,道阻且长,道阻且长啊。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无心面前:“啊!鬼啊!”
一炷香的功夫,临江边,一棵落满雪的松树下,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满脸愧疚的小和尚,因为他刚刚打了人。
另一个是捂着左眼嘶气的红衣青年,因为他刚刚被一个小和尚打了!
“七长老,你还好吧?”无心心虚的问。
秋问莳放下手:“你觉得呢?”
对白的人来说,伤痕这种东西实在太明显了。
要不是只会左眼翻白眼,秋问莳一定要用右眼翻一个白眼给无心看!
无心小声道:“晚辈也不知道七长老会突然从树上倒挂下来啊,不过七长老为什么躲树上?”
阿这。
秋问莳就当没听见后面一句话,他摸了摸鼻子,凑到无心身边,勾住这小子的脖子,问:“我听说你小子好像想和我们家少主当朋友啊。”
他刚刚在树上可都看见了!
无心觉得不对劲,他看了一眼秋问莳,没说话,只是寻思自个到轻功跑不跑得过人家。
这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秋问莳忽然说:“我记得你们这些小光头要读书来着,毕竟现在文盲和尚不吃香。”
无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不是文盲!”
秋问莳摸了一下无心光滑的脑瓜:“好吧,你不是文盲,小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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