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你问我关于哨兵素的事，我还没回答你。正好今天有空。”
逼仄的实验室里，康纳斯仍在摆弄着实验台上的试管。惨白的灯光照着他手中散发着幽蓝光彩的药剂，一道淡蓝色光斑映在他那半张异变崎岖的脸上。
他轻轻摇晃试管，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对现阶段的实验结果很满意。
瑞恩抱臂靠在门边的砖墙上，视线尽可能地避开他那张丑陋的脸——她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可不想今天晚上闭上眼，再梦到这副令人反胃的画面。
“我以为你不会回答我的问题，”她哂笑，“毕竟你连你的身份和定位都不愿意给我，如果不是我还算走运，一路查到了与你有关的人和线索，可能到现在都找不到你呢？哦不，这么说也不对，也许我还没找到你，就先被你杀死了。”
康纳斯歪了歪脑袋，从试管背后探出头来，刚好将他完好的那半张脸面向瑞恩，一脸真诚的困惑：“抱歉，我不怎么和人打交道……你是在生气么？”
瑞恩一挑眉梢，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康纳斯低下头去笑了笑：“你是说哈德逊河上那件事？”
“还有洛杉矶。”
他耸肩：“洛杉矶可就是冤枉我了，我只是去杀布鲁斯的，没想杀你。”
“他是我唯一的线索，杀了他和把我逼入绝境有区别么？！”
眼看着瑞恩的情绪愈发激动，康纳斯急忙打住：“好好好，我道歉。我的确很多年没有和陌生人打过交道，在你之前我也找过很多人，都是塔里的老人，每一个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和定位，一视同仁，很公平不是么？拜托，我对你们几乎没有任何了解，总得确定你们有能力与我合作才能见面吧？嗯……算是为了自保，你一定能理解的，对吧？”
他倒是比她还要多疑，但瑞恩并不打算完全相信他的话。
一年前，她外出执行任务时，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机。那时她正被愈发严重的失能困扰，而那手机的锁屏上却写着一句：我能逆转你的失能。
虽然瑞恩并不相信，但除了塔，还有谁知道哨兵失能的事呢？而且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塞了一个手机给她，显然这个人不只知道她的身份，能力也很强。
反正塔也想不出法子，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就这样，她和康纳斯取得了联系。
但康纳斯十分谨慎，除了给她发布了一项任务外，就再也没有同她联系过。
那任务就是带着特查拉，找到他。
“你要的人我带来了，已经三天了，哨兵素呢？”
“别着急啊，”康纳斯把试管中的药剂缓缓注入针管，那蓝色的药液和瑞恩手里那支看上去并无差别，一支试管刚好装满两支针剂，“药剂就在这儿，我管它叫‘哨兵素2.0’。”
瑞恩对他的命名方式不感兴趣，面无表情地等着听下文。
“不过……”康纳斯话锋一转，将哨兵素放回了桌上，似乎并不急着实验或是使用。
他背着手，缓缓地绕着实验台转起圈来。
瑞恩不理解他的举动：“既然已经合成了，为什么不进行试验？你怎么确定它是稳定的，不会把人变成异变者？”
“别那么心急年轻人，该做的一步都不会少。哨兵素刚刚合成，需要一些时间的冷却才能起效，正好，趁这段时间，我可以来回答你的问题。”
“我没什么别的想问……”
瑞恩话还没说完，康纳斯便抬手打断了她：“我没说你可以提问。”
瑞恩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悦地蹙眉盯着他踱步。
“你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这里面的所有事你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康纳斯起初语气还算和善，可说到后面，竟突然猛地一砸桌面，震得那些瓶瓶罐罐都差点飞了起来。
他那半张丑脸上肌肉虬结蠕动，瑞恩瞳孔猛缩，以为他这是要异变，在他砸桌子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了脚边立着的一把铲子挡在了身前，警惕地盯着他，另一只手向着身后的门把手摸去。
他是黑暗哨兵，能力远在她之上，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变成异变者的话，她一个人真不确定能不能对付得来。
但康纳斯并没有变成怪物。他带着奇怪的笑容扭过脸来，狰狞的五官露出一个骇人的微笑，语气突然放缓了许多。
“别怕，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懂，没关系，我都会讲给你的。”
瑞恩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她本来就不认识他，更遑论了解他的脾气秉性。如果不是为了逆转失能，她这辈子都不会和黑暗哨兵扯上关系。
她紧紧地握着铲子，丝毫没有松懈，心脏砰砰直跳。
康纳斯并不在意。
他又恢复了原先好说话的模样，负着手踱步。
“你之所以着急想要哨兵素，是因为你认为，哨兵素可以逆转你的失能。”
康纳斯的第一句话，就让瑞恩皱了眉头。
如果哨兵素不能逆转她的失能，难不成从一年前那条信息开始，他都在骗她？那么他要特查拉又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敢说哨兵素对她的失能不起作用，她保证就算是拼了命也绝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座仓库，这是愚弄她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事实上，你和塔根本就不理解哨兵失能的真相。来说说，你认为哨兵失能是什么造成的？”
康纳斯饶有兴致地看向瑞恩，她却只是拧着眉一言不发。
康纳斯一撇嘴，自己答道：“一直以来，塔都认为失能是在哨兵这个群体间偶发的特殊情况，也许和能力的使用强度与频率有关，也许和能力的强弱有关，也许和能力觉醒的早晚有关，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错！大错特错！”
“实际上，所有的哨兵，都会失能！而且能力越强的哨兵，退化开始的就越早！
“你知道为什么在美国队长出现之前，从来没有哨兵或是向导存在么？”康纳斯提出问题，知道瑞恩不会接话，他也不介意自说自话地讲解。
“因为哨兵和向导，根本就不是自然进化的结果。
“我知道，塔骗你们说，所有的哨兵和向导都会被抹除进入塔之前的个人信息，你们将变成影子里的人，从此以后执行任务都不需要担心会暴露身份。的确，抹除了你们的身份是真实的，可目的并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而是为了隐藏一个塔的秘密……
“你以为你成为哨兵，是运气好么？不！你是运气太差，才会被塔选中，成为他们基因实验的一部分！”
康纳斯的话如一记重拳，砸在瑞恩心头。
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那么一瞬，攥着铲子的手掌心满都是汗。
她的反应在康纳斯的意料之中，他嗤笑一声，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哨兵或向导，你在塔里见到的所有人，都是在出生前就被父母抛弃的可怜人。”
“你们的母亲在怀孕期间，接受了塔的实验。塔人为编写了你们的基因，导致所有参与实验的婴儿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退化。
“哦，好像说是退化也不完全准确——
“在人类进化的历史上，曾有无数个分岔路口。我们的祖先几乎每一次都奇迹般地选择了正确的方向，但总有些误入歧途的遭遇。而那些错误的、后来被纠正过的，有一部分被遗留在了我们的DNA里——你知道吗？我们的DNA里有至少94%的信息至今仍未被破解，这里面可以隐藏多少秘密，比人类已知的所有知识还要多得多！
“哨兵和向导的能力，就是其中一种基因缺陷——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也许不完全算是缺陷，至少我们的政府爱死它了。”
康纳斯说着冷笑一声，看向瑞恩。
“当年，美国队长诞生，研究制造了他使用的血清的博士却意外身亡。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能复制成功他的研究。但美国队长太好用了，只有一个可不行。
“所以，二战后，我们的政府暗中成立了一个名叫‘塔’的组织，用来进行基因编码研究。他们成功了一半，就迫不及待地把这项技术投入使用。这就是为什么，如果你认真研究塔里所有哨兵和向导的资料，就会发现每一批人的年龄和出生地都相差不大。
“当时他们的科学家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基因缺陷之所以被我们的祖先放弃，就是因为它不够稳定。对向导来说倒还好些，他们本身也不是什么超级人类，顶多算是我们的……副产品[1]。”
瑞恩不打算对他这番歧视言论发表看法。
“他们不知道哨兵的能力都会消失，这是板上钉钉的。但是……”
康纳斯走回到实验台后停下来，手撑在实验台上，倾身望向瑞恩。
实验台上白色的光板散发着柔和的光线，自下向上地映照在他坑坑洼洼的脸上，更添了几道阴森可怖的阴影。
“总有些人不愿意做回普通人。我们这样的人，得学会自救。
“所以，我制作了哨兵素。
“准确的说，哨兵素并不是逆转哨兵的失能。如我所说，失能是注定的，谁都没办法对抗。这是写在我们DNA中的程序。
“但哨兵素，能激活那个产生哨兵能力的基因缺陷。那是一种隐性的基因，我的哨兵素，远比塔当年的基因实验要优越得多！
“只不过……要承受‘或许会出一点小问题’的代价罢了。”
[1]by-product，指在生产主要产品的过程中产生的产品，但副产品的价值远小于主产品。这是向导不如哨兵的歧视言论！是歧视！如果黑暗哨兵是不需要向导的哨兵，那为什么不能说是不需要哨兵的向导呢！（叉腰）支持哨向平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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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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