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商挽琴也就不问了。她拿头挨过去,在父亲肩头蹭了蹭。父亲顺势拍拍她的头,感叹说:“大姑娘啦,成熟了,不是小时候遇到点挫折就不停抹泪、好像天都塌了的小姑娘了。”

“什么嘛,我才没有过那种时候。”

“我记得清清楚楚。”

笑着、说着,又聊了聊商挽琴出国留学的事。现在才开始准备,肯定是赶不上今年入学了,但也正好,她打算gap一年,把游戏打磨得更加细致。

“实在申请不了dream school的话,好歹上架赚个钱,指不定也成个爆款呢。”商挽琴调侃道。

“我女儿怎么可能申不上?”父亲斩钉截铁,“再说,不赚钱也无所谓,家里又不指着你赚钱。”

“不一样,那是我的职业成就问题。”商挽琴认真纠正。

父亲笑。反正他觉得问题不大。自从知道女儿第一款游戏大受欢迎,他一颗老父亲的心就自豪得能填满整个太阳系,有时和朋友、伙伴吹牛,都要状似不经意地问:哎,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读大学的女儿不仅做出了爆款游戏,还是网红博主?

他面上没表示出来,其实一听女儿那个前任竟然是个装穷的富二代,就为了试探她的真心……老父亲都快气疯了,恨不得亲手揍那混账一顿。他生平最恨别人伤害家人,第二恨那些喜欢践踏穷人尊严的有钱人,哪怕自己后来也跨入有钱人行列,在他心里,自己和当初那一穷二白、除了自尊和感情之外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也没区别。

笑完了,父亲又沉吟:“不过,要是你明年真的出国……”

“嗯?”商挽琴等着下文。

父亲却又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还有点舍不得。”他担心的是,听起来女儿那前任来头不小,国内还好,真到了美国——人家的主场,万一他想做点什么,岂非易如反掌?可他不想说出来让女儿担心。女儿只需要自由地追求梦想,其余的事,应该由他们当家长的解决。

商挽琴信以为真,又拿头蹭蹭爸爸的肩。

父亲又拍拍她的头。“音音,既然都说到你的人生大事,爸爸还有件事想问你。”

商挽琴抬起头,看见父亲认真的神情,预感到了什么。她静静地等着。果然,她爸问她:“你对逢雪是怎么看的?”

“……不怎么看。”商挽琴移开目光,“就是以前认识的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她说,“不然呢?”

父亲失笑。他站定原地,从便利店的塑料袋里掏出一罐啤酒,自然而然地拉开拉环,将开口凑到唇边,嘬了一口泛着泡沫的液体。“音音,爸爸不像你妈、你奶奶那么委婉,有些事就直说了。逢雪那孩子天天跑来家里给你们做饭,我叫他洗碗他也老老实实地干,一丝怨言都没有,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是个好人。”商挽琴故意这么说,又直直瞪着她爸,“爸爸,不要以为我看不见你喝酒。出门前你怎么说的?买来做菜,不喝。”

父亲露出尴尬的笑容,却又有点狡猾的样子。他冲女儿挤挤眼,说:“不告诉你妈?”

“我要。”她说。

“就一罐。”父亲耍赖。

商挽琴投以死亡凝视,最后无奈妥协:“好吧,就一罐,真不能再反悔了。爸,你怎么就这么爱喝酒?”

“人总得有点爱好——还得是我闺女啊!”爸爸高高兴兴地一拍她背,高高兴兴地喝了一大口啤酒,痛快地“哈”了一声,才继续道,“音音啊,爸爸提逢雪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真对他一点意思没有,爸爸就去唱黑脸,把他赶走,从此别再缠着我女儿。”

说话的时候,他仔细观察着女儿的神情。见她流露犹豫之色,内心就多了几分了然。但他假装没看出来,神情自若地继续说:“但如果,假如,你觉得不用着急下结论,还能再观察观察、考虑考虑,爸爸就不插手了。”

“爸……”商挽琴有些别扭。

当爹的笑,又摸摸她的头。这回像摸小猫小狗一样,故意用了点力气,揉乱她的头发。

然后,父亲说:“我知道,你妈妈和你奶奶肯定跟你说了类似‘一个人也很精彩’、‘不必非得结婚’的道理,你呢,多半也认可,是不是?”

商挽琴没吭声。默认了。

父亲神色再次认真起来:“可音音,你告诉爸爸,你是真的做好了一个人生活的准备吗?”

“……我还有爸爸妈妈和奶奶啊。还有七七,还有干妈、干爸。怎么就一个人了。”商挽琴抗议。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走在你前头,而七七?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父亲温声说,“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你心里是渴望拥有亲密伴侣的。”

“有吗?”商挽琴自己都迷惑了。

父亲又笑:“你啊,从小到大,很多时候不在你妈和我身边。可无论是你奶奶和爷爷,还是你妈和我,都是很恩爱的伴侣。我们都有各自的事业,忙起来甚至没空管孩子——这一点,我和你妈一直对你很抱歉,你也是知道的。”

“我不怪你们。”商挽琴轻声说,好像明白了什么,“爸,可能你说得对,不光是你们,干妈和干爸的感情也很好。我潜意识里……好像一直也觉得,自己会过上这种融洽的生活。”

说出这句话,她自己都有点惊讶。她从没这么仔细考虑过内心的想法,有时昂扬地说“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但这句话的前提是家人和朋友都陪着她。假如他们都不在身边,她真的会喜欢一个人生活吗?

想到这里,她又思索着说:“但是爸爸,我没有真正一个人独立生活过,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我其实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呢?没体验过就不能下定论。”

“没错,是这个道理。”父亲表示赞同,“但是……可能这只是老一辈人的个人感受,但音音,我想让你知道,很少有人能真的不渴望拥有一名知心伴侣,穷凶极恶的罪犯都会拥有软肋,更何况是你这样情感细腻丰富的孩子。”

“我才不细腻丰富。”商挽琴深沉回应,“我是理科生!”

“理科生就不能细腻丰富了?刻板印象,贴标签哦。”父亲又挤挤眼,显出顽皮的模样,“更重要的是,你是你妈妈和我的孩子。”

“你也知道,你爸我呢,年轻的时候是个穷人。我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出生没多久,我父亲工伤去世,抚恤金全给了我爷爷奶奶,他们把这笔钱拿给了我二叔,做生意,没多久就亏得一干二净。我妈跟人私奔了,把我丢给爷爷奶奶。”

父亲平淡地讲述着这段往事。

商挽琴大概知道父母出身有差距,但这是她第一次听父亲仔细讲往事。她不由郑重起来。

父亲喝了口啤酒,继续讲。

“他们到底给我交了学费,让我念小学、中学,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自己就考上了大学,反而二叔家里的几个孩子,没一个念大学的。”

“在大学里,我认识了你妈妈。那会儿我不知道她是个大小姐,她那专业你也知道,成天在地里刨,一旦开始刨,那十天里有九天半都灰头土脸,哪里像个大小姐嘛。”

他笑起来,五十岁的男人,提起恋人仍旧有亮晶晶的目光和飞扬的神采。

“你妈妈那时学习格外认真,堪称痴迷。她有时嘴里一直念叨着她那些专业名词,路也不看,太容易撞上人了。其实撞上人还好,撞上树可疼了。那次她差点撞上学校里的柏树,我实在看不下去,拉她停下。我到现在都记得,她抬起头,愣了好久,脸一皱,义正词严地训斥我:‘同学,你怎么能当众耍流氓?’”

“我当时气坏了,又觉得挺好玩的。那个时候我念法语系,同系的同学要么到处社交、玩,要么忙着想留学,我也不是个爱去图书馆的人,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学校里还有这么个书呆子。”

商挽琴清清嗓子:“我听见了哦,你说妈妈书呆子,我要回去告诉她。”

“怎么学会打小报告的?别跟她说。”父亲假意瞪她,自己又笑,“其实她知道,因为当时我脱口而出,就喊她书呆子。她可气坏了,好长时间不理我。”

商挽琴好奇起来:“那你们怎么还能谈恋爱?”

“我脸皮厚呗。”父亲又骄傲起来,啜了口啤酒,指着自己的脸大言不惭,“我要是脸皮不厚,怎么能千方百计上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是我抢回来的,好悬没给他们拿去喂猪。”

商挽琴听得心中一紧。刚才她爸还一语带过说他是“不知道怎么就上了大学”,她还信了,可原来那也是争取来的。商挽琴试着想象了一下,可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怎么会有家庭不仅不高兴孩子上了大学,还要毁了他的成就?忽然她明白了,难怪她从来没听说过父亲家里的亲戚,一点点都没有。

可父亲笑眯眯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那么云淡风轻。

“我给她送了一年的早饭,还跟着她去田野调查。她下工地,我也下工地。第一次她看见我,惊讶极了,问我不是学这个的怎么能下来,我说那有什么难的,塞几包烟呗。——她不知道,为了买这些东西,我那会儿想尽了赚钱的办法。幸亏我会外语,我们这儿又算沿海,那时机会很多。”

“你妈那时瞪圆了眼睛,好像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按规矩办事,还办成功了。她从没说过,但我猜,她多少有点佩服我,还有点好奇,因为从那次后,她就又理我了。”

说到这里,父亲看着商挽琴,忽然说:“音音,其实你和你妈挺像的,总是精心对待日常生活的规矩,却又容易被日常之外的人和事吸引。”

商挽琴沉默。她不知道她爸说的是谁,游戏,前任,还是乔逢雪?也许都是。

父亲继续讲。

“我跟你妈恋爱后,从没吵过架。其实她脾气挺坏的,还容易较真,又是个书呆子——当然,那会儿我不敢这么叫了。”他又笑,眼睛闪闪的,仿佛透过路灯和夜色,一直看到了那段青葱岁月,“我们不吵架,因为我永远让着她。她在人际交往上有笨拙的一面,我就尽量不让那些人的负面情绪被她察觉。”

“音音,你爸我呢,不是个爱读书的人,我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但当时为了你妈,我努力去读了不少书,囫囵吞枣,都忘光了,只有一段话印象很深。好像是个国外哲学家说的,说那些很早熟、很懂社交的小孩子,都是平庸的人,而那些在交际中傻乎乎、很艰难才明白人情规矩的小孩,才是真正高贵的人。大概是这样,要问原文也太难为你爸了。”

他笑,眼神却不觉很严肃。

“你妈就是后一种,我是前一种。我那会儿就明白了。所以,毕业后我去你妈家里,跟你爷爷奶奶提结婚,他们坚决反对,我一点都不吃惊。”

商挽琴却大吃一惊。她从小听说的,只是父母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参加工作,几年后结婚有了她,感情好得过分,她偷偷听见爷爷奶奶抱怨,说当父母的感情再好、再愿意腻在一起工作,也不能就这么大大咧咧把孩子扔一边啊。

印象里,爷爷奶奶一直对父亲很好。小时候她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和妈妈姓,而大部分小朋友都和爸爸姓,是她被嘲笑说父亲是赘婿。她听不懂,但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当即勇敢出击,用拳头告诉别人不可以侮辱她爸妈。然后她回家,问爷爷奶奶什么是赘婿。爷爷奶奶气坏了,立马找到那家人。他们向来是慈眉善目的老人,信奉与人为善,那是商挽琴第一次看见他们发那么大火,骂那家人活在新中国、心在旧社会,用落后的眼光看待别人自由的选择,教坏自家小孩、妨碍社会秩序……

骂了好多,商挽琴记忆犹新。她那会儿半懂不懂,后来还曾苦苦思索,父亲到底算不算赘婿,最后得出结论:爷爷奶奶说得对,他们是新时代的平等家庭关系,不用扯旧社会那一套。别人议论是别人有问题,看不过去建议自个儿上吊。

那么维护父母的爷爷奶奶,怎么会反对他们结婚?

商挽琴本能地就想到一个原因,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钱?他们害怕妈妈吃苦?”

父亲噗嗤就笑了:“爸妈才不是这种人——嗯,不过,确实有这个原因。他俩是老党员,思想觉悟很高,党性很坚定,可再怎么高尚正直,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女儿跟个穷小子跑,肯定也不愿意。”

“经济还在其次。那时候爸妈还没退休,人脉不少,要给我安排工作也不是不行——我的学历和成绩都过得去,当时的大学生也还算珍贵。他们反对的缘故,其实就是我刚刚说的,他们觉得我太……”

父亲思索了一下那个词,满意地找到并说出:“太灵活了。”

“灵活?”

“灵活。”父亲笑道,“明明生在普通的家庭,还缺乏教养,可你爸不仅考了大学,还八面玲珑,在学校里混成了个名人,很多老师都知道我。嗯,当时我还干了件事,就是找某些人算了笔账。”

“算账?”

“算大学录取通知书的账。还有其他一些账……算了,不和你说。总之,爸妈他们肯定调查过,知道了这些事,觉得我人品存疑,不是个良配。”

商挽琴大概听明白了,她爸的意思是去报复过亲戚。她当即说:“这怎么还成你人品有问题了?以牙还牙的事!”

她爸摆摆手:“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道德。你们现在年轻人讲究睚眦必报,我们那会儿,这实在不算个美德。他们就觉得,我过于灵活、会钻营,长得还招桃花,迟早要让你妈伤心,所以坚决反对。”

商挽琴张嘴想反驳、想维护她爸,可仔细想想,她发现自己竟然能理解爷爷奶奶的做法。换了她在他们的位置上,必定也顾虑重重。

“可爸爸,你肯定有办法,对吧?不然也就没有我了。”商挽琴只能采取结果倒推**。

父亲一摊手,又露出那有点得意的表情,说:“那是肯定的。我那时候面对爸妈,就说,我很懂得他们的担忧,可我更加懂得你妈妈的珍贵,懂得我们之间感情的分量,他们现在反对,我们就不结婚,但我会用行动和时间来证明,你妈妈选我是值得的。”

商挽琴眨着眼:“这也算办法吗?这不就是个保证。”

“真诚是最大的办法。”父亲摸摸她的头,“音音,而你?你生来就有这样的办法。”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是我们的女儿,继承了我们对感情的追求。当初你爷爷奶奶反对我和你妈妈结婚,我就拼命用行动证明自己,你妈妈也愿意等我。而这么些年里,我不是没有面临过诱惑,你妈也一样,但我们谁都不会多看诱惑一眼,也知道对方不会这么做。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我们格外高尚,而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

“我们要一份真挚的、灵魂共鸣的情感,要陪伴一生的伴侣,宁缺毋滥,可也最好不缺。”

“你爷爷奶奶也一样。后来他们能同意我和你妈妈结婚,或许也是认可了这一点。”

“音音,你是我们的女儿,也许这只是我作为家长的一厢情愿,可我始终希望,你也有合适的人陪着你,在那段我们注定不能陪你走完的人生路上,陪你走下去。”

商挽琴背着手,抬头看天。星星都出来了,真漂亮啊。这让她想起她喜欢玩的一个游戏,那是个离开城市、去乡下种田挖矿的游戏,但那款游戏之所以成为经典,还是因为它刻画出了一群温暖的邻居,让玩家在游戏里有了眷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其实很重要,这一点她明白。

“爸爸,我知道你要说的意思。”她微笑起来,“我不会因为一次失恋,就抗拒再次和他人建立亲密联系。我会更加慎重、更加仔细,但依旧会真诚待人。实在找不到那样的人,我不找,可如果遇到了,我还是会争取。”

爸爸是很骄傲的人。她想,这么多年来,爸爸从来没说过这些往事,大概是因为,其中终究有些伤害自尊心的细节,说出来不太好受。可现在,为了开导她,爸爸将这些事全说了出来。这样的心意,她怎么会不懂。

“真是我的好姑娘!”

父亲最后一次用力揉揉她的头发,鼓励道:“我们也会更慎重和仔细,要是再遇到那种混账,爸爸妈妈一定先把他收拾了!”

“嗯!”

他们谁都没再提乔逢雪,却也都知道,他们其实一直在提那个人。

父女俩高高兴兴回了家,父亲没忘了扔掉空空的啤酒罐,还特意扔在了隔壁单元楼下的垃圾桶里。回家后,商老师诧异地问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父亲就骄傲地挺起胸膛,说是父女的秘密谈话。

“什么秘密呢,还端上了,我才不想知道。”一秒后,商老师盯着丈夫,“你们都说了什么?”

在父亲得意的笑声中,商挽琴轻快地回到房间,关上已经黑屏的电脑,决定明天再继续漫长的游戏制作。

……

商挽琴不知道的是,这一天,零点过后,当家里人都睡了,父亲便蹑手蹑脚地溜出来,拎上那一袋啤酒,出了门。

他走过接道,去到了斜对面的小区,又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匆匆下来接他。

看着对方强忍迷惑的脸,父亲晃了晃手里的啤酒,说:“走,去你家里,陪我喝两瓶。”

年轻人同意了。

上了楼,进了门。父亲探头看着灯火明亮,尤其那几个大屏幕开着工作界面,就感叹:“真努力啊。年轻人努力是好事,可尽量别熬夜,不然老了就遭罪喽。”

年轻人点着头,答应的样子很乖巧。给拿拖鞋的样子也很乖巧,殷勤拿出下酒的花生的样子也乖巧。

身为老板,父亲见过不少这样乖巧的年轻人,更乖巧的也大有人在。可眼前这一个,乖巧的原因另有说法,令他这个当爹的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还有点奇怪的赞赏:坚持了这么几年,还是初心不改,真有点我当年的风采啊。

“啪啪”两声,打开两罐啤酒。父亲喝一口,看着年轻人也吞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开口了。

“我给你讲一段往事,是我和音音她妈妈的故事……”

年轻人的神情变了,变得异常郑重其事。

父亲察觉了,再次在心里满意点头,继续娓娓道来。

有一件事,商挽琴是真的误会了。她爸不说往事,纯粹是因为他这人懒得讲。伤自尊的细节?这有什么。伤了他自尊的他早都报复回去了,有的还不止报复了一遍,爽过了就丢脑后了,有什么不好讲的。

只不过,他老觉得自己书念得半斤八两,讲也讲不好听,不如让老婆讲。可他不知道,他老婆也懒得讲,所以女儿完整地经历了第一次听故事时感受到的冲击。

深夜的屋子里,他兴高采烈地讲着往事,各种旁敲侧击年轻人“要坚持”、“要诚心”、“真金不怕火炼”、“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全然不知道,这一夜他女儿在梦里都是满满的感动,觉得爸爸真好、妈妈真好、爷爷奶奶真好,这么说来,能有这样一名伴侣实在不坏,她确实要好好想想了。

这个小小的误会一辈子都没解开,多年后再说当年,父亲还是会得意地吹嘘,说当年自己怎么怎么煞费苦心、秉烛夜谈、分别相劝,教会女儿更积极地拥抱幸福,他简直是聪明智慧的化身!

其实这一切跟聪明智慧毫无关系。从头到尾,这只和“爱”有关系。

本章又名:《父母爱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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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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