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徐林刚醒来就听到懒洋洋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别装,看见你眼皮动了。”
“……教官。”徐林只好不太情愿地张开眼。
首先入眼的是病房白花花的天花板,再撇头就是在椅子上坐没个坐像的袁朗。
他翘着腿低着眼,以一种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徐林。
“现在还挺乖的?”
袁朗喉咙里泄出笑声,徐林有些心虚。
他当时脱力,一拳揍脸上就和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
但有时候,痒往往比痛带给人的记忆更加深刻。
袁朗不自觉用舌头去舔腮帮子,被揍的那一块泛起莫名的痒意,无法深究源处。
“伍六一怎么样了?”
“在你隔壁病房。”
他撤下腿,略微挺直背,眉眼里有些逗弄的意思。
“不问最后的结果?”
徐林哑声,只用一双眼睛催促他别卖关子。
袁朗的眼里微带点笑意。
“你、许三多还有成才。”
“那……”伍六一呢?
他的话咽了回去。
袁朗斜过眼故意不看徐林的欲言又止,手碰上输液的调节器,将调节速度稍微调快了一些。
“你们七连的士兵啊,都有一股不让人讨厌的傻劲。”
他随口说,不像是夸也不像是损。
“肌肉挫伤,关节磨损,要不是到终点扶了把,你觉得你直接砸地上的结果能比他好上多少?”
他们给每位士兵准备的是三十公斤的负重和将近一百公里的里程。
而他在终点背下的是远超的重量。
“他是,一名步兵……”
徐林低声说。
“没怪你,你做得很好,徐林。”
袁朗起身,揉了把徐林脑袋。
“他的腿伤到骨头,但没有二次损伤,养上一两个月就能好。”
“下周你们就会进A大队,”他打开病房的门,似想起来什么回头对徐林弯唇“你会有自己的枪和子弹。”
“嘭——”
门合上了。
徐林撑着床起身,身上很痛,像卡顿很久的老旧机械没上油。
看了眼输液瓶,只剩下小半瓶。
他坐在病床上,盯着输下的液体,没有可以移动的支架,只能等着它空瓶自己好拔针。
这样百无聊赖地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徐林终于在最后一滴输空后果断拔了针。
手臂冒出几粒血珠,他随手一抹直接下了床。
‘伍六一在隔壁病房,我得去看看他去。’
徐林半扶着墙想。
自己身上的伤算不上严重,主要是疼,一动就疼。
“伍六一!”
徐林推开了隔壁的房门,病房里的人闻声看向他。
伍六一一条腿打了石膏压在叠好的被子上。
徐林走过来有些讷讷不出声,伍六一骂了他一句。
“哑巴了?”
他看起来状态不错,病房里开着窗,连带着徐林看见他腿原本低下去的心情都明朗了几分。
他扬起唇,笑嘻嘻坐伍六一病床边上,手里还拍了拍伍六一的石膏。
“腿怎么样?”
“托你的福,下个月拆石膏。”
“那就是还要裹着一个多月啊……”徐林声音拉长。
他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撑着手向后退了些,警告徐林。
“别脑子里冒坏水。”
徐林笑了。
“我都快要走了,给你留个纪念嘛。”
伍六一默了一刹,只开口道。
“在那里老实点,好好服从命令,别犯浑。”他牵动嘴角“有事别自己憋着,他们都是你的战友。”
徐林听他这个语气,眼眶有些热热,只低头闷声控诉道。
“我知道,我都快二十四了,又不是个小孩子。”
他已经是个坚强的人了,或许早就不能被称为小孩。
在选拔结束,伍六一看着晕倒的徐林被抬上担架,才发现他的脚踝和小腿上都是伤口。
有些隐隐发肿,像是昨天又或者他们不曾注意的时候产生的。
他受伤了,还一路嘻嘻哈哈逗着他们,给人一种一切哪有那么遭的感觉。
“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徐林抬眼,手里拍了拍伍六一的石膏,调子又升了起来“我都快走了……”
伍六一知道他还没放弃打着的孬主意。
“你想干啥。”
徐林笑而不语。
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妙。
……
“你小子!”
抱头鼠窜的徐林接下伍六一扔过来的枕头。
“这么凶干啥?”他抱着枕头嘀咕着打开房门准备跑路。
“……”
“……”
徐林和门外准备探望的一连连长大眼瞪小眼。
“连长好!”
“嗯。”
他瞅了眼连长的脸色不算太差,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
‘应该没有什么坏消息吧。’
想到这,徐林面上笑得真心了几分。
“连长,”他把枕头递过去“你兵的枕头。”
“……”
连长沉默地接过。
“那你们慢慢聊,我就先走了。”
徐林打着哈哈后退,不等房里两人出声,抬手赶紧把门关上。
他才不会等伍六一等下继续骂他呢!
一连连长抱着伍六一的枕头走近,他沉默地接过枕头。
“伍六一……”
他目光扫过伍六一打石膏的那条腿,突然嘴角一抽。
那石膏上不知被谁用记号笔乱涂乱画了不少东西。
一会是板着一张脸和石膏主人神似的涂鸦,一会是小鸟叼着花,充满童趣意味。
倒也不丑吧,就是和眼前的人实在有些不太搭。
“……挺有心意啊。”
“……”
伍六一不想说话。
————————————————
回到自己病房的徐林原以为万事大吉,谁成想正被护士抓个正着。
“哪有病人自己溜走的?要不是记得你点滴完的时间……”
护士一边教育着一边准备给他打下一瓶吊水。
“徐林?”
听到门外有人招呼他,徐林眼神一亮,打断了护士的唠叨,向门外来看望他的两人招招手。
“快进来快进来!”
“我和你说的你听到没有?”护士没好气骂他“不要自己拔针!也不要擅自跑!”
“护士姐姐,我都二十几了,也不是三岁小孩了。”
“我保证,后面一定乖乖听你们的,行不?”
他盘着腿坐在自己的病床上讨乖,一张俊俏的脸扬起极其灿烂的笑,带着梨涡极富少年气,好看得有些过分。
护士的脸红了,咳着嗓子又说了几句。
见许三多两人走近,她收拾好拿着自己托盘快步走了出去。
“还以为你在医院过着什么苦日子,在这勾搭小护士呢?”
成才打趣两声。
“说什么勾搭不勾搭,”徐林白了他一眼,熟练引用名人名句“你俗气!你暧昧!”
不想理成才揶揄的笑,徐林侧脸看向许三多。
“许木木,我们连要来新人了对吧。”
许三多点头,徐林笑了。
“真是的,停水改名叫机步七连了是不是?”徐林似是抱怨般随口说“还是钢七连好听。”
许三多的眼神亮亮的,和徐林对视。
成才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没出声。
他的身上没有七连的种子,或许也是种下了的,只是在厚重的土壤里没有发芽。
他不明白这场风雨对于已经发芽成苗的树木是怎样的意义。
“不过,这已经是属于他们的名字了。”
“我还得住院修整,没办法回连里一趟了,到时候直接从这边走。”
“那你在宿舍那边有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东西,不过……”徐林眯起眼睛,还是念念不忘“你要是能帮我找到我剃头的碗就再好不过了。”
许三多笑出了声。
徐林也跟着笑,两人就像两个傻子一样。
“讲真的,”他锤了许三多一拳“记得给我找到,难道你到A大队那就不需要剃头吗?!”
他傻傻点头说好。
徐林满意了。
……
大约闲聊了有十几分钟,成才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
“我们得走了。”
“那就走呗,”徐林拍了下许三多脑袋“反正下周就又见面了。”
“那你好好休息。”成才扯着许三多出门。
徐林看着他们离开,在病床上随意挥了挥手。
病房只剩他一个人,无聊得紧。
————————————————
夜晚,病房里又空荡荡的。
徐林盯着天花板和亮起的白炽灯发呆。
看久了,眼睛会浮现光点,他眨眨眼想起伍六一之前骂他的话,收回眼不看了。
住医院的日子真的有够无聊的,病房里安静到他不习惯。
或许是狙击手的怪毛病,需要长期潜伏的作战习惯,容易把人推向两个极端。
极度喜欢安静,又或者极度喜欢热闹。
徐林属于后者。
但……打扰别人太久不太对吧。
徐林歪着脑袋自言自语。
又自己对着自己说了好一会话。
他很久没去做心理疏导了,之前每次封闭式训练后,不是史今就是高城都会扯他过去。
但之后史今离开了,七连面临整编,他们忙得焦头烂额。
他借着由头,一次也没去过了。
其实影响也不大,他只是变得有些喜欢对自己说话而已。
‘之后就会好的。’
徐林低声对自己说。
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一切都会变好的。
只要不是一个人被抛弃在冬日,总会迎来春天的。
只要活着,总会遇到同样可以陪伴自己的人的。
他会一直走到,下一个热闹的地方。
不知道大家看小鸟的时候会不会觉得他的设定有些分裂
毕竟人物的性格是多面的
有阳光的部分,就会有低沉下去的部分
小时候在冬天被抛弃的事对他的影响很大,即使后面被老徐捡回去了,也没有办法割除掉那部分
他内心是会斥责自己的
因为他会觉得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会被抛弃
这造就他性格上喜欢展示的一面,也是他别扭自尊的一面
雀鸟美丽的羽毛,除了求偶,还有一方面就是展示自己的能力
对于徐林来说,他不断表现也是为了能够表达出自己的价值
他不会表现出自己糟糕又或者窘迫的一面,因为他害怕这是抛弃的前奏
所以无论是史今还是伍六一,这些陪伴着他很久的人,都会告诉他:不要憋着,要说出口。
就是担心他这方面
我希望人物可以是立体的,会尽我所能写好我笔下的人物
之后应该会是每周末更新一次番外,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点自己想看梗
正文保持在日更的节奏(夜猫子的每天都是按啥时候睡下定的!)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它们给我了很大的动力www,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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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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