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听见她的话，明显愣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探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世？还知道得如此清楚？”
在封神榜的小世界中，她知道了自己的姓名，因为自己身世特殊，他还没有做好向她坦白的准备。。
金雪柳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情急之下竟然说漏了嘴。她强作镇定，避开他逼视的目光，含糊道：“我……我听别人说的。”
杨戬眉头微蹙，迅速思索着可能的信息来源：“是赵公明他们？你是怕……” 他以为她是担心被自己这个“天庭钦犯”连累，毕竟玉帝至今仍未撤销对他们一家的追缉。
然而，金雪柳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疏离：“玉帝毕竟是你亲舅舅，你们血脉相连。我不过是一介人间凡女，如何配得上你这天庭皇室之后？如果我没猜错，虽然现在玉帝要追缉你们，但你家中出现的那位‘母亲’，云华夫人，应当是有某位大神通者在暗中助你，才幻化出一种假象幻化，用以迷惑外界。而你如今法力精深，今非昔比，玉帝非但不会轻易动你，反而会想方设法将你收归麾下，加以倚重。我们在一起……实在是不般配，也不会有好结果。” 她分析得条条是道，仿佛结果已是板上钉钉。
这番话，尤其是点破“云华夫人”可能是假冒的，让杨戬心中巨震。
她猜得很准，不管她是从什么渠道得知此事，他无心追究，只是让他心痛的是，她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忍不住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不解：“我们如何就不般配？而且在你眼里，我杨戬就是这样的人吗？玉帝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杀我父兄，压我母亲，害我兄妹离散！此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怎会臣服于他，去做天庭的走狗？”
金雪柳被他抓得肩膀生疼，忍不住蹙眉呼痛：“你弄疼我了！你先解开禁制，让我能活动再说好不好？”
杨戬却执拗地不肯放手，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追问道：“雪柳，你看着我，回答我。在你心里，我会是那样一个背弃血仇、趋炎附势之人吗？”
他不等她回答，便说起过往的惨痛，父亲和兄长如何惨死，母亲如何被镇压在桃山之下，妹妹杨婵与他失散，至今下落不明。
“雪柳，你会认为，我就这样轻易地与仇人握手言和，供他驱策吗？” 他与她挨得极近，几乎是鼻尖相触，强迫她抬起眼，直视自己眼睛。
金雪柳在他的逼视下，看到他眼中的仇恨与痛苦，心中不由懊悔。她知道自己失言了，他未来成为司法天神是尚未发生的事，现在的他满腔仇恨，一心反抗，自己实在不该用未来的可能性来伤害现在的他。
她连忙摇头，语气软了下来：“没有……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
可是，他未来司法天神的身份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可是眼下却不能用来当做两人分离的借口。
只是此刻，她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杨戬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继续追问，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的脆弱：“那你为何要逃避我，为何要否认我们共同经历的过去？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他一路找过来，早已想象一万遍她厌恶地看着自己，说不喜欢自己的画面，这让他深感恐惧，也导致他没有全力追赶，实在忍不住，才现身帮她赶走俱留孙等人。
金雪柳深深地望着他，他们离得这样近，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却又仿佛隔着一重无法跨越的时空。
她沉默片刻，眼神十分认真，充满虔诚：“我只是想说……你一身反骨，绝不会向他屈服。你的脊梁永远不会弯曲，最终……会是他不得不受你牵制。” 她的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眷恋。
杨戬听到她如此信任自己，仿佛眼中装满了自己，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和暖意，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去，化作一个温柔而释然的微笑。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轻柔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充满怜惜。
金雪柳心头一颤，下意识地低唤了一声：“杨戬……”
“嗯。” 杨戬温柔地回应，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你知不知道，当初你从华阳府不告而别，我找你快找疯了？你知不知道，当初在海上见到你，我的心神便不由自主地被你牵引？”
金雪柳心情复杂，被如此未来的司法天神如此深情告白，她自然很开心。但她还是谨慎地摇了摇头，强压下翻涌的情感。短暂的欢喜若无法长久，不如从一开始就狠心割舍。
杨戬见她依旧回避，轻叹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罢了……只要你心里有我，便好……”
他的吻再次落下，先是轻柔地印在她的额间，然后是微微颤抖的眼睫，接着，是那让他朝思暮想的唇瓣，再缓缓移至纤细的脖颈……每一个吻都充满了无尽的怜惜，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金雪柳只觉得被他炽热的气息和浓烈的爱意所包围，意识渐渐模糊，快要沉溺在这片温柔的海洋里。
杨戬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而炽热，仿佛要侵占她的心脏，将她的心灼烧。他的吻变得密集而深入，最终温柔却坚定地撬开了她的贝齿，攫取着那份独属于她的香甜。
金雪柳被牢牢地按在树干与他胸膛之间，被动地承受着、回应着这个缠绵的吻，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意乱情迷之时，她才恍然发觉，不知何时，他早已解开了她身上的禁制，她的四肢恢复了自由。
她瞬间清醒，抓着他衣襟的手心愈加收紧。
最终，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决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沉沦越深，分离时便越痛。她心一横，用尽力气，猛地将他推开。
“可是……杨戬……” 她喘息着，声音带着颤抖，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我很怕……与你在一起太危险了。我真的不想卷入天庭的纷争漩涡里……我很自私，我只想平平安安地活着……”
这么说，就不会伤害到他，也总会让他放下这段感情了吧？
“有我在，不用怕……” 杨戬抬手擦过自己的唇角，声音因动情而低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
她猛地侧身避开，害怕再从他眼中看到那足以将她焚烧殆尽的浓烈情感。
“雪柳！” 杨戬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带着急切与不甘。
她脚步不由一滞，背对着他，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终于将最决绝的话说出了口：“可是我很怕，杨戬……我再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说完，她飞身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急速逃离。
飞出一段距离后，她终究忍不住蓦然回首，杨戬并没有追上来。
周围寂静，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呜咽。说不上是如释重负还是难过，最终她亲手将他推开，他们也终于做了个了断。
这下好了，在他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个恶意揣测他前途、自私又胆怯的负心人了吧……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衣衫在刚才的纠缠中有些凌乱，手指微颤地仔细整理好衣襟和发丝，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和翻涌的情绪，这才朝着宅院的方向返回。
当她回到废弃宅院时，天光已然大亮，众人都已起身。
羿秋和梅志奇看到她神色怏怏、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立刻关切地凑上前，压低声音问道：“雪柳，你没事吧？你和杨戬一夜未归……”
周琅耳聪目明，似有所感地望过来。
金雪柳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平静的表情，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我们已经正式说开了。从此以后，尘归尘，土归土，不会再有任何纠缠。”
她不愿多谈，迅速整理好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和众人一起收拾行装，启动接下来的行程。
周琅趁着她不注意，将羿秋和梅志奇拉到一边，眉头微蹙：“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她喜欢杨戬？杨戬喜欢她？”之前聊了那么久，他也知道了杨戬真名。
“就是那样啊，一时半会说不清……”梅志奇偷偷看了眼金雪柳，低声说道：“他们俩在封神榜的小世界里在一起，现在又分手了。不过我不太懂感情，不知道怎么谈论这事……”
羿秋也摇摇头：“我也不懂的。要不……顺其自然？”
周琅没想到，自己随便捡回来的人，还以为会被大巫收做小弟，他当时还在担心自己的地位，没想到杨二看上的居然是大巫。
这令他心情微妙。
梅志奇手肘戳了戳周琅的肚子：“要不然，你去开解她。”
“我不敢。”周琅捂着肚子，她快要炸毛了，他还是不要惹她为妙。
……
杨戬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化作了林间的一尊石像。
他的怀中似乎还残留着金雪柳离去前的温度和触感，空落落的。他望着一片打着旋儿飘落的枯叶，独自伤怀。
在她决绝地从他身边跑开的那一瞬间，他恨不得直接用最强硬的手段将她留下，锁在自己身边。
可是，她在他怀中时那细微的颤抖，她说话时声音里无法掩饰的战栗，像雷霆般在他耳畔震荡回响。
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无法带给他安全感吗？他那句保护她安全无虞的承诺终究是太轻了。
他或许应当将他们之间的障碍全部扫清！
但令他更在乎的是，她所展现的恐惧，并非源于她口中所说的“怕受牵连”，更像是来自于……他本身。
她在害怕他？这个认知让杨戬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
他回想起方才的每一幕，她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是否喜欢他。她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眷恋，有欣赏，但有时……却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爱人，更像是在仰望一尊遥远而完美的神像，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疏离感。
“反骨吗？” 他低声自语，反复拆解这两个字，眸中神色变幻不定。他自问并未在她面前过多显露这份逆反。
但随即，他眼中幽深之色加重，如同暗流汹涌的寒潭。
他颓然一笑，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偏执：“但若是……你喜欢的，是那样一个模样……”
他低声呢喃，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我便成为你所期望的样子。”
为她塑造风骨，让她目光停驻。
风吹过树林，卷起他墨色的衣袂，那挺拔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愈发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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